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chapter 93
然後她就意識到開會坐第一排的壞處了——
在這個距離澤田綱吉和他的守護者們眼皮子最近的地方,不管是瞌睡、玩手機還是放鬆坐姿,都顯然很不合適,就像是上課坐在第一排,始終在授課老師最近能關注到的地方。
近朝顏硬着頭皮聽了會兒,實在無法像旁邊的迪諾一樣認真專注,只能找點能讓自己堅持下去的動力,她開始欣賞臺上的彭格列天團顏值。
嵐、雷、霧這三人面向的區域在另一側,她正好對着山本武、笹川了平還有云雀恭彌。
並盛時期就是校草的山本武神色有些放空,但依然很穩重,而銀色短髮、帥氣十足笹川了平在努力瞪眼,而她的老公……旁若無人地從西裝上衣外套裏把不知何時又藏進去的雲豆捉了出來,放在掌中在給它順毛,表情清冷、神態自如。
雲豆窩在他的手心裏,正在用喙親暱地蹭他的指尖,圓溜溜的黑豆眼睛映出下方烏泱泱的與會者,雖然沒有吭聲,不過在發現近朝顏和這邊距離特別遠的時候,它疑惑地歪了下腦袋。
小寵物無法理解,爲什麼它爸爸和媽媽之間離這麼遠?
雲雀恭彌察覺到她極有存在感的目光,掀起眼皮往女人的方向看去,兩人視線在半空中交匯,他無聲挑了下眉頭。
似是在問她有什麼事。
近朝顏卻沒看懂,眨了眨眼睛,衝他露出個甜甜的笑容,然後仗着自己坐在滿座高朋中,肆無忌憚地用目光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又從下看到上,如果視線能夠化作實質,這會兒已經如刻刀那般貼着男人的身形輪廓將他拓印一遍了。
雲雀恭彌原本還氣定神閒地任她打量,但被她那像是帶鉤子的眼睛看了半分鐘之後,他徐徐呼出一口氣,忽地換了個坐姿,鳳眸眯了眯,狀似警告地看了回去。
看見他眼中加深的陰影,近朝顏品出一點風雨欲來的味道,甚至過往的身體記憶這時候都翻涌上來,提醒她再不收斂就要倒黴了——
小松鼠嚥了咽口水,隨後更爲理直氣壯地看回去。
男人舌尖頂了下上顎,要笑不笑地與她對視三秒,之後驟然動了動託着雲豆的那隻手掌,在近朝顏驚愕的目光裏,小糰子左右看了看,極有眼色地懂了男主人的意思,撲棱振翅,在衆目睽睽之下飛到了女人膝上。
甚至蹦跳了兩下,開口道:“朝顏~朝顏~”
近朝顏:“!”
嵐部正準備讓各同盟家族起來提問的祕書都因爲這個動靜一頓。
最讓她感到尷尬的是,之前後面若有若無的那道呼嚕聲,這時候都停了,哪怕不回頭,近朝顏都能感覺到大半場的目光都朝着自己這個方向匯聚而來。
將所有動靜盡收眼底的澤田綱吉早就看到巴利安那羣人在用幻術僞裝乖巧,也能注意到跟自己隔了個座位的藍波不着痕跡地將能蓋住眼睛的長劉海撥下來、此刻藉着陰影堂而皇之坐着睡覺。
但是!
無論睡覺的、用幻術粉飾太平的,都不及雲雀恭彌和近朝顏那對夫妻眉來眼去的目光熱度有存在感。
想到自己不經意被塞過的諸多狗糧,他忽地於此刻微微一笑,“朝顏同學,是我考慮不周,不如你坐到雲雀學長身邊來吧?”
突然被點名的近朝顏:“!”
不不不不要!
她小幅度地搖頭,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寫滿了拒絕,但澤田綱吉視若無睹,堂而皇之地吩咐嵐部人員在角落多添一張椅子。
——不能只有彭格列的人喫狗糧,同盟家族也該幫他分擔一下了。
隱於人羣中與坐在高臺之上、被無數人注視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與雲雀恭彌這個走到哪就能把哪裏變成他舒適圈的社交悍匪不同,近朝顏在經歷被澤田綱吉點名、又被迪諾笑着打趣送上臺的經歷之後,坐到雲雀恭彌身邊時,整個人都恨不能挖條地縫鑽下去。
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那種上學時期因爲早戀被班主任發現、於是把她提溜到週一國旗下,讓她當全校人的面念早戀檢討信一樣。
別問,問就是社死。
近朝顏甚至開始痛恨自己被訓練出來的敏銳度,哪怕她此刻不擡頭,都能感覺到同盟家族成員們八卦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
看着她因爲尷尬低着腦袋,耳後紅了一片,連緊張到絞緊的指骨關節都泛起好看的粉色,雲雀恭彌單手支着腦袋欣賞了會兒,隨後擡起左手安撫似的順了順她的後背,冷冽的視線朝着場下那些隱晦打量的視線一一看回去。
直到所有的好奇者都被他的殺意警告到開始收斂自己的眼神。
但沒有用。
近朝顏整個人都處於尷尬到靈魂出走的狀態,恍惚了好久之後,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誰來都行。
快點讓這個世界毀滅吧。
實在不行打斷這個漫長的、讓她持續被公開處刑的會議也可以。
“轟——!”
老天聽見了她的祈禱,一道足以令會議廳聽清楚的巨大響動將所有人的注意都引去,她回過神來,才發現之前救錯的那個紅髮青年此刻正從會議廳外面進來,在他的周圍環繞着另外六人。
其中一人是她見過的那個被喚做“愛黛爾海特”的女人。
她茫然地左右看看,發現澤田綱吉面前臺階下,竟然也有個同樣紅髮紅眸的青年存在,只不過此刻更近的這一個半邊身形已然虛化,顯然這個只是被設下的幻術。
“看來我們的交涉是失敗了……澤田綱吉。”
被幻術虛擬出來的古裏炎真和真實的他同時開口,虛幻與真正的二重聲音在會議廳裏響起,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好在我早已認清你這個流淌着罪惡之血的彭格列十代的真面目。”
“屬於我們西蒙家族的東西,我會親手奪回來!”
“然後以此爲誓,向彭格列、及你們這些彭格列的附庸們盡數報仇,重燃屬於我們西蒙的榮光!”
他話音才落下,虛假的那道幻影就被不知何時到了近前的六道骸隨手以三叉戟直接穿透——
“kufufufu,雖然不知道你們家族那位幻術師究竟有什麼意圖,但在我面前賣弄這種程度的低級幻術,實在讓我難以忍受。”
原本還因爲冗長會議感到了無生趣的幾位守護者們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擋在澤田綱吉的身前,山本武抽出最近重新用回的時雨金時,因他揮動的速度變作微微溢出水汽,獄寺隼人指尖火焰點燃、於身側環繞的匣子裏召出骷髏造型的重炮臺。
雲雀恭彌面色不太愉悅地用浮萍拐戳着不知什麼時候連繃帶都已經纏好、正在他面前、渾身散發着躍躍欲試氣勢的笹川了平:
“喂。”
“你們都給我讓開,這羣是我的獵物。”
完全慢了好多拍、一點沒聽到會議進程的近朝顏:“……”
她想了想,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過撈着雲豆往遠離戰局的方向挪了挪,想要再觀望一下情況。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澤田綱吉仍舊坐在王座上沒有挪動,只很平靜地制止了守護者們主動發起攻擊的行爲,隔着會議廳兩端,問一早就沒來、此刻纔出現的古裏炎真:
“炎真,可以告訴我爲什麼要這樣做嗎?”
自從澤田綱吉繼承第十代的位置以來,他就注意過這個氣息跟自己很像的人,哪怕西蒙家族被譽爲mafia世界的叛徒,他依然力排衆議、讓所有同盟家族停止對西蒙家族的針對行爲。
他看過初代西蒙與初代彭格列的部分記載,知道兩個家族的關係曾經密不可分,可惜後來因爲西蒙的背叛、遠走海外之後不斷沒落,又經歷了十七年前的血洪水事件,現在的西蒙家族遠遠無法與彭格列相提並論。
饒是如此,這次古裏炎真突然提出要求交易彭格列代代相傳的「罪」時,他也多次發信函去詢問對方的理由,只不過直到會議開始之前,古裏炎真都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答覆。
剛纔上前的時候,他只問了一句,“彭格列十代,關於我之前提過的交易,你考慮得如何?”
沒能得到合理理由的澤田綱吉只能拒絕他,“很抱歉,炎真,「罪」是彭格列必須銘記的歷史,所以這筆交易……我拒絕。”
“爲什麼?”
古裏炎真喃喃重複了這句話,隨後眼底便出現譏諷,還有憤怒,他緊握雙拳,周圍忽然環繞出一圈奇異的符紋,如盪開的漣漪,轉瞬間將藉着瑪蒙和弗蘭幻術掩護靠近的巴利安部隊驟然彈開!
他右手中指赫然是一枚衆人從未見過的指環,如今指環散發出耀眼光芒,隨他心念而動,原本鋪設精美的地毯現在隨着被控制撬起的地磚一起翻飛,將附近的其他家族成員嚇得紛紛起身逃開。
“繼承了這種骯髒的、噁心的彭格列血液的你,不是最知道原因的那個人嗎?”古裏炎真目不轉睛地自遠處盯着澤田綱吉。
“嘖。”
斯庫瓦羅揮了揮被幻術隱藏的、從未上交的左手劍,頭也不回地吩咐,“喂、弗蘭、瑪蒙,你們去對付他們隊伍裏那個幻術師——”
“澤田綱吉!少跟這種傢伙廢話了,人家都打上門來了,這時候當然是要把他們全部宰了!”
“巴利安,就憑你們這種低級的指環與……”火焰自古裏炎真的額間點燃,他四芒星圖案的眼眸裏也出現了火焰,此刻氣勢登時與之前被普通mafia欺負時判若兩人,漫出的火焰炎壓變得更爲恐怖。
自他爲中央,所有上前的巴利安成員都被一股不可控制的壓力懟到了天花板上,而連接他與澤田綱吉的那條紅毯早就被掀飛、地面磚石盡數被一股壓力破壞到皸裂、破碎,直到他身前的六名守護者也被不可抗力給同樣壓到天頂。
但在下一秒,這些畫面又被一股不知何處吹來的沙給侵襲消失,完好的六道骸站在澤田綱吉的前方,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右手的藍色地獄指環微微浮動,他出聲道:
“我警告過你,澤田綱吉,他們的火焰屬性很可能可以剋制彭格列指環,哪怕你用我們的七種火焰將「罪」保護起來,也無法避免被偷盜的情況,爲什麼你總是喜歡選擇這種鋌而走險的方法?”
“抱歉,骸——”
中央王座上的首領不知何時已經點燃了天空屬性的火焰,他手上是象徵繼承的彭格列指環模式大空手套,此刻,他起身將擋在跟前的守護者撥開,獄寺隼人不太情願地出聲:“十代目!請將這裏交給我,我可以爲您解決這些敵人!”
“我一直覺得彭格列與西蒙之間存在一些誤會,無論是彭格列歷史中被明顯抹去的痕跡、還是關於西蒙是彭格列叛徒這件事,直到剛纔我都想要知道真相,想要和平解決我們之間的爭端。”
澤田綱吉皺着眉頭、澄澈的雙眼看向另一端的古裏炎真,“但很顯然,古里君似乎不這麼想。”
“誤會?”
鈴木愛黛爾海特高聲道,“恐怕你對我們最大的誤會,就是關於「罪」這個本該屬於我們西蒙家族的東西!你果然和你的父親一樣無恥至極,僞善不已,明明做着堂而皇之佔據別人家族寶物的事情,卻偏要將它粉飾成是旁人不講理的掠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獄寺隼人面色難看地將火炮對準他們,“「罪」自從有記載以來,就是我們彭格列家族的!”
“那你知道它裝的是什麼嗎?”鈴木愛黛爾海特尖銳發問。
在所有人都答不出來的時候,她面無表情地戴上屬於她的那枚指環,然後取出「罪」,將它滴在了自己的戒指上,指環被喚醒、力量被激發出來的時候,她的聲音也一同落下:“你們當然不知道,只能用虛假歷史自欺欺人的你們怎麼會知曉——這裏面裝的是我們初代西蒙家族首領的血液!”
彭格列憑藉瑪蒙、弗蘭與六道骸的幻術,勉強能與已經覺醒了力量的鈴木還有古裏炎真互相抗衡,但很明顯,彭格列指環這種爲了方便保存、一分爲二的模式,能散發出的火焰強度,甚至無法與經歷過未來戰的指環原本模樣相比。
這種模式連真瑪雷指環的力量都很難剋制,遑論是經過了「罪」覺醒的、完全與之相對的大地七屬性的西蒙指環。
近朝顏在旁邊開着寫輪眼看了會兒,在不受幻術干擾的模式下都能看出彭格列的狀況不妙,而且巴利安的指環好像因爲承受不住古裏炎真的重力破壞,在破碎的邊緣。
再這樣下去,彭格列指環恐怕也保不住。
何況,六個守護者裏,還有一個已經哭得眼淚鼻涕橫飛、正躲在自己召喚的牛井後面避難的藍波。
她倏然將雲豆放飛,掌中出現一柄以墨綠色紋路纏繞着刀柄、覆有刀鞘的武士刀,在衆目睽睽之下加入戰場。
先前準備加入戰局、可惜被鈴木變出的長冰完全禁錮行動的迪諾下意識地出聲,“小心點,朝顏!”
斯庫瓦羅擦了下脣角的血,身旁釋放出的暴雨鮫也被限制了行動,但他神態卻絲毫不改,此刻見到她握在掌中的刀,瞧到她那不太專業的提刀手勢,不由瞳孔一縮:
“喂,你這女人別告訴我你要用劍術?!”
山本武及時避開朝着臉部突來的冰川之刺,笑哈哈地提醒:“朝顏,你是繼承了什麼神祕的劍術流派嗎?”
雲雀恭彌雖一直沉默,但從她有動作開始就分出注意力到她那邊,此刻見她行進的方向,不知想到什麼,忽地變了臉色。
古裏炎真動作停了片刻,視線冷漠地看着她,“不想被當無辜傷及的話,現在離開戰場還來得及——”
“這個氣勢……師父,她不會想趁着這個機會痛擊隊友吧?她提着刀朝我們過來了,me就是說,如果你之前做了什麼得罪雲守全家的事情,請現在速速向人家剖腹謝罪啦。”弗蘭拍了拍自己的青蛙帽子,很平靜地彙報戰況。
漂浮在半空中的瑪蒙有數道虛影,此刻也看着她陷入沉默。
六道骸神色淡然地看着她走近,注意到她的目光全在西蒙家族被他們揪出來用沙屬性的加藤朱裏面前這個實力古怪的幻術師身上,看見女人徑自在他們旁邊站定,然後擡手寸寸抽出長刀,笑得陽光燦爛:
“怎麼會是痛擊隊友呢?”
“我明明是來加入你們的。”
衆所周知,彭格列霧守是個集團,弗蘭、瑪蒙和六道骸在這種指環的限制下如果只能和西蒙家族的那個幻術師持平的話,那麼再在上面加一根稻草,天平就能夠逐漸傾斜了——
她開着寫輪眼,以古怪的持刀姿勢站在戰局中央,將長刀從刀鞘裏拔出,在刀身反射的寒光裏,卻握着刀、以刀尖對着地面,在衆目睽睽下高調行事,倏然鬆手的時候,吟唱道:
“碎裂吧,鏡花水月。”
刀尖沒入地面,卻似沉入平息的湖面裏。
只泛開很淺淡的,一圈圈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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