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 49
她從被窩裏坐起來，看着這間空曠而精緻的、處處留着對方生活氣息的臥室，呆楞了很久,隨手拿起放在榻邊的外套披在肩上，打了個呵欠往外走。
“夫人。”
千奈正在基地的廳堂守着一道投影幕布，聽見動靜第一時間往外看去,目光裏都是憂慮,卻還是衝近朝顏微微一笑,“您醒了。”
近朝顏右手搭在山水畫背景的屏風木門上，目光越過她,瞥見她身前的投影畫面——
雜亂的、帶着尖刺的石堆上,一道穿着舊式校服的身影持浮萍拐佇立其間,黑色長制服外套袖子上彆着紅色袖章，“風紀”二字醒目不已，而在他的上方,則是無數瞄準他的導彈頭。
“……！”
近朝顏萬萬沒想到,自己一覺醒來就看到十年前雲雀的捱打直播,甚至顧不上去看對方的模樣變化，條件反射查看商城,想要啓用【神威】、拉開空間抵達對面,纔想起來這種空間位移的能力的使用前提都必須是曾經去過的地方纔可以。
她又拿出【g380-同行】,還沒念出卡片的使用咒語,卻被001提醒地圖上無目的地座標，無法前往。
沒等她跟001理論爲什麼同樣的人只是十年後替換成了十年前座標就消失這種流氓事件,屏幕上的人周圍已經飛出無數道帶嵐屬性火焰的屏障替他擋下攻擊。
“砰砰砰——”
近朝顏鬆了一口氣，目光仍落在屏幕上，卻在詢問旁邊的千奈,“這個鏡頭的視角是誰？”
“是草壁先生，他凌晨離開時囑咐過我，如果您醒來問起雲雀先生的狀況，就帶您過來實時瞭解。”千奈如此說着，卻忍不住又往大屏幕上看了一眼，根本不明白爲什麼雲雀先生會突然年輕這麼多。
但看夫人似乎對此並不太驚訝的模樣，她只得把疑惑嚥下，指了指旁邊放着的麥克風設備，“現在信號正常，夫人如果有通訊需要，可以使用這個設備與草壁先生聯繫。”
近朝顏搖了搖頭，“他們現在正是情況最緊急的時候，我暫時幫不上什麼忙，先安靜看着吧，草壁先生從國中開始跟着他，應該能想辦法讓他使用指環的力量。”
指環……
千奈立即點了點頭，她跟在近朝顏身邊，也算是看了不少這時代的作戰方式，看近朝顏神態自若，也隨之放下心來，甚至體貼詢問，“您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沒怎麼喫東西，想必應當餓了，我去給您準備早餐。”
“好，辛苦你了。”
女人溫聲應下，眸光專注地繼續觀看彭格列攻打梅洛涅基地的這部分直播。
千奈端着早餐進來的時候，屏幕裏只剩下滋滋的雪花。
她嚇了一跳，餐盤與旁邊小几磕碰出動靜，“夫人？是信號消失了嗎？”
近朝顏一隻手撫着額頭，紫羅蘭色的眼睛裏一片懵然，仍然沉浸在剛纔看見十年前雲雀將過量的、恐怖的雲屬性火焰注入匣中，導致小卷醉火、又因刺傷主人而情緒失控暴走的畫面。
“嗯……”
她神情呆滯地走到早餐旁邊，端起一碗熱粥，指尖被瓷碗燙了一下，後知後覺才鬆開，甩了下指尖，抽着涼氣說，“差點忘了，還沒洗漱……千奈，你多帶幾份早餐，我去換套衣服，然後去隔壁的基地。”
草壁這裏的情況多半是因爲小卷暴走、情況失控，他扛着大半彭格列守護者逃命無法再顧及攝像頭的問題，但這次的計劃應該是和隔壁基地一同制定的，說不定過去能看到其他角度的戰況。
“好的，夫人。”
十五分鐘後——
彭格列基地，地下五層，主作戰室的門被敲響。
reborn與強尼二同時擡頭看過來，穿着西裝、戴着黑色禮帽，坐在會議桌中央奇怪白色裝置裏的小嬰兒勾了下脣，對她露出笑容，神情沒有絲毫意外：“是你。”
“reborn先生，強尼二先生，早上好，我帶了早餐過來，你們現在方便用嗎？”她禮貌地站在門口詢問。
“正好我餓了，謝謝你的早餐。”reborn率先應下，倒是強尼二忙着修改設備狀況，目光直直看着屏幕，禮貌地婉拒她的邀請。
近朝顏帶着早餐進了房間，看了眼作戰室的屏幕，就聽見小嬰兒用稚嫩的聲音問道，“所以，雲雀那邊的狀況怎麼樣了？”
“不太好。”
她搖了搖頭，發覺這邊的屏幕目前只能看到澤田綱吉的狀況，將自己剛纔看到的情況說完，又把另外帶過來的無線設備遞去，“來的路上我試着聯繫了草壁，但是信號好像還沒恢復。”
“是嗎？”
reborn若有所思地應下，同她道，“那麼，我們只能暫時先看看阿綱這邊了。”
“無線電聯絡的問題請交給我來解決。”強尼二在這時擡起頭，伸手將她帶來的設備接過去，請她在作戰室稍等。
見他們沒有要對自己隱瞞情報的意思，近朝顏也沒有再客氣、順勢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看澤田綱吉那邊的狀況。
剛剛打敗目前梅洛涅基地的雲屬性假六吊花，澤田綱吉就從reborn那裏收到了雲雀和其他守護者陷入麻煩的消息，他們臨時調整作戰計劃，決定加速前往目標裝置。
可惜遇到了一位實力不俗的攔路者。
“是他。”近朝顏在看見敵人的時候，下意識地出聲。
reborn側過頭來看着她，“嗯？”
“剛纔十年前的雲雀就是跟他對上，才引起的匣兵器暴走事件，這人的幻術挺強的，劍術也不差。”近朝顏若有所思地應着，甚至在想如果是自己碰上這樣的對手，肯定要開寫輪眼的。
“原來如此，”reborn點了點頭，與通訊另一側的人說道，“要小心了，阿綱。”
給出信息之後，近朝顏就沒再說話了，因爲知道澤田綱吉是主角，她並不太擔心對方打配角的狀況，甚至因爲兩人的招數太精彩，她不知不覺地開了寫輪眼模式開始復刻。
reborn冷靜地看了會兒戰場的情況，判斷出幻騎士並非自己徒弟的對手，抽空往旁邊瞥了一眼，見到她眼眸變成先前見過的猩紅色，好奇道：
“你的實力能夠在短時間內提升這麼多，跟這雙眼睛有關係嗎？”
“嗯。”
近朝顏目不轉睛地點頭應下。
但對方沒有再好奇更多的、得到這個答案就適可而止，轉而繼續看向屏幕，與此同時，近朝顏也見到了被十年後雲雀恭彌誇獎過的，澤田綱吉創造的那個不錯的招式——
xburner。
柔和的火焰從伸向後方的掌心涌出，如夕陽餘暉一般溫暖，與此同時，高純度的、澄澈的剛性大空火焰，自探向前方的黑色彭格列手套中發射出去，明明是恐怖的力量，卻散發出讓人挪不開目光的綺麗顏色。
真漂亮。
近朝顏覺得自己好像又重溫了當年看動漫時候的感覺，只不過這一次，她跟這些角色，身處同一個世界。
然後她終於看到了十年前的雲雀恭彌狀況，他和其他守護者們被入江正一俘獲、關在一個透明大圓倉裏。
熟悉的畫面後知後覺敲了敲她的腦袋，近朝顏也就比在場所有人提前五分鐘知道入江正一是自己人，緊張的心情一秒消失，甚至還回憶起當時自己去西西里島的密魯菲奧雷本部時，在他們的會議室單方面見過這位雙面間諜。
……唔，這麼想想，被十年後雲雀搶了雷屬性指環的γ，她也見過。
趁着梅洛涅基地那邊彭格列衆人被入江接二連給的信息砸懵的時候，近朝顏在作戰室裏拿出了手機。
拍照模式，去掉閃光燈、靜音啓動。
早期雲雀恭彌被迷暈關起來的珍貴影像資料，必須保存下來纔行。
……可惜記性太差，之前也沒想起來這關鍵信息，不然在雲雀朝匣子裏注入火焰、被小卷扎手，引發暴走的時候，她早就把那段錄下來了！
甚至還可以給他剪個短視頻！
每天反覆觀看一百次！
近朝顏拍了幾張鏡頭角落裏的雲雀，這動作被reborn看見，發覺她此刻半點也不緊張，正透過澤田綱吉的耳機聽入江正一介紹白蘭計劃的他便產生了一點疑惑。
而心滿意足拍完照的人，甚至還沉浸式欣賞了入江正一的奧斯卡演技。
“將擁有彭格列指環的你們送到十年後的世界，並且以我所在的基地作爲最終匯合的地點，這個作戰計劃，是由我、十年後的綱吉君，還有十年後的雲雀恭彌共同制定的。”
入江正一努力證明是自己人的聲音清晰地通過澤田綱吉的耳機傳入作戰室，如答辯一般迴應着獄寺、拉爾米爾奇等人的質疑，好在他的邏輯說服了reborn，又有澤田綱吉的超直感作爲輔助驗證，所有人勉爲其難地相信了他的自己人身份。
不多時，巴利安在意大利主戰場又消滅一名六吊花的好消息傳來，梅洛涅基地緊繃的氣氛總算變得放鬆了些。
圓倉裏被俘獲的人被釋放，入江正一還在幫忙處理傷員傷勢，又聽reborn冷靜地道：
“按照你的計劃，原本我們對付白蘭的作戰成功率已經大大提高，但是，入江，我們這邊有個情報你還不清楚。”
reborn通過澤田綱吉佩戴的耳機，出現在梅洛涅基地的投影壓了壓帽檐，脣邊笑意消失，“目前出現的六吊花，以及他們所佩戴的瑪雷指環，都是假的。”
“什麼？！”
入江正一眼睛睜大，緊張到腹痛加劇，原地跌落在地上，被旁邊的斯帕納扶了一把，他聲音顫抖、極爲震撼地道，“這絕不可能，以我在密魯菲奧雷臥底時排查過的名單來看，目前白蘭選中的六吊花就是實力最高強的六人……況且我佩戴的瑪雷指環，也的的確確擁有a級以上的實力，reborn先生，您爲什麼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本來我們也對目前請報上出現的六吊花身份深信不疑，但是——”reborn轉頭看向會議室裏喫完早餐、正在喝茶的女人看去，“這件事是你和十年後的雲雀發現的吧？不如由你進行解釋？”
“誰？”仍在梅洛涅基地的澤田綱吉茫然地順着方向往旁邊看了一眼，條件反射忘掉他是投影這件事，只能看到空氣。
“啊、啊？”
本來放鬆下來在看戲，卻突然被點到的近朝顏手一抖，差點把茶給潑了，在這一瞬間就很能體會澤田綱吉對reborn的敬畏，這種上課本來在聽老師講故事，卻猝不及防被點起來開始抽查背誦這段故事背景、經過和結果的感覺，真的很恐怖。
倒是草壁哲矢下意識地出聲，“夫人？”
對哦，瑪雷指環這件事確實是夫人和恭先生一起發現的。
“嗯？”
莫名其妙來到十年後世界，打了一場根本不爽快的戰鬥，此刻心情並不平靜的雲雀恭彌原本站在遠離衆人位置、神情冷冽地在聽這羣人莫名其妙的作戰計劃，此刻被草壁哲矢的反應吸引了注意，側過頭去。
“朝顏同學？”
澤田綱吉也反應過來此刻作戰室裏還有其他人，叫出對方身份的時候，忽而想起什麼，條件反射地看向已經被替換過的、此刻與他們一樣是十年前身份的風紀委員長。
唯有reborn十分淡定，甚至脣角翹了翹，看向雲雀所在的方向：“就讓十年後雲雀的妻子給大家說明一下發現瑪雷指環異常的經過吧。”
近朝顏：“……”
她覺得reborn先生好像有點惡趣味。
尤其是看到現在屏幕上梅洛涅基地裏，十年前雲雀一瞬間呆滯的可愛表情，她確定reborn真的是故意說破這件事的。
現在她就像是在全校師生會上毫無準備被通知要說一段演講的學渣，強尼二遞過來耳機的時候，近朝顏整個都僵硬了，頂着reborn那深不可測的視線，安靜了幾秒鐘，還是開口了：
“哦，事情是這樣的……”
她簡單提了一下自己不小心把那枚雷屬性指環弄壞、被雲雀恭彌看到，然後將寶石拿去檢驗、得出那只是普通a級寶石，並非與彭格列戒指、阿爾柯巴雷諾奶嘴一同作爲七的次方和世界基石存在的真正瑪雷指環。
“……怎麼會這樣？”
入江正一聽傻了。
饒是他再不願相信，此刻也不得不承認，真正的瑪雷指環蘊含構築世界的強大力量，絕對不可能被輕易弄壞。
而且他與γ的瑪雷指環都是被白蘭親自賜予的，如果γ那一枚是假的，也就意味着他如今佩戴的也是假的。
……還有，目前被打敗的這些六吊花，都不是白蘭真正的戰力底牌。
“副委員長。”
此刻，終於自己十年後結了婚、並且還聽見婚姻對象聲音的現實裏回過神來，雲雀恭彌握住了浮萍拐，額前略長的碎髮下，灰藍色鳳眸熠熠生輝，就連仍帶着傷痕的、略有些嬰兒肥的面頰上狼狽意味都消失了些，只聽他語氣頗有些期待地問：
“她強嗎？”
草壁哲矢：“！”
這怎麼和十年後彭格列那羣人聽見恭先生結婚的第一反應一樣啊！原來他們纔是真正拿捏了您戰鬥狂本質的人嗎！
旁邊的澤田綱吉也：“！”
就在草壁遲疑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時候，近朝顏趕忙幫他應了，“不強，特別菜，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那種。”
“……是嗎？”
雲雀恭彌放下浮萍拐，神情一秒鐘變得漠然，渾身上下的氣息可以大致翻譯成如下這行字：
那我對你不感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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