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照顧
雖說是將人帶回家了,可江畫眉也沒想真把人留在家裏喫晚飯,到了家裏放好東西,又進屋換了衣裳梳洗乾淨了。
江畫眉這就麻利的搬來一條長凳,在長凳一頭訂好一根用來納鞋底的那種粗長針,又喊着周國安把桶裏的泥鰍黃鱔都用清水淹着連桶一起提過來。
祁雲沒見過別人殺泥鰍黃鱔的,此時饒有興致的站在一旁雙手揣褲兜準備圍觀。
江畫眉既然有心把這好看的男人弄回家,自然對待的態度都有些不同了,自己拿着把鐵剪刀挨着長凳另一端跨腿坐了卻沒急着動手,只收斂的眉宇間的鋒芒柔和了表情的勸祁雲,“這殺泥鰍有些不好看,你真要留下來看?要不然你進屋陪小河抓酸菜去?”
祁雲沒提防被個女人像是對待女子一般好言好語的勸着別看太血腥的畫面,一時也是一愣,歪着頭挑高了一邊的眉梢遲疑的看了江畫眉半晌,這纔不確定的點了點頭,“沒事,你忙,我在旁邊幫你。”
說了要幫,當然也不能說空話。
祁雲將手從褲兜裏掏出來,上前接了周國安被江河指使着從廚房裏拿出來的一個盆,然後走到江畫眉身邊蹲下神把盆放下。
最後還像模像樣的從一旁廚房門口的水缸裏舀了一瓢水出來倒進盆裏,就準備江畫眉殺了泥鰍黃鱔就往盆裏丟,好用清水洗洗。
江畫眉看着祁雲幹完準備事宜,心裏也不由感慨至少這男人不排斥在家裏乾點力所能及的家務。
得,又發現了一個不錯的優點。
不得不說很多時候入了眼的人即便是再差也能叫人找出許多優點來,現如今江畫眉就差不多是這麼個光景。
江畫眉見祁雲找了條小凳子挨着一旁真個坐下了,這才脣角微翹的轉頭從水桶裏穩穩的掐了一條肥嘟嘟的泥鰍上來,而後鐵剪刀麻利的將腦袋一剪。
血淋淋的無頭泥鰍還在扭呢,就被江畫眉迅速的按着脊骨掛到了針上,手指順着泥鰍身體往下滑,另一手的剪刀也同時往下劃拉。
祁雲在一旁眼都沒眨一下呢,一條泥鰍就被江畫眉開膛破肚摳出了內臟,然後嚓嚓幾下剪成小段兒,就給扔到了裝了清水的盆子裏。
江畫眉幹活兒專心,手腳自然就麻利了,一開始沒動手的時候還能跟祁雲說兩句話,等動起手了卻是板着臉眼神認真的盯着凳子上那根針。
無論是伸手撈泥鰍還是擡手扔泥鰍段兒,都不帶看一下的。
這泥鰍是祁雲跟周國安兩人一起抓的,自然不算少,可再多也抵不過江畫眉手腳利落。
祁雲一開始還只是略有興趣,想看看到底是怎麼殺泥鰍的,可看江畫眉有條不紊的幹下來,卻是不知不覺看入了神。
等江畫眉抓了條泥黃、色黃鱔剪去腦袋釘在針上,黃鱔長長的身子尾巴像蛇一樣纏到了江畫眉細瘦的手腕上,祁雲這纔回過神來,動了動弓曲得有些發麻的雙腿。
祁雲這邊一動江畫眉才略略分神眼尾看了祁雲這邊一眼,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你愛喫螺螄麼?今天估計喫不成,還得倒點菜油在水裏養兩天,好叫它吐了肚子裏的泥沙才更好喫。”
這是主動找話題要跟祁雲邊幹活邊聊天了。
祁雲雖然覺得今天的江畫眉有些奇怪,不過也或許是對方突然心情好亦或者覺得他們交情更深所以更放鬆了也不一定,因此只心頭稍稍略過就不再多想,“也算不上喜歡吧,就是好久沒喫肉了,我記得蚌殼肉挺好喫的,這泥鰍我不喫,一會兒你們多留點。”
祁雲曾去蜀地喫過切成一圈圈用幹辣椒泡生薑爆炒的蚌肉,那時或許不覺得多美味,可現在回憶起來,便是喫膩了的饅頭也能叫他咽口水。
江畫眉沒想到祁雲居然不喫泥鰍,或許在她看來居然有人不喫肉很奇怪,不過轉眼看見祁雲那張臉,江畫眉又莫名其妙的覺得這事兒好像也沒那麼奇怪了,“爲什麼不喜歡喫?”
若是沒原因就是不喜歡喫,那江畫眉就沒辦法了。
“怎麼說呢,就是覺得煮了嫩嫩滑滑的,咬在嘴裏太嫩,像是喫腐肉,還總會想到表面那層滑膩膩的東西沒洗乾淨。”
祁雲一貫不愛說謊,有人問了,能說的就說,不能說的就打擦邊球,擦邊球都打不過去的那就直接保持沉默。
江畫眉問起來祁雲也沒掩飾,也不管對方聽了會不會覺得他矯情什麼的。
邊說着話,祁雲伸手握住盆的邊沿晃了晃盆,盆裏的水跟一段一段的肉就晃了幾晃,祁雲垂眸看着懸浮在水裏那些粘液皺眉歪頭露出個不喜的表情。
江畫眉倒是沒想到祁雲看起來溫和,跟誰都能相處融洽,對農村生活似乎也適應良好,卻是沒想到還有他嫌棄的東西,一時有些心裏發笑。
及至視線順着祁雲落到盆裏,祁雲搭在盆沿上那修長勻稱的手指又叫江畫眉視線頓了頓。
微黃肉色皮膚下是青色的血管,雖然沒以前白了,可還是很好看。
看完了,江畫眉哦了一聲算是迴應祁雲的回答,也沒再說什麼,埋頭繼續殺黃鱔。
廚房那邊周國安跟江河忙活着也已經抓了酸菜又給切好了各種能找到的配料,期間還去側後邊的菜園子裏拔了一顆大蔥揪了一把小芹菜菜葉。
把江畫眉吩咐的準備工作都做完了,周國安跟江河也從廚房跑出來蹲在祁雲旁邊齊刷刷的圍觀江畫眉殺泥鰍。
“姐,酸菜那些我們都切好了,要不要現在就燒火?”
“畫眉妹子你可真厲害,我還不知道泥鰍黃鱔是這麼殺的。”
“那可不,我姐厲害着呢,全村兒沒人能比我姐厲害!”
“那你呢?你比你姐怎麼樣?”
“我以後肯定要比我姐厲害,到時候我就上工掙整工分,我姐在家幫我數糧食就夠了。”
兩人顯然對於即將喫到肉感覺格外興奮,你一言我一語的有說不完的話。
等到最後一條黃鱔也剪成了段,江畫眉從長凳上站起來,拎着長凳跟剪刀往院子邊的水溝旁走,“小河幫我舀水過來衝一衝。”
江河立馬應了一聲站起來跑去舀水,祁雲準備端了盆去水溝邊洗,被江畫眉給攔了,“你別弄這個,一會兒手上全是土腥味,我來洗就好了,你去幫我用簸箕從竈膛下裝點草木灰來。”
祁雲有種被人照顧的感覺,不過看了看盆裏混着血跟粘液的肉段,祁雲還是選擇了聽話的放下盆轉身去找簸箕裝草木灰出來。
周國安積極的上前詢問自己能幹啥,早點幹完活畫眉妹子就能早點讓泥鰍下鍋,那樣的話他就能早點喫到,喫肉可是大事,當然要積極點。
江畫眉也不客氣,對待周國安可就沒有對待祁雲那般照顧了,拿眼睛去瞟之前裝泥鰍現在全是渾濁血水的桶,“那你幫忙把那桶水跟內臟倒去後面茅房吧,一會兒我洗凳子把水桶一起洗了,你們一會兒還要拎回去呢。”
周國安一點沒發現自己被區別對待了,顛顛兒的拎着水桶就往後院去。
雖然之前沒來過,可這裏的人修茅房一般都是後邊側邊的,而且挖的茅坑一半在茅房裏一半在外面,這是爲了方便挑糞。
周國安只管去找外面的就行了。
因着江畫眉他們家沒有養雞鴨鵝之類的,也沒有需要小心的孩子,所以露在外面的半邊茅坑並沒有用竹篾板遮蓋住,倒是省了周國安還要用手去揭蓋子的功夫,直接將桶裏的血水連同內臟腦袋一起全都倒了進去。
江畫眉先用清水沖洗了一遍凳子跟水桶,之後又用草木灰搓洗,差不多了才又沖洗乾淨直接晾曬在院子裏,一邊讓江河麻溜的點了火,“咱們先把菜炒起來吧,一會兒你們回去了直接做了飯熱一熱就能吃了。”
江家的廚房算不上多寬敞,是自己用木頭竹篾板以及茅草杆子搭成的偏房。
所謂的偏房就是用木頭在住房的一旁藉着一面牆斜斜搭了個房頂,再在其他兩面立兩根木樁撐起房頂,是種十分簡陋的棚屋搭建法,鄉下里經常這樣搭建豬圈雞棚之類的。
這樣的房子最怕的就是竈膛裏落出火苗,爲了家裏安全,江畫眉沒敢在廚房裏堆太多柴火,柴火都是碼放在廚房外面的。
饒是如此,這廚房裏除了竈臺煙囪灰燼池,另外又擺了飯桌米缸酸菜罈子之類的,廚房裏是再沒有多少位置了,這會兒周國安跟祁雲自是被攆了出去。
周國安乾脆叫了祁雲一塊兒在房前屋後的轉了兩圈,還去看了看當初他們幫着一起挖回來當籬笆種下的野薔薇生根沒有。
“別看這房子是不咋樣,可畫眉妹子收拾得真乾淨,房前屋後的也沒有什麼髒的東西。”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爲家裏沒養家畜。
有的人家養了家畜,那走進去是真的滿院子沒處下腳,全都是家畜糞便,祁雲跟周國安去過一回就再也不敢去了。
有熱情的嬸子要拉他們去家裏拿菜兩人都是能推脫就推脫,不能推脫就假裝走得慢,在院子外面就接了嬸子送過來的蔬菜。
在鄉下,一家人的女主人是否能幹賢惠,從房子前前後後都能看得出來,另外還有那幾乎家家戶戶房前都有的排水溝。
有的人家那排水溝便是沒水也是黑漆漆臭烘烘的,那是因爲扔了太多東西在裏面,直接腐爛渥成了肥土。
有的人家則不然,因爲時常清理,連下面的泥土都還是原本的黃褐色,江家的排水溝就是如此。
也不知江畫眉一天哪兒來的那麼多時間精力,既要出工幹活又要回家料理家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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