22、離婚了
八月立秋後,天氣開始轉涼,連着下了幾場綿綿不絕的小雨。雨停了,馮勝又帶梁玉去摸田螺。
因爲要去河邊,這回沒敢帶明安,怕他哭鬧,兩人是趁着中午休息時溜出去的。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梁玉提着一個小桶,褲腿上沾了一堆泥點回來了。她在門外就聽到明安嘰嘰咕咕的聲音,從小桶裏單獨捻了一個掉了殼還在蠕動的田螺出來,準備進去嚇明安一跳。
她一隻手提着小桶,另一隻手舉着那個掉殼的田螺,用肩膀頂開了門。
正準備喊:“明安,你看這是什麼?”,就看到了院子的石桌旁坐了個人。
是有一個多月沒有出現過的謝齊光。
他聽到她的聲音回頭,目光正好跟她的撞上了。
梁玉一怔,旋即就反應過來,“請稍等一下,我換個衣服就下來,很快的。”
她丟下田螺和小桶就往樓上走,後面的馮勝不明情況,跟謝齊光打過招呼後,奇怪地問他:“小光哥,你和小芬嫂子怎麼說話這麼客氣?”
謝齊光目光看向屋內,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答他。他身上散發着冷意,馮勝撓撓後腦勺,乖覺地拉着明安躲進了餐廳裏。
梁玉很快就下來了,她換了一件寬鬆的能遮掩孕像的長衫,因爲擔心謝齊光等得不耐煩,稍微快走了幾步。
“我東西都帶上了,我們可以走了。”她說着,順便翻開包包,給他看裏面露出的證件。
謝齊光看她一眼,原想說他不是爲了這件事回來的。但是,當看到她包裏露出了結婚證、戶口本還有身份證……她準備地這樣齊全,且神色沒有半分勉強與不願,他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她還在低頭整理包包,謝齊光只能看見她的頭頂。他隨便“嗯”了一聲,就轉身往外走。
他腿長步子快,梁玉被自己的肚子累贅,跟得有些喫力。等看到他領先很多步,在巷子拐彎處消失了身影時,她着急,正猶豫要不要摟起肚子小跑,卻看到,原先消失的身影又折回來了。
“你在這裏等着,我把車開過來。”謝齊光說。
他對她說話的語氣又恢復成了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冷冷淡淡的,叫人分辨不出喜怒。
梁玉一直以爲她已經真正想開了,但是,此時心中還是涌出了一點委屈。
下車時,天邊又飄起了細雨,街道上行人稀少,民政局裏的辦公人員也只有一位。
中年男人仔細看過兩個人放到桌上的各種證明,例行公事地詢問下離婚原因,孩子怎麼安排,確認不後悔……之類的問題後,就乾脆利落地給他們發了離婚證。
這個證來得是如此容易,從進去到出來,還不到半個小時。
梁玉心中沒有特別傷感,反而有種心頭負擔卸下的感覺。領了這個證,“何小芬”跟謝齊光的婚姻關係解除……她就不用覺得那麼抱歉了。
她把離婚證小心地放到包包裏,沉默無言地跟着謝齊光往謝家走。
“你先下去吧,我還有事不進去了。”
車停在了街道口,謝齊光說。
是因爲她現在住在謝家,所以他連家也不願意回去了麼?
“我已經在找房子了,等找好了我就搬出來。”梁玉趕緊說。
謝齊光皺眉,神色不豫。
“……抱歉。”梁玉低頭,伸手去拉門鎖,聲音低了下來。
只是看見她,他就已經在忍耐了吧。她還多說話幹什麼,更惹人討厭了。
“跟你沒關係,你不用搬。”
車門打開了,她的身形鑽出了一半,忽然身後傳來了他的聲音,梁玉驚訝地扭過頭。
“保重。”他雙眼注視着她,目光中雖然沒有溫情,卻也不帶厭惡……
車子已經看不見了,梁玉還站在原地。
那聲保重讓她心中五味雜陳,不自覺地當場就紅了眼圈,現下看着車子開走,心中的酸澀感更是愈演愈烈。
“梁玉啊梁玉,出息點,不要表現地像個棄婦似的!”她給自己打氣,把快要掉出的眼淚又憋了回去。
梁玉確實瞞着蔣從英在偷偷找房子,她每天都在留意報紙上的租賃信息,有時候會藉着出去溜達的機會,偷偷到報紙上登記的房屋住址處看一下。
其實,她跟謝齊光領了離婚證,就應該從謝家馬上搬出來的。但是,一看到自己越來越鼓的肚皮,梁玉就忍不住害怕。
如果生產時,她身邊沒有其他人,她該怎麼辦?她能照顧好自己和肚子裏這個孩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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