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你這頭髮是散開過嗎？
正午時的太陽曬人的很，大顆大顆的汗珠順着他的額頭流下，身上的衫子也已經被汗打溼了。
柳皎皎和沈老太太已經坐在堂屋裏了，老太太正在低頭撥着蒜，說：“等會還是我來燒菜吧，廚房裏，竈膛裏的火一燒起來，熱的很。”
沈老太太也不是完全擔心柳皎皎熱着，主要也不太放心少女的廚藝，這可是豬下水，不是地裏自家養的菜，萬一糟蹋了，可不心疼死她了！
柳皎皎低着頭也在撥蒜，動作很生疏，慢的很。
“不用，我回頭把窗戶打開，不會熱着的，奶奶放心！”
沈家的廚房也不算小，就是很空蕩，沒什麼東西，一旁還有一個兩開的窗戶，正對着後面的竹林，風一吹來，十分的涼快。
沈老太太見柳皎皎如此堅定，也就沒再說什麼。
她想着，小姑娘在柳家，那是千嬌萬寵長大的，哪裏下過廚，如今來他們沈家，她肯下廚已經是很好的一片心意了。
沈燁將豬下水洗好之後，按照柳皎皎的指示，切成一圈一圈的，切的不大，大小差不多一致。
柳皎皎捧着剝好的蒜粒走了進來，見到案板上切好的豬下水，滿意的笑了。
“沈燁，你去把蒜粒還有這些大料都洗乾淨。”
沈燁對上少女明亮的雙眼，一聲不吭的把一切配料都洗了乾淨，就坐在竈膛後開始生火。
直到火燒了起來，沈燁纔去堂屋喊柳皎皎。
正在陪沈老太太說話的少女猛地站起身，腳步歡快的進了廚房，他望着她的身影，抿了抿脣。
明明燒菜的不是他，不知爲何，他竟然覺得比自己做還累！
沈老太太見他杵在堂屋門口，忙走了過去，緊皺着眉，壓低了聲音，呵斥道：“你站在這做什麼，還不趕緊過去，萬一小丫頭有什麼不會的，你也能在一旁搭把手！”
沈燁輕聲“嗯”了一下，就走了過去。
剛來到廚房門口，還沒進去，就看到了站在竈臺前的少女，她身上圍着他提前給她找好的乾淨的圍裙，纖白柔軟的手將蒜粒，花椒和大料一起扔進了鍋中，右手握着鍋鏟，翻炒着，直到炒到香味出來，她轉身將瀝乾水分的豬下水跟着倒進了鍋裏。
鍋裏放的油不多，柳皎皎耐心的將豬下水乾煸着，直到冒出一層油來，發出滋滋的聲音，豬下水的外面一層煎出了脆脆的焦皮，她纔打開鹽罐子，用勺子撒了些鹽進去，又加了點糖提鮮，最後倒了點其他的調味品。
香味順着流動的空氣，來到他的鼻尖，原本因爲天氣炎熱而導致的沒胃口，此刻竟然被勾起了食慾。
柳皎皎伸手將紅辣椒扔了進去，翻炒幾下，便將滋滋冒油的豬下水盛進了盤中，她正要高聲喊沈燁，一偏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男人，嫣紅的脣勾出個自信的笑。
滿眼都是洋洋得意：“怎麼樣？還懷疑我的手藝不？”
沈燁默不作聲的進了廚房，轉移了話題，問：“還有野菜，是你炒，還是我炒？”
男人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也不在意，問：“什麼野菜？”
沈燁將洗好的馬齒莧拿了出來，柳皎皎一見，當即道：“我來涼拌，這個涼拌更好喫！”
柳皎皎說做就做，將馬齒莧放入鍋中燒開的水中氽熟，再將其撈起控水後切碎，放進了碗中，加入蒜末，辣椒末和鹽，最後滴上兩滴香油和適量的醋，再用筷子拌開，瞧着就鮮嫩可口。
飯是沈燁煮的，在米湯好的時候，特意舀出了半盆放在一旁晾着，算是湯了，倒也省事。
兩個菜擺上桌，沈老太太望着那色香味俱全的菜，嘴角的笑就沒停下來過。
沈蘭一進院子，就聞到了撲面而來的飯菜香味，眼睛都亮了起來。
她疾步朝着堂屋走去，腳步邁進門檻，就急不可耐問：“奶，你今天燒的什麼菜，這麼香！”
沈老太太還沒回答，沈蘭就衝到了桌前，望着那油滋滋的豬下水，眼睛都亮了。
“奶，這個還可以燒的這麼香的嘛！”
沈老太太望着自家孫女的側臉，慈愛道：“這不是我做的，是你嫂子做的。”
“她做的！”沈蘭猛地擡起頭看向揚着下巴，洋洋得意的柳皎皎，震驚極了，若是說柳皎皎會喫，她倒是一點也不懷疑，但是說對方會做出這麼一手好菜……
“快喫吧，趁熱喫才香！”
沈蘭正要拿筷子，柳皎皎就一把制止了。
“來，和我一起去洗個手再喫飯。”
這是沈家眼下根本沒有的習慣，就連昔日是大家閨秀的沈老太太，也在沈家倒下後，將這些鄉下人眼中的地主做派都給拋棄了。
此時，柳皎皎此話一出，沈蘭張口就要反駁，哪想一直沉默的沈老太太卻開了口：“去吧，我也去洗個手。”
沈老太太都站起身了，沈蘭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了後面。
洗過手，一家人圍着桌子坐了一圈，柳皎皎做的長椅有些晃，讓她很難受。
剛把洗手的水灑進菜園子的沈燁，一進來就看出了柳皎皎的彆扭。
大步一跨，走了過去，直接坐在了柳皎皎的身旁。
那原本晃動的椅子，瞬間穩住了。
沈老太太握着筷子夾起一塊煎的金黃冒着香氣的豬下水放進了口中，瞬間那雙渾濁的眼睛亮了起來。
她滿意的點頭：“好喫。”
又夾了一筷子的涼菜，入口，又酸又辣又清爽，瞬間解了豬下水的油膩。
一頓飯喫的很盡興，這是自從沈老太太身子不適後，第一次吃了半碗米飯，配上了一個雜糧窩窩頭，還喝了大半碗的米湯。
沈蘭喫的滿嘴都是油水，長這麼大，她都沒喫過這麼好喫的菜，撐的肚子都鼓起來了，至於沈燁更是能喫。
沈老太太喫飯時，一直打量着柳皎皎，少女的教養很好，喫飯也很秀氣，比當年她做大小姐的時候，還要規矩。
沈老太太的心裏更滿意了。
喫過飯，沈燁將碗筷全都收拾了，在日頭下洗着碗。
沈蘭趴在堂屋，手裏握着筆，低着頭寫着老師佈置的作業。
沈老太太見此，忍不住道：“去睡會，起來再寫。”
沈蘭搖頭：“我不用睡，不困！”
說不困卻張嘴打了一個哈切。
小丫頭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真不困……”
沈老太太嘆了一口氣，進了自己的屋。
柳皎皎端着茶走了進來，看到趴在桌上的小丫頭，視線落在她的辮子上，這才發現不對勁。
“蘭蘭，你這頭髮是散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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