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嘴贱
喝茶的人不明所以,却還是一個個拍案叫好,恨不得他们当场厮打起来,好为明天的华京再添些谈资。
小二边被追着打,還要诚惶诚恐地认错,实在是狼狈至极。
前几天店裡装修,二楼的天字号和地字号换了位置,他哪儿知道那么倒霉,一個记错就把那個小姐往官爷的房间带過去了。
也不知道那個小姐现在怎么样了,那么漂亮的长相,若是真被那位杀人不眨眼的……
“小二,你见過一個病恹恹的姑娘嗎?就是浑身提不起劲的那种。”
掌柜看来了人,也不好再追着打,冷哼了一声将算盘搁在柜台上,双手置于袖中杵在一旁。
小二笑呵呵地上前,“不知這位姑娘能否說的再清楚一些?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身边带人沒有?這带着病气的我這一天都看见了好几個……”
长乐皱着眉头,她還真沒留神云望舒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她瞧着小二恭维的脸,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二皇嫂說過的话,“男人看到漂亮姑娘是都会多看上几眼的”,当下冷哼一声,“就是最漂亮的那個!”
小二一愣,脸色犹豫不定,那位姑娘可是进了那儿啊,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敢說。
长乐见他明知道却藏着不說,便将眉眼一横,叱道,“大胆!你可知道我是何人!我乃当今五公主,你敢不听我的话?”
一個平常无奇的身影悄然从人群中走出,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剑周身還泛着银光,他在那上面看见了自己的脸,吓得浑身都抖了起来。
掌柜也被這一变故吓破了胆,心想這個既然是公主,那位再怎么行事不羁,也不会随便对天家人出手,便颤颤巍巍道,“那姑娘……去了地字,哦,不对……是左拐第三间!她进了裡面!”
话刚說完,便见楼上左边第三间的门缓缓被打开。
云望舒今天收到了连番惊吓,脑子裡现在還是一堆浆糊,当下看到长乐的這种霸道行径一时缓不過来。
“公主這是……”
长乐的视线却沒有停在她身上,而是径直越過她,落到了她身后的赭色人影上。
那人生了张绝冠风流的脸,鬓若刀裁,眉目穠艳,脸上带着些病气,半副眼帘轻垂,看着似個画中人,眉眼微挑时,眼神却犀利至极,仿佛一眼便能看透心中所想。
她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谢谢谢……谢……”
她周身的暗卫一听到這個名字,立刻如临大敌,不动声色地将长乐护在中间。
谢浔看着她抖得跟個鹌鹑似的,笑吟吟道,“舌头不灵便,我替你割了怎么样?”长乐又怕又气,实在是被這家伙吓怂了,不敢惹他。
上次她不過是把水溅到了他的袍子上,他便将她最爱的狐狸扔到水裡给淹死了,末了還把尸体卷了运回来给她看,不可谓不歹毒。
可她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从小金尊玉贵地娇养大,就算是心裡再害怕,傲气却是一点都不少的。
她便怒瞪着谢浔,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谢浔眉一挑,继续吓她,“眼睛瞪那么大,是不想要了?”
长乐退后几步,下意识捂住眼睛。
“你敢!我父皇不会放過你的!”
谢浔嗤笑了声,“那你让我剜了试试,看看你父皇会不会降我的罪!”
谁会试這個啊!
云望舒觉得实在看不下去了,這神经病跟個孩子较什么劲?
谢浔瞥了她一眼,奇道,“你觉得你能說的過我?”
云望舒刚才是见识過他的战斗力了,于是便很有自知之明地摇头。
“那你表现出一副要为她出头的样子做什么?到时候說不過我,又把自己气死了,那老云得多伤心啊。他来找我报仇,我岂不是很冤枉?”
云望舒闭嘴了。
她不该尝试和神经病交流的。
殷申惨不忍睹地闭上了眼,主子怎么就這么欺负小姑娘呢?
明明這些姑娘看起来那么好看,捧着宠都嫌不够的,偏偏他们主子就喜歡辣手摧花,长得越好看的他催的就越快,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谢浔可能也觉得這行为相当无聊,比起面前两只同时瞪着他的小兔子,他更感兴趣怎么寒碜云诚昭,他女儿听了不该听的,他這個做爹的总要有些表示才行。
长乐紧盯着赭红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口,這才舒了一大口气,早知道和表哥一起来的,再怎么也不会让那贼子如此猖狂!
只有云望舒盯着二楼,若有所思。
谢浔刚才只带了一個人走了……
那刚才房间裡的那么多人去哪儿了?
安国公夫人用過午膳后便到了老太太的住处,准备和她商量些事。
“可不巧,”老太太的大丫鬟采月低着头,轻声說道,“方才老夫人用過药便躺下了,估计還要一個时辰才能醒吧,您看是等着還是先回去。”
安国公夫人暗暗挑眉,她可不记得老太太還有午睡的习惯,况且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出了那件事之后,是被自己娘家气坏了身子么。
老太太娘家也是地方的一個大族,早年有個大老爷官至二品,他们一族也着实风光了好一阵,可惜近几年族中子弟再无撑得起门楣的人,荣家虽然表裡看着還风光,实则内裡早就烂了根子,就连這表裡的金玉還是老太太明裡暗裡帮忙铺的。
听說前几天荣氏本家的嫡长孙为了個妓子打死了通政使的儿子,那通政使是老来得子,向来看的娇纵,听說儿子沒了一气之下便状告到了京兆尹那裡。
那荣家只有個当朝四品的三老爷撑着,哪裡受得了這样的降罪,一時間只得到处找关系卖人情。
老太太倒隐晦地表示過让国公爷帮上一把,但云诚晖本就厌恶荣家仗着国公府的势力在外仗势欺人,更何况他与那通政使有着几分交情,這事儿就沒太插手。
老太太也不知道是赌气還是怎么,连着几日不出院子,也不见他们,现在又說病了,也不知道是身体病了還是心裡不痛快。
她最近操心着女儿的婚事,裡裡外外的忙的抽不开身,可是沒精力再去跟老太太耗,便起了身,将衣衫重新整理好,“左不過是件小事,母亲醒了你替我传达一声也是一样的。后天去相国寺的时候,我想带着望舒丫头一块儿去,相必母亲也是不会反对的。”
采月拧着眉,疑惑不解,“康乐郡主?夫人沒事儿带她做……”对上安国公夫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的脸倏忽就白了,是她多话了,這些本也轮不到她一個下人来說。
安国公夫人轻笑了声,目光将她自上往下打量了一遍,也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過了片刻,便起身离开。
采月施了一礼,回過头,老太太就站在门口,手中不停地转着佛珠。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
语气平静不起波澜,犹如一潭死水,仿佛真的心如枯槁一般。
再抬眸时,眼中却是一片森寒。
。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