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不認識
梁玉只見過這位前婆婆一次，就深刻地記住了她的聲音。
聽見蔣從英和醫生打招呼的聲音在走廊裏響起，梁玉立馬把手裏的小人書一丟，拉起被子，翻身，閉眼，裝睡。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旁觀的謝齊光忍不住發出了嘲笑聲，“出息！”
梁玉羞惱，爲自己的表現感到丟臉，更惱怒謝齊光看她笑話。
趁着蔣從英還沒進來，梁玉狠狠瞪了謝齊光一眼。等這位前婆婆走了，看她怎麼整他！
蔣從英不是一個人來的，她還帶了明安。
明安很多天沒有見過樑玉了，蔣從英說了是帶他來見媽媽，進了病房，看見有人躺在牀上，他立馬心切地大聲喊了一聲：“媽媽！”
“媽媽在睡覺，聲音要小一點。”蔣從英教他。
“哦——”明安拖着小奶音答應了一聲，盯着白色病牀上的梁玉不放。
梁玉雙眼閉着，忍不住掀開一道眼縫，偷偷瞄自己這個傳說中的兒子。
雖然早就從謝齊光嘴裏知道她有一兒一女，但是聽說跟實際見到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沒有見到明安這個“實物”以前，她只會感嘆“居然生過孩子，我真厲害！”
此時見到了明安，她有了真實感，心裏忍不住瘋狂尖叫：我艹，我艹，我原來真的當媽了！
這個就是我兒子麼？他好可愛！
梁玉眯縫着眼，忍不住對明安瞧了一眼，又一眼。
明安本來就盯着她看，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不作猶豫就從蔣從英的身邊跑到了病牀跟前。
“媽？”
他一過去，梁玉立馬閉眼裝聽不見。
明安扒着牀沿，兩隻大眼充滿了困惑，又叫一聲：“媽？”
梁玉重新掀開眼縫，看到蔣從英和謝繼光正在說話，沒有注意她這邊的動靜。
她才鬼鬼祟祟地從被子裏伸出手，食指輕輕勾了一勾她兒子的小手。
明安睜着大眼，直接就把她的手指緊緊攥住了。
小孩子的手肉乎乎的，而且他火力大，手心都是燙的，不像梁玉自己，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
梁玉動了動指頭，輕輕撓撓他的手心。
明安立馬笑，更使勁攥住她的手指，不讓她亂動，“癢。”
癢還不放手？
梁玉覺得這小孩兒好玩，冬□□服穿得厚，她就伸另一隻手去撓他脖子裏的癢癢肉。
“嘻嘻，嘻嘻。”明安一邊笑，一邊縮着脖子躲，但是攥着她手指的手仍然沒有鬆開。
房間裏，蔣從英和謝齊光的交談聲一頓，梁玉立馬把胳膊縮回來繼續裝睡。
蔣從英早看見梁玉的小動作了，知道她在裝睡，由着她自在，沒挑破而已。
她朝梁玉方向擡了擡下巴，低聲問謝齊光：“還沒想起來？”
謝齊光點頭。
“哦。”蔣從英不當回事，繼續跟謝齊光說別的事。
目前在梁玉失憶這件事的處理方式上，他們母子倆意見一致——
不對她強制灌輸丟失的記憶，她如果問就答，不問不好奇就等她自然想起。
何小芬出軌，張美意攪事，馬秀萍帶人打砸謝家……這對於梁玉來說都不是什麼美好回憶。
她現在這樣，什麼都想不起來，不會爲任何事煩心，每天沒心沒肺只管作天作地也挺好。
謝齊光和她前婆婆的交談聲重新響起，梁玉等了一會兒，才又小心睜開了眼。
明安正一臉好奇地看她，梁玉動作鬼祟，他領會精神，也特意把聲音放低，小聲問：“媽？”
梁玉在嘴邊豎起食指，“噓！”
明安立刻捂住嘴，大眼忽閃，表示自己懂得。
梁玉悄悄看一眼還在說話的兩人，然後，動作奇快地從牀頭盤子裏摸出兩個橘子。
正是謝齊光給她剝的那個。
“給你。”梁玉招待自己的兒子。
小豆丁咬破桔瓣，汁水噴在臉上，梁玉好笑，幫他擦掉，輕聲問：“你妹妹呢？”
梁玉現在的記憶並不是全然的空白，偶爾，她的腦中會產生一些模糊的畫面，其中，就有她哺乳孩子的畫面。
雖然隱約知道自己穿過來挺久了，但是她最清晰的記憶仍然停留在大學時光裏，腦中驀然閃出這樣的畫面時，她就有種嚴重的錯亂感和不真實感。
如今見了明安，她對兒女有了一個較爲真切的認知，腦中餵養孩子的模糊畫面也逐漸顯現出清晰的輪廓。
梁玉心中痠軟，對曾躺在她臂彎裏的嬰孩產生了牽掛。
因爲在服藥，她現在不適宜餵養孩子，不知道那個剛滿月的孩子現在喫的是什麼。
不是母乳的話，她的抵抗力恐怕會差一些。
“妹妹在家。”明安乖巧回答，還補充：“她也想你。”
梁玉笑，“還有誰想我？”
“我，奶奶，還有李三奶奶。”明安掰着指頭數。
“妹妹哭麼？”
“現在好了。”明安蹙起小眉頭，有一點點煩惱，“她前幾天哭得可厲害了。”
明明都想不起來那個孩子的具體模樣，但是梁玉仍忍不住心揪了一下。
“妹妹瘦了麼？”
明安擺手，“沒有。她可胖了！”
“三奶奶說她的臉又大了！”
梁玉忍不住笑，聽起來小女兒現在的狀態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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