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对峙
這号人云望舒是知道的,不管是书裡還是书外。
书外他存在感不强,她爹也沒特意提過他,毕竟他可沒打算让女儿嫁個腿脚有問題的男人,哪怕那人是個王爷。
至于书裡,他前期也沒啥存在感,就是后期突然蹦了出来要跟男主赵衡抢皇位,原书可能是为了烘托出男主与女主的牛逼,就把赵清和几笔带過了,显得他那叫一個四肢不发达,头脑很简单。
可单从她穿越后的经历来看,小說裡很多东西其实都是有男女主光环叠加的,去掉這些,這清平王爷四肢发不发达难說,头脑简不简单也不說准,保不齐又是個扮猪吃老虎,吃到你全家死光的那种。
当然了,云望舒也不知道這哥们儿到底怎么想的,看见有個屋子,還光明正大在门口說话,让人想相信他不是故意的都难。
那边十四王爷還在和未来皇子妃纠缠不休,几個姑娘呆裡面既不能做出什么大动静,也不敢大声出气,浑身都不自在。
這可真是双向的折磨。
终于,随着一声女子的哭泣声传来,十四王爷终于直白地将一颗芳心戳了個稀巴烂,云望舒在心底默默给他点了個赞,她骨头都快崩断了。
那姑娘受了打击,立马转身跑了,剩下的一個听說行动很不便,得靠轮椅维持生活,也不知道到底走沒走。
云望舒大着胆子推开窗,一眼扫去,山林空旷,阡陌曲折,独不见人影。
她舒了口气,转身准备告诉华清漪,就见她僵在原地,面色凝重地盯着眼前的人。
房间裡什么时候又多了個人,悄无声息、形同鬼魅,直令人背后发凉。
娃娃脸的侍卫笑得十分和善,“几位姐姐,我家公子有請呢。”
云望舒深呼吸了一回,怕什么,算起来她跟华清漪都是要叫赵清和一声“舅舅”的,他总不至于刚见面就对外甥女下死手吧。
此时朝阳缓缓升起,阳光透過叶隙洒下,一时令人有些目眩。
赵清和着了一身白衣,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将轮椅转了個面,脸上漠然的表情微微收敛,显得生动了许多。
两個妙龄女子走在前面,一個穿了身缥碧色云罗衫,容色秀丽,神情稍稍不自然;另一個穿月白色留仙裙的女子则一直暗中打量着他,眼神微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娃娃脸的侍卫笑出了声,安慰道,“两位姐姐别怕,想必你们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知道该怎么做最好。我家主子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下,并沒有恶意。”
华清漪抿嘴,正欲将方才脑子中想好的措辞說一遍,谁料却被云望舒抢了先,“舅舅放心,我們自当谨言慎行,定不会嘴碎乱說话的。”
舅舅?
赵清和一愣,随即释然,能叫他舅舅的,也只有和皇室有关联的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宗室裡的,還是皇女下嫁。
华清漪会意,连忙将两人的家门报上,她祖母是福德大长公主,云望舒的母亲是宁阳长公主,算起来也都与他沾亲带故的。
迟终眨眨眼,一個国公府的嫡小姐,一個侯府的独生女,還牵连着宗室,這下還真是动不了手了。
赵清和笑了一声,仿佛无意道,“李丞相的嫡女最近临近着大事,方才跟丞相夫人到這相国寺……”
你不說我也不知道啊,云望舒心下一囧,這不是存心把人卖了,搬出丞相的名头唬她们嗎,以她们的家世,虽然說不上怕,但终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也是,赵清和目前明面上是沒什么势力,生活起居好像還被皇帝派的人严格监视着,与其拿名不副实的王爷名头压人,倒不如直接搬出李丞相的名号来的实在。
“她年少不懂事……”
云望舒觉得可以直接翻译为,“所以不是我主动的,和我沒关系。”
“也是我這個做舅舅的提醒你们……”
该装孙子就得装,闹掰了大家都不好過。
“看你们還梳着少女发髻……”
就别多嘴了,小心名声坏了嫁不出去。
……
他說一句,云望舒就配合得点一下头,一番话說完,赵清和很是满意這個侄女的识时务,挥挥手就让身边的侍卫送她们回去了。
迟终干脆好人做到底,直接将人送到了女眷的宿地,临走前還愉悦道,“姐姐们就当刚才做了個梦,有时候這知道多了,也并非什么好事。”
那這梦還真是……憋屈啊,云望舒心想。
他一走,四個人立马放松下来。
正想說些什么感叹一番,就见寻人的小丫鬟匆匆跑来,着急地让云望舒快去大堂,說是老太太带了府中女眷听云横大师授经,现在就差她一個人了,刚才老太太還发了好大一通火呢。
云望舒一拍脑门,今天早上起来脑子一懵,倒把這事儿给忘了,這下老太太可有名头朝她发作了。
她匆匆忙忙地冲华清漪說明了情况,立马带着平芙往大堂跑。
那飞奔的速度,可实在和她病殃殃的样子不相符。
华清漪叹了口气,心下也是哭笑不得。
她本想趁着时辰早去桃花林裡采些露水煮茶,沒想到半路上又被人给送了回来,现在花露早沒了,就算回再折回去也毫无意义。
怎么每次遇到康乐郡主,都能发生些不同寻常的事呢。
云望舒急匆匆地赶過去,被老太太挑了好一通刺,還是安国公夫人帮她挡下来,拿她身子不好的事又做了一遍文章,老太太這才勉强息了火,冷哼一声带着众人进去了。
這一陪就是一下午,直到月上中天,云望舒都边打盹边模模糊糊地想着,這云横大师果然不愧是得道高僧,讲几個时辰水都不带喝一口的。
這老太太也是强悍,平常走路都要人搀着,好像一放手就摔了一样,今儿個到处烧香转悠,现在听别人讲几個时辰,脸色都不带变的。
可见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
小和尚拿了一個食盒,跑過去给他师叔祖送饭,一进门就见他将瓶瓶罐罐摆了一地,手中捣鼓着什么,旁边還有一大袋子桃花花瓣。
小和尚放下吃的,探头望了過去,不解道,“师叔祖,你這是干嘛呢?”
白色僧衣的和尚回头,眉眼灼灼,笑意盎然,一张好看的脸在烛火下更显绝色,怎么看都不像什么正经和尚。
他语气轻松,“酿酒呢。”
“啊?”小和尚一呆,回過神的时候像被什么吓住了一样,连忙低下头念了句阿弥陀佛。
這是师叔祖,說不得。
云觉摇了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小小年纪的,倒把他师傅的古板学了個十成十。
小和尚捧着刚拿来的食盒,犹豫道,“师叔祖,饭菜要冷了。”
云觉哦了一声,沒理他。
小和尚见了也不敢再打扰,只把桃木食盒放在桌上,嘱咐道,“那师叔祖尽早用吧,我還要给师叔去送饭,就不多呆了。”
他转身欲走,刚跨過门槛,就被云觉叫住了。
“等会儿,你哪個师叔?智无?”现在寺裡還待着的就他一個,其他的都下山了。
小和尚点头,解释道,“师叔昨天就去了藏经阁,那边靠着后山,离得远,师傅才嘱托我去给师叔送饭,免得打扰他修行。”
藏经阁?修行?骗鬼吧!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挑這时候……想起后山那边住的人,云觉眸光微动,随即兴味地笑出声。
他什么也沒拿,直接推开门往外走。
门外一片苍茫夜色,只有朦胧的月光将四周景物的轮廓勉强勾勒,山川、飞檐、宝塔、树木,一切只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小和尚慌慌忙忙地拿了個灯笼追上去,“师叔祖,您去哪儿啊?”
云觉脚步快,沒让他追上,只說了句什么,便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看戏?小和尚愣了,去哪儿看戏?這寺裡沒有戏班子啊。
难不成,师叔祖這是想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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