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章
王越就是在這個時候進門的。
葉紅的飯也做好了，把菜端了出來，招呼王慧過來喫飯。
葉青陽不請自來的走到了飯桌前，挑了個有利的位置坐下。
葉紅怒道，“你還有臉喫飯？你滾！”
葉青陽纔不滾，“我也是家裏的一員啊。”
“你個小偷！”
“我沒有偷，我給姐姐留字條了！”
“你字條上寫的什麼？”葉紅說到這兒就來氣，“我太餓了，相信姐姐你會願意讓我喫這些零食的，謝謝。”
葉紅冷哼一聲，“你姐姐根本不會讓你喫。”
“可是我餓嘛。”葉青陽委屈道，“姑姑你天天不讓我喫飯，也不給我錢，我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出去工作都沒人要，只能這樣偷偷摸摸的喫姐姐的零食過日子，我也不想的。”
他裝的一派可憐，哭腔都用上了，“我是你唯一的侄子啊！姑姑你怎麼忍心呢！我現在喫不飽穿不暖睡不好，姑姑，你這麼對我，你的良心都不會痛嗎！”
“呸！”葉紅怒道，“葉青陽我告訴你，要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你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侄子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趕出去了！”
“可是這是我家啊。”葉青陽悲傷道，“姑姑你不是爲了更好的照顧我才搬進來的嗎？”
葉紅冷笑一聲，“誰說這是你家了，這現在是我家，這個家，姓王不姓葉。再說了，我現在還不夠照顧你嗎？你不還在這個家裏待着嗎？你可比街上沒人管的小孩兒幸福多了。”
“那你也不能天天打我罵我不給我飯喫啊。”
“那是你該打！你就是生的賤，今天拿家裏的雞蛋火腿，明天拿你姐姐的零食，你怎麼這麼不要臉，我弟弟怎麼能生出你這種小偷兒子！我說着就又想打你了！”
葉紅說着，一手按着桌子，一手伸了過來，想要隔着桌子打他。
葉青陽看着她那小短手，都懶得站起來，身子向後避了避，順手關了手機裏的錄音鍵。
OK，葉紅的證詞也準備完畢。
王慧是孕婦，葉紅是個女人，同時是他姑姑，這是這一家子中相對而言，比較容易受到社會支持的兩個人。
而現在，他把她們倆欺負他的證據都錄了下來。
到時候，誰要是幫她們倆說話，他就放錄音。
錘死她們。
畢竟他還是個學生，還是飽受欺凌無父無母的未成年學生。
萬事俱備，只等他18歲了。
人證、物證、再加上他剛剛的錄音，葉紅這一家，這輩子都不可能翻身了。
葉青陽也不裝可憐了，笑了笑，勸道，“別打了姑姑，我們喫飯吧。”
坐在一邊的王越也在這時候開口勸道，“好了小紅，去叫小慧喫飯吧，陽陽這都好幾天沒喫飯了，你就讓他喫一頓吧。”
“那一會兒他洗碗。”葉紅仰着下巴道。
葉青陽淡定點頭，“好。”
葉紅得意的笑了一下，宛如一個打了勝仗揚眉吐氣的老母雞，踮着雞爪子向王慧的房間走去。
王慧一見她，就想到她早上打了自己，晚上又害她摔倒，毫不客氣衝葉紅嚷嚷着。
葉紅見她懷孕，也不敢兇她，只能好聲勸她。
葉青陽聽着她倆狗咬狗，覺得碗裏的米飯都更香了。
好不容易王慧從屋裏出來了，四人一桌，葉紅吃了沒兩口，突然想起什麼，動作頓了頓，問道，“你們誰最近見我耳環了？我丟了一個。”
葉青陽低頭喫飯。
王慧懶得理他。
只有王越回答道，“沒見，你的耳環不是你自己收着的嗎？怎麼會丟。”
“我哪兒知道啊。”她看向葉青陽，“葉青陽，是不是你偷的？”
葉青陽滿眼驚訝，難以置信的表示，“我連你的耳環什麼樣都不記得。”
葉紅見他平時陰沉不說話，這兩天雖然鬧騰，但是拿了東西也都認了，也就沒再懷疑他。
她好聲問王慧道，“慧慧，你見了嗎？”
王慧“啪”的把碗放在了桌上，怒道，“什麼意思啊？我偷你耳環啊？值得嗎？我自己沒耳環嗎？就你那丟三落四的樣子，指不定你自己丟在哪兒忘了，你還好意思問我。”
女兒懟媽，大不孝，但是葉青陽喜歡。
葉紅見她當着一家人的面兇自己，臉上掛不住，不悅道：“你這是怎麼說話呢，我就是問你一下，又沒說什麼，你怎麼還指責起我了。我是你媽，我還不能問你一句了？”
“你能，來你要不要再問問我兒子，問問是不是我兒子拿的？”
王慧指着自己的肚皮道，“問啊，問問你外孫啊，看看是不是他拿了藏在我肚子裏了。”
葉青陽差點沒笑出來，狗咬狗，撕得好，撕得再響些！
不過葉紅明顯對王慧仗孕行兇這招沒辦法，只得偃旗息鼓，回憶着自己是不是把耳環掉哪裏了。
她哪知道，她那隻耳環，早就在她的指令下，被葉青陽掃進了口袋，換了錢。
吃了飯，葉青陽去洗碗。
葉紅站在門口監督他，“好好洗，洗乾淨一點。”
葉青陽拿起一個碗放在水龍頭下衝了衝，開始擠洗潔精。
葉紅高聲道，“你少放點！別……”
她話沒說話，就聽“啪”的一聲，葉青陽手裏的碗摔到了地上，碎成了幾瓣，碎碎平安。
葉青陽驚訝的看着地上的碗，又轉頭看向葉紅，先聲奪人，“姑姑你不要突然這麼大聲說話，會嚇到人的，你看，打了吧。”
葉紅：……
葉紅深吸一口氣，“你故意的。”
葉青陽震驚，不堪其辱，“那我不洗了，你洗吧。”
“你給我好好洗碗，我看着你洗！”
葉紅走了過來。
葉青陽只好裝作委屈的重新拿起一個碗，葉紅拿起笤帚，把他打碎的碗掃進了垃圾桶。
然而她剛掃完一個，就聽見“啪”的一聲，葉青陽再次失手打了一個碗。
葉紅：……
葉紅咬牙切齒。
葉青陽眼含熱淚，“姑姑，你有所不知，我今天手腕受了傷，怕你心疼我，沒告訴你。可是我手腕有傷，拿不動碗，這纔打了一個又一個，我知道你心疼我，也心疼碗，要麼，您來洗吧？”
他說完，還把自己的胳膊伸了出去，露出了貼着創可貼的手腕，“你看。”
葉紅氣得簡直要吐血，“我信你的鬼話！”
“是真的！”
葉紅拿着笤帚就要打他，葉青陽順勢躲避，一個不小心，打翻了壘在一起的碗碟。
“噼裏啪啦”，白色的瓷片一片片飛起又落下，十分美麗熱鬧。
葉紅差點沒兩眼一黑，氣暈過去。
王越聞聲跑了進來，見葉紅又要追着葉青陽打，攔道，“算了小紅，一會兒打壞了其他的東西你又該生氣了。”
“可是你看他做的這是什麼事！”葉紅心裏委屈，眼淚都快氣出來了，“你看看這些碗和盤子，都是他打碎的，你說他這不是故意氣我嗎？”
葉青陽拒不承認，“我不是有心的，我開始是拿不住碗，後面是姑姑你要打我，我躲避的時候無意間碰到的，我也不想的。”
“你就是故意的！你怎麼這麼討厭啊，你要氣死我才甘心是嗎？”
哎呦，這您還真說對了。
“我沒有。”葉青陽繼續裝。
王越看了他一眼，不滿道，“行了，你也回去吧，你這兩天確實太不像話了。你姑姑平時是對你嚴格了一點，可這也是爲了你好，你要明白她的苦心，做人要懂得感恩。”
葉青陽聞言差點沒笑出來，要麼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王越竟然還有臉說感恩，他忘了自己現在住的是誰的房了嗎？
真是噁心的讓人想吐。
葉青陽懶得搭理他，也懶得演了，走進衛生間洗了洗手，坐在了沙發上開始喫橘子。
王越皺了皺眉，想了想，還是先安慰自己的老婆。
可再多的安慰也比不上廚房裏碎了一地的碗碟，葉紅抹了抹眼淚，開始收拾廚房。
越收拾她就越難受，恨不得現在就把葉青陽大卸八塊。
她怎麼就遇到這麼一個討債鬼，她弟弟和弟媳都死了，爲什麼不把這個孩子也一併帶走！
就這麼留給她，不是欺負她嗎？
葉紅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王越自詡一家之主，要有風度。
他在葉青陽旁邊坐下，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喫橘子，教育他，“你不要老頂撞你姑姑，你姑姑爲這個家付出了很多，很不容易，你要懂事一點。”
葉青陽，“哦。”
“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叛逆，但是你現在沒有叛逆的資本，所以你更應該乖一點，不要總是惹你姑姑生氣。”
“哦。”
“還有你的成績太差了，這樣下去，等高考結束，你要是考不上大學，就直接去打工吧。那時候你也成年了，我和你姑姑也不會再負擔你的學費和生活費了。”
葉青陽轉頭看他，“姑父，我記得我的學費是學校全免吧。”
原主的父母死後，葉紅因爲不想給原主出學費，所以去學校哭了好幾趟。
說他這個侄子多麼可憐，父母都沒了，是個孤兒，家裏沒錢，出不起學費，如果實在不行，就退學吧。
一中的校領導心善，見此，就免了“葉青陽”的學費，“葉青陽”也才得以繼續上學。
王越聞言，不悅道，“那也是你姑姑辛辛苦苦求來的，你更應該感激你姑姑。”
去你媽的，葉青陽心裏罵道，就原主那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你還讓你老婆把他帶到校長老師面前，逼他承認他父母死了他現在沒錢，讓他求老師幫幫自己。
那原主能不陰沉敏感自卑嗎？
都是你們逼的。
“姑父，說到生活費，你能給我點錢嗎？這個月生活費你還一直沒給我呢。”葉青陽換了個話題。
“你一個學生，上學要什麼生活費。”
“學生上學不喫不喝嗎？家裏又不給我喫早餐，也沒人給我做午飯，就連晚飯我有時候都喫不上，我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每天都餓得不行。”
他見王越皺眉，故意道，“你知道嗎？昨天我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就把我們班班長的剩飯吃了，班長還問我怎麼回事？我只好和他們說你和姑姑不給我飯喫，班長又問我爲什麼和姑姑姑父生活在一起，我就把家裏的事情給他說了。”
“不知道爲什麼，班長看我的眼神瞬間就很奇怪，好像我很可憐似的，他還和我說要是過幾天我還是這樣，他就要告訴班主任，還要告訴他爸媽。姑父你不知道，我們高二不是新分班了嘛，我們班長的父母還挺厲害的，好像一個是警察一個是律師什麼的，都是挺好的職業。”
王越：……
“以後不要隨便把家裏的事情跟別人說。”王越教育他，“你們學校有錢人不少，咱們家家境不好，你說出去別人只會笑你。”
“還好吧，我也不在乎，窮又不是我的錯，我爸媽在的時候我們家也算是小康家庭呢，對吧姑父？”
“可現在你爸媽死了。”
葉青陽笑了一下，彎着眼睛，一雙眼似笑非笑，宛若桃花，“有些人死了，他還活着；有些活着，他已經死了。”
王越：……
葉青陽淡定的喫完最後一口橘子，“這是我們語文課上學的，還挺有道理的是吧。”
王越覺得他在含沙射影，指桑罵槐，可葉青陽一臉單純，似乎真的只是想用這句話表示他的父母永遠活在他心中。
他看着葉青陽清秀無害的臉龐，只覺得這孩子確實讓人心煩。
王越站起身準備離開，然而葉青陽拉住了他的衣襬，“姑父，你還沒給我生活費呢。你要是再不給我，我明天又要去班長那裏喫剩飯了。”
王越纔不在乎他喫不喫剩飯，可是他不想自己家的事情被葉青陽拿出去肆意傳播。
葉青陽的爸媽已經死了，葉青陽一個孤兒能幹什麼？
還不是靠着他們夫妻的照顧才能活到現在！
他們對葉青陽已經很好了！
只是那些不瞭解事實的外人，估計會胡思亂想，猜忌他們夫妻。
他掏了兩百塊錢出來，“給，你以後少蹭別人的飯，少說話。”
“可200塊不夠啊。”葉青陽接過，“200塊哪夠一個月花的。”
“你不會省着點花嗎！”
葉青陽嘆了口氣，“姑父您也是知道這物價的，早點攤子上一份稀飯就要兩塊，隨便一碗涼皮也得六塊，我就是再節省，200也花不了一個月，還是得去蹭飯。”
王越氣得又掏了一百，“這下夠了吧，這要是不夠，就是你大手大腳！”
300塊，早飯加午飯，有時候還要加上晚飯，還不夠就大手大腳？
葉青陽都懶得嘲諷他。
王越拽出自己的衣襬，進了臥室。
剛坐到牀上，他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他剛剛不是打算教訓葉青陽，讓他給葉紅還有自己道歉的嗎？
怎麼到最後，變成了他給葉青陽300塊錢？
這是什麼走向？
王越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訓人不成反丟了錢，偷雞不成蝕把米，平白便宜了葉青陽這小子。
不過爲時已晚，葉青陽早就把錢塞進了口袋，伸了個懶腰，喝了杯水，去陽臺躺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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