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番外五
蘇雲哲大學畢業之後在國外自己創業,如今也步入正軌,業務正好也要在國內拓展,索性他就藉着這事兒回來了。
昨天是他第一次去雲空娛樂,□□天是打算給他介紹一下公司的情況,也跟一些重要的部門打個招呼,結果他鬼使神差的被沈言給拐出去了,這事兒只能拖到今天了。
上午跟董事會的老傢伙們開了個會,中午跟公司一些高層吃了個飯,認了認臉,下午見了見幾個金牌導演編劇,也算是認臉,畢竟他對國內的娛樂圈並不瞭解。
“這位畢導很忙?”
基本該見的人都見了,只有這位叫畢凡的年輕導演,一直沒出現。
助理:“畢導剛要籌拍一部新片子,今天編劇團隊剛組建,他可能在忙這件事。我再給他打個電話。”
“不用了,我們去看看,正好我也瞭解一下接手後的第一部作品。”蘇雲哲說着長身而起,往外走去。
於是助理連忙跟上去,帶着他前去了十七樓,那裏一整層都是極富設計感的創意空間,就是給到編劇團隊使用的。
此時這層卻只有最裏面的會議室在使用,玻璃門上掛着“電影《單戀》劇本討論會”的牌子。
《單戀》?
蘇雲哲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電影的名字,感覺過於小清新了。
助理已經敲門進去,“畢導,不打擾吧?蘇總聽說你們這裏在討論劇本,想過來旁聽一下。”
畢凡看了一眼時間,纔想起來總裁室今天一早就跟他約好下午去蘇雲哲辦公室的,結果他給忙忘了,連忙站起來道歉:“不好意思蘇總,我給忘了……”
“沒關係,正好我也來聽聽。你們繼續吧。”
蘇雲哲隨便拖了張椅子坐下,點頭示意他們繼續。
畢凡見他確實沒生氣的樣子,讓人拿了一份打印出來的原文給他看,便繼續討論了起來。
蘇雲哲隨手翻了翻資料,沒什麼興趣,電影的名字基本上已經勸退了他,不過在他合上資料的時候卻忽然看到封面上作者的名字——沈言。
他眸子沉了沉,嘴角微微上揚了幾分,重新翻開了第一頁。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沒想到下午……”
沈言很少白天出門,跟畢凡約好了下午三點,他兩點半出門,結果在路上堵了半個小時,匆匆趕過來,進門第一眼竟撞上了蘇雲哲的眸子,他愣了一瞬,忽然想起對方的身份,出現在這裏並不奇怪,反倒是他的反應讓其他人都很奇怪,投來了疑惑的眼神。
沈言連忙錯開了眼神,跟畢凡還有其他幾個不認識的人打了招呼,便在最裏面的椅子上坐下。
畢凡這個人工作起來很認真,雖然因爲昨天的事情,他有點擔心沈言跟蘇雲哲的關係,不過見兩個人都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便也沒因爲這點插曲多耽誤時間,只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沈言是原作者,整個故事的劇本改編由他主要負責,隨後繼續討論起來。
主要還是先要梳理整個劇情,然後做取捨。
沈言對自己的故事記得很清楚,所以在梳理情節上,他基本可以一心好幾用,比如時不時的偷瞄蘇雲哲,發現對方竟然在認真看他的原文。
不知道蘇雲哲看了會有什麼感覺,畢竟題材有些特別。
沈言這部作品書名雖然很小清新《單戀》,乍一聽以爲是青春校園疼痛類的戀愛故事,實則寫的是一個發生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初一個偏僻的農村的同性戀題材的故事。
主人公容生是出生在山村裏的少年,讀書只讀到小學三年級,認識幾個字,之後就輟學回家在生產隊幹活,幫家裏掙工分,不過他自己很愛學習,幾乎把村裏面能借到的書全都借來看。
別人難得休息的時候,都會在家睡覺,或者三五個人一起上山打麻雀下河抓魚,他都捧着書在看,連上工時也隨身帶着書。
村裏人都喊他書呆子,他自己卻樂在其中。
後來村裏下放來了個城裏人,叫謝元白,是高中生,懂的可多了,人也好,跟孩子王似的,經常帶着孩子們玩,村裏的大人小孩都很喜歡他。
容生也很喜歡,特別喜歡聽他說外面都事情,每次謝元白說那些事情的時候,他都會一瞬不瞬的盯着對方看,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嚮往,最開始是嚮往外面的世界,後來是嚮往那個人。
那時容生十五歲,謝元白二十歲。
在謝元白的眼中,容生跟村裏其他人也不一樣,其他人是對他好奇,容生是好奇外面的世界,而且容生看過很多書,跟他說話的時候,謝元白總會忘了對方只是一個連他們鎮上都很少去都山溝溝裏的孩子。
所以謝元白喜歡帶容生玩,有時候僅僅只是他在說,容生在聽,時間也過的很快很快。
但他從來沒想過容生對他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那個年代,同性戀一詞幾乎說出來都會讓人覺得可怕鄙夷,像病毒一樣。
所以直到三年後,謝元白回到城裏,容生也從未把這分感情宣之於口。
後來謝元白寫信告訴容生他交了女朋友,家裏人都很喜歡,他們會在年底結婚。
容生回信祝福他,告訴他自己準備參加高考,希望能有個好成績。
信裏面夾了一個紅色的紙蝴蝶,是當初謝元白教他折的,那隻紙蝴蝶被謝元白當成書籤夾在他隨手能拿到的書裏面。
謝元白結婚的第二年,容生參加了高考,考了很不錯的成績,被省城的一所大學錄取了。謝元白還是碰巧在火車站遇到他們村的村長,才聽說了這件事情,立刻讓村長帶了口信給容生,讓容生提前來省城,先住在他家裏,他要帶容生在省城先玩一圈熟悉一下環境。
容生收到口信後,一夜沒睡。
謝元白離開他們村子之後,他們之間一直有聯繫,但是在他知道謝元白要結婚的消息後,他一直以高考複習忙爲由減少給謝元白寫信的頻率。
他並不是因爲謝元白結婚難過,他知道謝元白遲早是要結婚的,他也從來沒想過自己跟謝元白會怎麼樣,他只是覺得自己對謝元白懷有那樣的心思,在對方結婚有妻子後,他還跟對方頻繁聯繫不太好,所以連考上大學這麼開心的事情,他都沒有主動告訴謝元白。
可是,謝元白的口信讓他心動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謝元白了,他想見一次,就一次。
一夜過後,他終於還是決定接受謝元白的邀請,他帶着簡單的行李,買了火車票獨自一個人動身去省城。
他在去之前,特意在鎮上的供銷社給謝元白打了電話,告訴對方自己的車票時間。
謝元白接到電話後特別開心,在家裏哼着歌給容生鋪牀,他的老婆笑話他像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還說,也很期待見一見這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弟弟。
結果約定的那天,謝元白並沒有接到容生。
沒有電話沒有手機的年代,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去找人,直到好幾天後容生考上的大學開學了,他依然沒能等來容生,於是乎他決定去村子看看。
到地方纔知道,容生……死了。
就在跟他約好去省城的那天,一大早天沒亮就出門,走在泥巴路上,被一輛不知道哪兒來的車撞了……
故事的結局是很多年後,謝元白回到了那個小山村裏做了小學老師,他教過的每一個學生都知道老師的書裏面夾了一個褪了色的紙蝴蝶,老師很寶貝。
故事並不長,幾萬字而已,蘇雲哲看完擡頭看到畢凡正對着投影儀滔滔不絕,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回頭去看坐在最裏面的沈言,對方正好也在看他,清澈的眸子裏似乎閃爍着疑惑。
蘇雲哲嘴角微微上揚了幾分,打斷了畢凡,跟大家打了聲招呼便起身走了,接下來還有個無聊的會。
開會的時候,腦子裏一直都是沈言的故事。
他很少會看這類書,即便是看了,多半也不會記太久,更不會有太多感觸,可是看完《單戀》,他的心裏有些壓抑,不完全是因爲那個故事,還因爲寫這個故事的人是沈言。
說實話,沒想過沈言能寫出這種故事。
昨晚回去他也稍微瞭解一下沈言這個人,沈家的小少爺,據說一家人都寵他寵的很,是不折不扣的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寶貝,今年也不過二十二歲。
這個年紀,別說是他這種出生,尋常人也不太會寫那個年代,那種環境的故事。
蘇雲哲更意外的是,千萬寵愛中長大的孩子,爲什麼會寫出這種讓人難受,卻又壓抑的說不出口的故事呢?
好在會議本身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討論,他走神了半天思緒拉回來,還是上一個人在發言,而且是老生常談。
會議結束後,他回到辦公室處理了一些事務,又接了個國際長途電話,時間就已經過了晚上七點了。
助理見他終於放下電話,立刻開口:“林小姐剛纔打電話來,問您今晚有沒有時間一起喫個飯。”
蘇雲哲拿起搭在椅背上了外套,隨口丟了一句,“下次吧。”
然後出門進了電梯。
按下負一層的時候,他的眼睛不由掃了一眼17層,又看了看時間,覺得沈言八成早就走了,便沒多此一舉了。
結果,電梯在十七層停下了。
蘇雲哲心臟噗通噗通的跳了起來,眼睛緊緊的盯着電梯門,素來淺淺淡淡的眸子裏此時染上不自知的期待。
門打開的是瞬間,沈言擡頭,四目相交,兩人都愣住了。
直到電梯門要關上時,蘇雲哲才忙伸手過去把他拉了進來,嘴角止不住上揚,“這麼巧?”
“是啊,蘇總第一天上班就加班啊?真敬業!”
沈言抿着嘴巴卻依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蘇雲哲剛纔望夫石一樣盯着電梯門,是在等他吧?
這個認知讓他沒辦法心情不好。
說來也是奇怪,他跟蘇雲哲都在一起很久了,此時心底那種小緊張,小期待,還有甜絲絲的感覺,竟像極了談戀愛。
“老闆敬業是應該的,員工這麼敬業……”蘇雲哲頓了頓,“該獎勵。”
沈言歪頭看他,“真的?什麼獎勵?”
“老闆請喫晚餐怎麼樣?”蘇雲哲笑問。
沈言還真餓了。
他沒有上班的經歷,偏偏畢凡還是個工作狂,大家都走了,畢凡還拉着他說了一大堆,這會兒他餓的快喫人了,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點頭正要答應,忽然想到什麼,衝蘇雲哲燦爛一笑,“可以要求杭杭陪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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