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千鈞一髮 [V]
車內平和無比，配上音響處悠揚的音樂，甚至有點像假日出遊。
如果後座沒有那個被綁成麻花的女人就更像了。
林汐呆滯的望着窗外陌生的風景，淚水已經乾枯在臉上，留下了一條條痕跡。
從來到這個世界爲止，林汐第一覺得前方沒有希望，她現在連一丁點想法都沒有，腦袋空白的像是被格式化了。
想逃逃不掉，想死死不成。
她渾身上下只有幾根指頭和眼睛能動，嘴裏塞的毛巾讓她連咬舌自盡都不能。
眼淚已經流乾，林汐疲憊的頭暈沉沉的，並且還有種想吐的感覺，她應該是有點輕微腦震盪。
經過強烈的撞擊後又激烈運動，再加上剛纔情緒失控崩潰大哭，林汐覺得自己現在難受的快要死掉了。
也好，就讓她這麼死掉吧，運氣好點還能回到被綁架前。
男人持續不斷地開着車，目的地很明確，除了之前去超市，他再沒停下來過。
林汐已經完全不在意男人在幹嘛了，她這會頭重的像灌了水，身上卻輕飄飄的和坐在棉花上一樣。
沒想到掙扎了這麼久還是要走向死亡的命運。
或者說，等會能直接死掉都是幸運，怕就怕在這男的是個變態。
終於在到了幾十公里外的一個廢舊工廠時，男人拐彎開了進去，他把車子隨便往旁邊一停熄了火，下車走到林汐這面打開門，開始給她鬆綁。
當然，僅僅是解開了纏繞在椅子上的繩子，她手和腳依然被捆得嚴嚴實實的。
林汐沒有一絲力氣反抗，像個人偶一樣木訥的順從着。
解開以後，男人一把將她攔腰扛在肩上，這一下翻江倒海的眩暈感直接讓林汐嗓子眼裏開始泛苦水，隨時能嘔出來。
他堅硬的肩膀重重的搗在林汐的肚子上，彷彿將她的器官都給撞的移了位，她一路痛苦的嗚咽着，卻得不到男人一丁點憐香惜玉的對待。
不知過了多久，林汐一把被男人重重的甩在地上，本能的將身體蜷縮成一個蝦米的形狀緩解疼痛，眼前一片漆黑，耳旁全是嗡鳴聲。
她的身體終於再也扛不住了，倒頭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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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燃燒的聲音在空中發出‘噼啪’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中尤其明顯。
林汐醒來時，天色已經變得昏暗，破舊的倉庫中只餘她一人，陪伴她的只有面前的火堆。
睡了一覺後身體的症狀好了大半，她第一次慶幸自己有自動恢復這個技能，否則正常人這麼個折騰法不死也要少半條命。
這次她的手被綁在了身後，應該是男人怕她再次逃跑，林汐蜷縮了兩下凍得有些僵硬的指頭，慢慢找回了身體的主控權。
總算是恢復了些精力，林汐開始認真的打量這個屋子。
破舊，陰森，腐朽，一股常年不通風的黴味散佈在這裏面。
不知是不是怕把她憋死，屋子的窗戶大開着，冷風一股一股的往裏灌。
如果不是有團火堆在這供她取暖，她可能早被凍成冰棍了。
林汐想站起來，可手腳都被捆着沒有支撐點，她只能利用腰腹力量翻了個身，頭着地跪在地上，然後蹭着旁邊的牆壁一點點站起身子。
灰塵佈滿她的衣服和頭髮，林汐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一定像個逃荒的野人。
咬牙用上力氣，她終於站了起來，一蹦一蹦的往窗邊跳，越過破爛佈滿塵土的窗臺，林汐看到了自己的所在位置。
這是一個廢棄的小型工廠，她正在二樓類似倉庫的房間裏，站在這個位置，她還能看到那輛黑色吉普車。
收回視線，林汐一眼就看到水泥牆上密密麻麻的裂痕，可見這個地方廢棄了有一定的年頭，完全稱得上是危樓。
不過正是因爲樓裏太過破敗，地上雜物碎石甚至連玻璃片都有，林汐迅速掃過所有的角落，找到了個看起來最鋒利的玻璃。
她跳到那個地方，背過身緩緩蹲下，用綁在身後的手撿起了它，因爲跳躍而濺起的灰塵漂浮在空中，林汐下意識地眯起眼閉住呼吸。
突然，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響起，她瞬間渾身繃緊，握住手上的玻璃直接躺在了地上，連續滾了好幾圈回到了原位，閉上眼繼續裝作昏迷的樣子。
實即藏在身後的手開始使勁的划着繩子。
繩子是很普通的小麻繩，並不粗，只是因爲男人綁的有多又緊讓她無法掙脫，林汐不錯過任何一點時間，在男人沒打開門之前都在划着繩子。
在她成功隔斷一根的時候，男人推門進入。
林汐停下手中的所有動作，將玻璃藏進手心中，放鬆下身體。
腳步聲逐漸靠近，壓抑的空氣漸漸包圍林汐的四周，她能感覺男人在不遠處坐下，還能聞見四周若有若無的汽油味。
等下，汽油味？
她心頭猛地一沉，眼睛眯起一條小縫往外看去，只見那個男人竟然提着兩桶疑似汽油的東西坐在不遠處，離着火堆僅有幾米的距離。
靠，這貨想燒死她？
林汐提心吊膽的盯着他，生怕男人下一秒就把汽油都澆在她的身上。
但是沒有，男人只是像個石墩一樣一動不動的坐在那，他緊挨着汽油，一點都不爲自己的危險擔憂，更沒把汽油拿到她身邊放着的意思。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林汐實在是沒有耐心繼續跟他在這耗下去，她裝作剛清醒的模樣在地上翻了個身睜開眼。
男人的目光順勢落在她身上，林汐佯裝驚恐的瞪大雙眼向後退，像是被嚇了一大跳。
由於嘴上還塞着毛巾，她開始用鼻音發出聲音表示恐懼，男人靜靜的看了她一會，然後站起身朝她走來，一把拿開她嘴裏的毛巾。
林汐的下巴痠疼到幾乎無法合攏，嘴巴里乾枯到分泌不出唾液，雖然想說話，但她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硬是緩了好一會。
“你……是誰。”
她的聲音沙啞無比，如同在砂紙上摩擦過一遍，費半天勁才說出三個字。
男人沒說話，他那雙遮擋在墨鏡後面的雙眼緊緊黏在林汐身上，讓她升起一陣一陣的生理不適。
就像是蝸牛身上粘膩的液體，將她每寸皮膚一一掃過，當下林汐就打了個寒戰。
太噁心了。
感覺自己的嗓子恢復的差不多了，林汐咬牙切齒的繼續聲討他：“爲什麼不說話，你到底是誰？”
男人伸出手劃過她的臉龐，林汐反射性的往後縮，卻被他一把捏住下巴，力氣大到似乎想把她的骨頭碾碎。
“你怎麼能不認識我呢，我們明明那麼相愛。”
詭異的聲線再次響起，在昏暗的倉庫裏顯得無比瘮人。
“陸炳辰，你少在這裝神弄鬼，你拿着汽油想幹嘛？殺了我？”
林汐冷笑一聲，叫出了那個她一直懷疑着的名字，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是他綁架的她。
男人聽見這個名字後身體頓了下，然後直接略過了第一句話，回答了她第二個問題。
“我怎麼會捨得讓你死。”
他走到汽油旁邊，癡迷的摸了兩下，說出的話讓林汐腦袋中警鈴大作。
“我當然……是要帶着你一起死。”
瘋子。
這纔是瘋子。
廖然那充其量只是心理有問題，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是精神病，殺死她還不會被判刑的那種。
就像是宣告了什麼儀式，男人說完這話就拿起汽油瓶走到火旁準備打開蓋子。
那火堆似乎感受到了召喚，一下子燃燒的更猛烈了。
在說話的時間裏，林汐的手一直在背後割繩子，此時她已經感覺手腕處鬆了不少，用不了多久就能成功，只是沒想到故意轉移男人注意力的話刺激到了他。
在千鈞一髮之際，林汐用盡全身的勁彎起身體，使上喫奶的力氣踹向男人背對着她露出的膝蓋窩。
‘砰’的一聲，汽油霎那間被甩到了遠處，男人差點一頭栽倒在火裏，他急忙側身躲避開，帽子和墨鏡卻因爲劇烈的動作掉落在一旁。
林汐也得以看到男人的臉。
雖然還是帶着口罩，但是基本的輪廓能讓林汐確認他的樣貌。
看清是倒是看清了，可……
大哥你tm誰啊？
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展現在林汐面前，她確定以及肯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那男人被她踹到差點沒氣瘋了，起身就朝她衝了過來，大概是知道自己的樣貌已經暴露了，還一把扯下了臉上的口罩。
林汐掙扎着後退，手上割繩子的動作加快，明顯感覺手腕處一鬆，她來不及欣喜就被一把抓住了頭髮。
那男人生拉硬拽把她拖向火堆，灼熱感越來越近，頭皮疼到讓林汐悲切的尖叫，她再也忍受不了，拿着玻璃狠狠的划向男人的手背。
慘叫過後，林汐的頭髮得到了釋放，她的眼淚像斷了的珠子一樣掉落在地，一隻手緊緊握着帶血的玻璃，另隻手本能的揉搓着鑽心疼的頭皮，坐在地上掙扎着往後退，直到退到不能退的位置。
她背後是冰冷的牆壁，眼前是飛揚的塵土和男人逐漸癲瘋的模樣。
他對手上不斷流出的鮮血不管不顧，嘶吼着拿起地上帶着火星的木柴朝林汐飛奔而來。
眼睜睜看着男人靠近卻毫無辦法，林汐絕望的護住自己的頭，雙眼已經完全被淚水覆蓋，全身恐懼的顫抖着。
誰能來救救她……救救她！
‘嘭’！
倉庫脆弱的木門被門外的人用肩膀撞倒，發出巨大的聲響，拿着木柴的男人聞聲停下動作回頭看去，卻在下秒被來人猛地一腳踹飛，重重的摔在旁邊的廢舊櫃子上。
櫃子從中間折成兩半，一下砸在了男人的身上，
林汐臉上掛着淚痕，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突變的情況，那雙哭腫了的眼落在門口處，救了她的人正站在那裏。
是白與時。
“我草你媽，老子殺了你！”
視線在周圍搜索一圈，最後落在角落裏那個蜷縮成一小團的身影，白與時瞬間傻了，整個人像是個炸彈似的被引爆。
他一把拎出還倒在廢墟中沒回過神的男人，重重的扔在一旁的地上，那單看並不瘦弱的男人在白與時面前就跟小雞仔一樣被隨意操控。
白與時瘋了般一拳一拳的砸在男人的臉上，手臂上的每塊肌肉都用上了最大的力氣，額角的青筋更是清晰可見，他緊緊咬着牙，眼淚不自覺的在眼框中打轉。
“操！你他媽竟然敢這麼對她！”
“你算個什麼東西！想死老子今天成全你！”
……
伴隨着一聲聲憤怒的嘶吼，男人的臉逐漸被鮮血覆蓋，被揍得連一絲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粘稠的血液佈滿白與時的雙手，可他毫無撤退的意思，每下拳頭都重到似乎想把男人腦袋打碎。
白與時雙眼通紅，心如刀絞，他恨自己沒有早點看到短信，他恨自己在這個該死的工廠迷路耽誤了時間，他恨自己沒能好好保護好林汐！
他要殺了這個人！
“小白…別打了…”
背後傳來虛弱的聲音，白與時像沒聽見一樣機械的揮舞着雙臂，他一定要讓這個人付出代價。
“白與時！”
那道聲音忽然提高音調，白與時的動作終於停在原地。
他的手臂維持着砸下去的動作，拳頭緊握青筋外露，刺目的紅佈滿他的雙手，鮮血一滴滴的往下落。
而此時地上的男人早已面目全非，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根本看不清原來的長相，呼吸也輕不可聞，彷彿隨時都能斷了氣。
猛地將拳頭捶在地上，白與時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淚水，僵硬的回頭看林汐。
她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瘦弱的身軀只有小小一團，平日柔順的黑髮此時亂七八糟，遮蓋住了她巴掌大的小臉。
白與時跌跌撞撞的走向林汐，忽地跪倒在她面前，硬憋回去的眼淚再次控制不住的流淌着，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跡，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臉。
那張明豔的小臉不復存在，灰塵與淚痕佈滿她白皙的皮膚，眼睛又紅又腫，連睜一下都困難，臉色蒼白到毫無色彩，嘴皮乾枯裂開數條血痕。
每看一眼林汐現在的模樣，就像是在往白與時心上扎一刀，硬生生給他的胸膛開了個血窟窿，就連呼吸都一抽一抽的疼。
白與時用平生最溫柔的力氣將林汐抱在懷裏，手輕輕的摸在她的後腦勺柔聲安撫她，他使勁哽住喉嚨，聲音都是顫的。
“沒事了汐汐…沒事了…”
“有我在，咱不怕那個死變態，有我在呢，別怕。”
耳邊是他像哄小孩一般的安慰，林汐再也繃不住了，她猛地將頭埋在白與時的懷中，伸手環住他的腰，哭的撕心裂肺。
“嗚嗚嗚我真的好怕……”
白與時滿眼悲痛的繃緊身體，死死咬住嘴脣，鐵鏽味在口中蔓延開來，卻依舊不放鬆。
他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真過去把那個男人揍死。
林汐的哭聲逐漸變小，卻依然沒有卸下抱着他的力度。
白與時身上的氣味，寬闊的胸懷，熾熱的溫度，都讓林汐逐漸放鬆了緊繃的神經，那顆驚嚇過度的心臟忽然有了遮風避雨的地方。
林汐知道，有什麼東西在她心中生根發芽。
將她緊緊擁在懷中的這個男人，他桀驁不馴，無法無天。
但他是孤身穿透陰暗的霧靄陰霾，帶着滿腔熱血——
唯一拯救她的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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