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今天要畫個什麼妝?”徐美夕問。
化什麼妝?當然是讓你再也不能入得了顧橋眼的妝。
馮雪擰開了一瓶爽膚水,刺鼻的酒精味混雜着工業香氣撲面而來。“甜美一點的。”馮雪嘴角是一閃而過的冷笑,隨即語調親切:“要搭配古堡和殘垣,得有點衝突。要我說你這張臉,怎麼弄都好看。”
主角的狗腿都這麼隨心所欲,肆意妄爲嗎?都不用裝裝樣子嗎?這未來的知名化妝師也太沉不住氣了,就差把“我要替女主毀了你”幾個字寫臉上了。
徐美夕笑笑,把目光投向在和工作人員說話的顧橋,“原來這就是顧老師說的碰撞啊!”聲音和氣,但音量不小。
馮雪皺眉,她不想把顧橋牽扯進來,畢竟顧橋是現在風頭最盛的攝影師,自己的妝發設計也一向頗受他認可。馮雪今天的想法很簡單,給徐美夕化個不合宜的妝,只要她表現不出顧橋想要的感覺,以後她就沒機會給顧橋當模特了。這就算給表妹出了口氣,如果能毀了她的口碑,那就更好了。
但是這件事的前提,是絕對不能牽扯到自己的前途,所以她的這些心思,絕對不能讓顧橋知道。“別說話,會噴進嘴裏。”馮雪把爽膚水噴到徐美夕臉上,邊噴邊善意的提醒。
一陣刺痛感,從皮膚上傳了過來。徐美夕原來演戲需要經常化妝,皮膚敏感的不得了。現在她雖然不是身穿,可原主的皮膚和自己本來的差不了多少。
爽膚水一波接一波的噴到徐美夕的臉上,用這麼差的化妝品,這是要賭上職業生涯嗎?也太狠了吧。這麼刺激的爽膚水,徐美熙心想,最起碼得出個毀容的效果。
……算了,要狠就一起狠吧,誰還不是個狼人呢!
徐美夕沒有多說,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等馮雪給自己上妝。畢竟扮豬喫老虎什麼的,不是得先演個豬麼。
昏昏欲睡中,妝化的差不多了。塗口紅的時候顧橋走了過來,他雙手抱肩,站在徐美夕對面端詳了一會兒,臉上始終沒有露出滿意的表情。
“美夕,我和你說說我們這次拍攝的內容。”顧橋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這次的拍攝主要是體現品牌商的彩妝,我們設計的主題是女性的成長,基本的故事線是,公主在父母雙亡之後臨危授命成爲一國之君,從失去父母的悲痛到肩負國家使命的堅強,在和敵人浴血奮戰後,她成長爲真正的國君。一共六套衣服,每套估計先拍個100張左右,最後選出來四版內容的照片。”
展示獨立的人格,從前期到後來,都沒說過甜美風格,馮雪的目的再明白不過了,但強解釋也能說得通。馮雪給徐美夕塗上橘粉色的脣膏,妝就上好了。徐美夕對着鏡子看了過去,嘖嘖,這油光鋥亮的嘴脣,跟偷吃了豬油似的。
“馮雪這個妝過於甜美了吧?”看到完成後的效果,顧橋開口了。
馮雪理了理徐美夕的頭髮。“當然不會了。我們故事的主線是公主的成長。開始一定要呈現出一個夢幻中的公主,要是美夕能表現出每個女孩心中夢想的樣子,咱們這些化妝品客戶的產品就不愁賣了。”
言外之意,呈現不出來,顧橋也不能說是品牌方的產品不行,只能怪徐美夕表現的不到位。畢竟她馮雪是主編和品牌方都看好的化妝師。
顧橋看看那些斑駁的臺階,古舊的城牆,爲難的說:“可我們的佈景風格……好像不太適合這種妝容。”
“客戶看的是產品呈現效果,和後期的銷售能力……不會在意故事性和佈景的。”她又給徐美夕左側的臉頰,加重了些腮紅。“主編不是特意交代,這次的要突出化妝品的層次嗎,咱們得對比明顯點。”
這小嘴巴巴的挺能說呀,徐美夕明白馮雪爲什麼能在妝發這個領域,站穩腳跟了。無論是髮型師還是化妝師,都把心思放在創造美好事物上,所以多多少少都帶着點藝術家的氣質。
藝術家嘛,自然是不懂資·本家的彎彎繞繞,而馮雪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她能從商家的角度考慮,並且把藝術家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徐美夕笑道:“顧老師放心吧,女孩子確實都會有公主夢的。馮老師給我化的妝這麼甜美,我一定呈現出最適合主題的樣子。”
既然兩個女生都這麼說了,顧橋喉嚨一干,資·本什麼的真是麻煩,“換衣服,開始拍吧。”他說的僵硬。和客戶打交道的這些事,還是馮雪更懂一點。
這就是公主纔有的樣子吧!服裝老師替徐美夕換好了衣服,看着她優雅的走向背景板,心生讚歎:“徐美夕這芭蕾舞者的氣質,太絕了!”
“來,微笑,好,你現在是健康快樂的少女,有父母在身旁,雖然腿受傷了,不能出去,但眼中總是包含希望,你期待着好起來,在王宮的花園裏散步,奔跑……”顧橋拿着照相機,對準徐美夕不停的按着快門鍵。身後的工作人員也被徐美夕吸引。
“太棒了。”顧橋喊道。
徐美夕呈現出一個即將成年的公主,最純淨而夢幻的模樣。粉色的背景牆前,她身穿白色宮廷蓬蓬長裙,下襬寬大繁複的刺繡紋路上,綴着星星般華麗的寶石,身後是大大的蝴蝶結突顯出腰身的纖細。
一縷髮辮髮卡式的梳在頭頂,兩邊的捲髮肆意散開,耳畔插着白色的百合花。纏裹着紗布的腳上穿着天鵝絨軟拖鞋,食指上帶着百合花造型的戒指,俏皮又迷人。
她不斷變換着姿勢和表情,少女初長成的青澀與迷人在徐美夕身上,產生了奇妙的融合。那本來過於甜美的妝容下,顧橋看到的是執着而堅定的眼神,就好像人人都希望不要長大的小公主,卻早已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悄悄長大了。
徐美夕順利的拍完前兩組照片,換好衣服開始化妝的時候,臉上的皮膚已經開始感覺有些發燙了。馮雪看着徐美夕臉上的變化,不動聲色的說:“剛纔拍的不錯,第二套咱們來個獨立點的。”
顧橋趁着徐美夕做造型的時候,已經迫不及待的把照片導進電腦,他翻着照片,情不自禁地說:“天賦這東西,真是不得不讓人心服口服。”
“好了沒?”還沒換好妝發,顧橋就迫不及待的等在佈景前調鏡頭了。和徐美夕這樣的模特合作,他體會到的是創作的暢快。這會兒,他已經極期待下一組新造型的拍攝,會帶來怎樣的驚喜了。
“馬上就好。”馮雪小心的用遮瑕蓋住了徐美夕臉上微微得紅腫。
正式開拍。
徐美夕蕭索的站在古堡的斷牆前。金色的王冠,戴在她的頭頂,象徵着君王的綬帶掛在她的肩上。一雙明亮的眼睛好像失去了顏色,木然的看着遠方,那裏是無盡的深淵,是吞噬生命的激流,她看不清前路,走不到遠方。
一切如死亡般寂靜,只有裸色的長裙在隨風輕輕微動。
“父母突然離世,從此你就是這個國家的王。”顧橋說道。徐美夕的表現力太強了,甚至不需要他的引導,顧橋不再是攝影棚裏的意志主宰。他更願意當一個跟隨者,用手裏的相機,拍出這個女孩所有的表情和狀態。
“很好,無措。”
“絕望,太棒了這個絕望讓人無法抗拒。”
“麻木,對現在這個感覺剛好,就像提線的木偶,沒錯,完美!”
一旁觀看的工作人員都在偷偷的笑。顧橋一向冷靜沉穩,除了拍照平時的社交裏,他甚至顯得有點木訥,就是拍照時他也不願意多說。今天卻反常的好像嘴裏抹了蜜似的,好聽的讚美不絕於口。
人羣后,只有馮雪臉色越來越沉,她從一開始看到徐美夕的肌膚,就知道她是敏感肌了,本以爲她會抱怨臉上不舒服,不肯配合拍照,沒想到她竟然留下來,而且表現的這麼自然,讓顧橋更爲看重了。
“好,這一套可以了。”拍過古堡的兩套照片,顧橋喊停,“最後兩套,大家先休息一下,十分鐘後,給模特換妝發和服裝。”
徐美夕跟着四散開來的工作人員身後,走到化妝區。馮雪不在,只有她一個人。大部分工作人員都圍到顧橋周圍,看他新導出的照片。
臉上的灼熱和刺痛感更強烈了,徐美夕走到鏡子前,即便帶着厚重的妝,也能看出皮膚泛了紅。剛纔所有人都圍過來看徐美夕拍照的時候,只有徐美夕瞧見那司機探頭進來,把馮雪叫出去了。也不知道,現在聊的怎麼樣了?
徐美夕餘光瞧見,顧橋的組的文字編輯何青走了過來,是時候加一把火了。她伸手拿起馮雪給她用過的爽膚水,猛的往臉上噴。狼人嘛,對自己也下得去手。
沒想到徐美夕鏡頭感這麼好,這期雜誌的照片真是絕了。何青走過來,正想誇徐美夕兩句,就從鏡子裏看到她泛紅的臉頰。
明亮的化妝鏡,映出了桌上各種高級的化妝品,但鏡子中間的少女,正在止不住的發抖。此刻,她的臉頰翻着不正常的紅,爽膚水被按在桌上,撐住了少女不敢訴說的疼痛。
綠色的爽膚水,是……
何青快步走過來,拿起爽膚水的瓶子,沒錯,她沒看錯。爽膚水像把尖刀,一下刺中了何青。她長大嘴巴,難以置信的問道:“你,你用了這個?”
徐美夕似乎剛看到何青,聽到她說話,迅速恢復了常態,笑笑說:“馮老師剛纔一直給我用這個,我以爲可以用的。”
還以爲是她自己帶來的,沒想到是馮雪給她用的!馮雪怎麼能犯這個錯誤?何青表情嚴肅。
“老師,這個……是不可以用嗎?”
臉都這樣了,徐美夕當然知道不可以用。
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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