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134章
講道理,江父和江五叔也並非真就長得一模一樣,畢竟就算是雙胞胎好了,陌生人暫且不論,起碼身邊親近的人是完全可以區分出來的。
但問題就在於這倆不是雙胞胎。
江五叔被送走時,甚至尚未滿月。剛出生的孩子幾乎都是那個模樣,加上江奶奶懷孕期間正是災荒年間,他出生時看着特別瘦小,還皺巴巴的。哪怕是帶着父母的濾鏡看,也沒辦法看出個什麼名堂來。
加上江家前頭那三兄弟,雖然長得確實有幾分相似,看得出來是一家子的親兄弟,但區別還是非常明顯的。
說白了,誰也沒往那方面去想啊!
誰能想到,未滿月就被送走的江五叔,竟然跟他親三哥長得有那麼像呢?
再就是……
咳咳,也沒人會去特別注意一箇中年莊稼漢子,多數人乃至江母和江奶奶,看到他也就是隨意的瞥一眼,知道是誰就好了,哪個有那閒工夫盯着他看?
種種原因交織在一起,直接導致江五叔被所有人都誤認爲了是江父。
直到江父回了家。
一時間,發現情況不對的衆人都彷彿撥浪鼓成了精,頂着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瞅瞅江父再看看江五叔,左右搖擺一起搖擺~
江大伯是僅次於江父第二個發覺這個情況的,他也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你你你……你是五弟?”
“是吧?”江五叔其實也不是很肯定,而且對於出聲喊他的江大伯,他的注意力明顯是放在了旁邊的江父身上,“三哥?哎喲我的三哥啊!你長得跟我可太像了,難怪大侄子大侄女都認錯人了。”
回答他的是江父迷茫的眼神。
江五叔本人倒是不筍,但誰讓他跟趙二混了二十年呢?哪怕早先那個趙二還勉強算是靠譜的,但後來穿過來的趙爸……
總之,他無意識的扎心了:“三哥喲,那天我在府城裏,就看到一大堆的娃兒衝過來管我叫爹,我人都傻了,想着怎麼突然就多了那麼些娃兒呢?對了,你家三小子就算知道我不是他爹,突然碰面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管我叫爹。”
他說的就是三郎那倒黴玩意兒。
撇開頭一次見面時,衆人露出的懵圈臉,之後大家都清楚的知道了是什麼情況,自然也就沒人再認錯過。只除了三郎。
三郎啊,正常情況下他的智商還是在線的,可誰讓趙家那對筍兄妹聯手坑了他呢?他被押着天天在書房裏寫考題寫卷子,從早寫到晚,中間只有午飯的時間可以休息一下,旁的時候都在埋頭狂寫作業。
在這種情況下,指望他還帶着腦子過日子,顯然是不太可能的。
偏巧,江五叔住在客院那邊,跟三郎就在一個院子裏,連房間都是緊挨着的。哪怕他倆的出門回家的點並不一致,但時間久了總能碰上的。
於是,在府城的那大半個月時間裏,三天兩頭的發生三郎和江五叔面對面的碰上了,然後三郎腦子一抽,脫口而出一聲爹,江五叔則用這些年來看待趙桂枝的那種慈愛眼神,愛憐的告訴他,自己不是他爹。
江五叔:……我有豐富的跟傻子相處的經驗!
本來,這事兒他不說也沒其他人知道,反正趙桂枝是肯定不知道的,而三郎打死都不會說出這麼丟人的事情來。誰知,碰上了江父後,江五叔覺得這人長得真親切啊,嘴皮子一禿嚕,就扎心了。
“三郎啊!”江父忍不住嘴角抽搐,理智告訴他,這事兒不能怪三郎,但當爹的跟兒子講什麼理智呢?也就是三郎如今人在府城,壓根就沒跟着一道兒回來,要不然這頓打是絕對跑不掉了,“五弟,來,咱們去看看娘。”
打孩子倒是不急於一時,哪怕三郎如今已經長大了,連媳婦兒都娶了,但假如江父真的打算收拾他,仍舊有的是法子和機會。
而這會兒,最緊要的是讓江五叔認親,旁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娘……她好像不愛搭理我。”江五叔老老實實的跟着這個跟自己長相極爲相似的三哥後頭,面帶委屈的吐槽了一句。
江父安慰他:“你弄錯了,她只是不愛搭理我。”
遠香近臭啊!
以前江奶奶跟着大房過日子的時候,她可嫌棄江大伯這個長子了。等她扭頭跟着三房跑了時,又對江父這個一天十八遍出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三兒子嫌棄得不要不要的。至於人在孝義鎮,一年到頭也很少回大坳子村的江二伯,她倒是一直挺稀罕的。
但是!
這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
江父拽着江五叔就往堂屋去,他想好了,回頭就告訴人在鎮上的二哥,說你已經失寵了!
他甚至還盤算着,老五長得跟自己那麼像,他老孃愛屋及烏的話,是不是也會對自己更在意一點兒呢?哪怕人至中年,孫子都已經有倆了,江父依舊有一顆爭寵的心。
……
堂屋裏。
江奶奶喫着喝着,偶爾還拿手裏的果脯山楂喂孩子喫。喂的肯定不是虎頭,村學還沒放學呢。這會兒圍着江奶奶打轉的,是不用上學的板凳,以及扁擔的兩個弟妹,還有就是小虎腦了。
更準確的說,虎腦並不是圍着江奶奶打轉的,他是開開心心的窩在了趙桂枝的懷裏。
趙桂枝這會兒早就把江五叔拋到了九霄雲外,她是那種連親爸都不放在心上的缺心眼,咋可能會真的就惦記夫家五叔呢?尤其她同一時間只能記着一個事兒,自打發現小虎腦居然還記着她後,她就忙着逗孩子了。
虎腦是去年正月初一生的,到如今已經三月裏了,也就是十五個月大小了。正是小孩子最好玩的時候不說,他出生時江家的家境可要比虎頭出生時還多了,因此他被養得格外得好,又白又嫩,整個兒就是圓滾滾的小肉糰子。
“大嫂,多稀罕呢,我都跑了一個月了,他居然還記得我!”趙桂枝樂呵呵的逗着虎腦,“來,叫嬸兒!”
儘管說話時經常帶出哈喇子來,但虎腦確實是會說話的,聽他帶着口水音喊嬸兒,趙桂枝的心都快化了。
薛氏抽空伸手給小兒子抹了一把口水,笑道:“桂枝你是不知道,上個月你們剛出發時,這小子醒來發現你們都不見了,可哭了好久呢。又是找小姑姑,又是找嬸兒,走路還不穩當的人愣是每個屋子都走了一圈,翻箱倒櫃的,連棉被褥子都被他掀了一遍。”
趙桂枝笑噴了:“對哦,過年那會兒都是幼娘抱着他。”
幼娘啊,她絕對是把偏心眼兒寫在臉上的人,虎頭都抗議好多次了,跟爹孃告狀跟爺奶告狀,只說小姑姑不喜歡他了,要不然怎麼會只抱虎腦不抱他呢?
對此,幼娘毫不客氣的噴了他:“我倒是想抱你,可我抱得動嗎?你瞅瞅你都胖成啥樣兒了,再過兩年你都能抱得動我了!”
虎頭當場宣佈自閉。
事實上,不光是幼娘愛抱着虎腦,還有三郎媳婦黃氏,以及趙桂枝本人。過年那兩個月,薛氏和江母反而沒怎麼顧得上虎腦,橫豎這娃兒早就斷奶了,換尿布啥的,幼娘和黃氏都會做的,前者以前照顧過虎頭,後者在孃家時也是帶過侄子侄女的。
結果,上個月趙桂枝一行人突然離家……
虎腦啊,直接哭得鼻涕吹大泡,老慘老慘了。虎頭看了哈哈大笑,於是虎腦哭得更慘了。
得知了上個月的事兒後,趙桂枝一面笑一面忍不住苦惱:“那回頭我又跑了,他豈不是又要哇哇大哭了?”
“哭唄,小孩子哪兒有不哭的?虎頭去年都還在扯着嗓子大哭大鬧呢。”薛氏就很淡定,大概是被虎頭折騰的,她的心一貫很大。
說笑間,江父就扯着江五叔進來了。
院壩上其實已經安靜過一回了,等他倆進了堂屋後,屋內再度呈現懵圈的狀態。就見江父將江五叔推到了江奶奶跟前,笑着說:“娘啊,您瞅瞅他。”
江奶奶瞅着了啊!
他倆一進來,她就瞅着了。
講道理,她早先就覺得自家老三醜得很,這當然並不是因爲先天長相不好看,而是江父打小就下地勞作,後來又跑去碼頭扛大包,重體力活本來就容易催人老,關鍵他皮膚還特別黑,黝黑黝黑的,加上酷愛抽旱菸……
咳咳,總之江父那個形象確實不咋樣。
而江五叔的情況也沒好多少,他的日子其實要比幾個哥哥都艱難的。要知道,他養父母並不是善心大發才收養了他,而是單純因爲年歲大了膝下卻無一子,加上江家只是送養,並不要錢,他才抱着興許能養活的心態,收下了江五叔。
等於說,江家的困難是一時的,在熬過了最困難的那幾年後,災荒過了,年景好了,哪怕光憑着祖上傳下來的幾畝薄田,他們的日子也沒那麼困難了。尤其在兄弟幾個都長成後,江二伯又出息了以後,很是拉拔了一把兄弟們,若不是因爲要供養兩個兒子唸書,江父其實是不用那麼苦的。
但江五叔是真的苦,在他養父母因爲年邁相繼過世之後,本來也沒啥能耐的他,還要照顧兩個傻子……
呃,就是趙二和他的傻閨女。
這倆人年歲差了有三四歲,瞅着卻是一樣的蒼老,以及醜。
江奶奶目瞪口呆的看着兩個明明不是打小一塊兒長大,卻醜得如出一撤的兒子,她本能的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幸好,緊接着她就想到了什麼,瞬間瞪圓了眼睛:“小五?你是小五吧?你到底是小五還是你爹在外頭跟別人生的崽啊?”
在場的衆人:……
不得不說,江奶奶確實是個有故事的老太太,瞧這話說得多麼實在呢。畢竟,在缺乏有效科學手段的年代裏,只憑長得相似並不能說明什麼,萬一真的是江爺爺在外頭生的娃兒呢?
幸好,江五叔還有一樣至關重要的證據!
這還是早先江父拜託趙桂枝幫着找人時,特地強調的一個重要特徵,也是關鍵性的證據。
據說是當初大坳子村這一帶鬧災荒,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人都沒喫的了,更別提耗子了,那會兒家裏的耗子格外猖獗,見啥咬啥,逮啥喫啥。
於是,剛出生不就的江五叔就這樣遭了罪,腳趾頭都被耗子咬掉了一根。
以上都是江父當初的說辭,但連他本人都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畢竟那會兒他自己也才三四歲大小。
甚至連江大伯都不太清楚五弟被咬掉的究竟是哪個腳趾頭,比起冒血的腳,他對當時五弟淒厲的哭聲印象更深刻一些。
不過,作爲父母的江爺爺和江奶奶應該是清楚的。
“我從有記憶來,就知道腳趾頭少了一根,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啥事兒,聽大侄子說起才知道是被耗子咬掉的。”江五叔神情激動的拽了一把凳子,坐下後立馬脫掉鞋子拽掉襪子,露出缺了一根腳趾頭的腳讓江奶奶看。
江奶奶:……
有話你好好說啊,咋就突然脫鞋脫襪呢?
這會兒已經是三月裏了,早已是春天了,但多數人並不着急換上春衫,生怕乍暖還寒時分着了涼。衣裳尚且穿着呢,棉鞋更是不着急換下。而江五叔一行人是從府城過來的,他本來就沒趙桂枝那麼講究,別說在旅途中勤換洗了,哪怕在趙府那邊,他最多也就是每天洗臉洗手而已。
因此,當他飛快的扒掉鞋襪,並且將腳伸向江奶奶時……
江奶奶默默的放下了手裏的果脯,甚至覺得這滿桌的喫食都不香了!
“小五啊!快把鞋穿上!別凍着了!”江奶奶抹着被薰出來的淚花花說,“我的小五啊,娘一看到你這模樣就知道是你了!好幾十年了啊,娘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跟你見面啊!孃的小五啊!”
“我的娘啊!”
這纔是母子相逢的大場面,如果江五叔沒有光着一隻腳的話,以及江奶奶沒有故意撇開眼不去看他那臭腳丫的話,大概場面還能再溫馨一點點。
咳咳,也不是說現在就不溫馨了,但總歸感覺有些怪怪的。
趙桂枝抱着虎腦跑出了堂屋,她覺得她可能需要一些新鮮空氣,同時她特別感激江父當初沒告訴她江五叔的具體特徵,要不然她估計在趙府就會先承受一波毒氣攻擊了。
怎麼說呢?
這一波之後,她連虎腦拉的粑粑都感覺可以接受了。
“咦?”忽的,不遠處傳來一聲極度驚訝的喚聲。
趙桂枝循聲看去,卻見虎頭滿臉震驚的站在院壩上,看樣子他是剛回來。又因爲他過年喫多了,這會兒看着胖臉上除了震驚之外,還有一種傻乎乎的感覺。
“虎腦,哥哥回來了。”趙桂枝抓着虎腦的小胖手,衝着虎頭搖啊搖,她還特地走過去彎下腰,“來,跟我說,哥哥好!”
“哥噗!”虎腦一張嘴就是噴口水,因爲趙桂枝挑選的角度極好,虎腦的口水那是一滴不漏的全噴在了虎頭臉上。
虎頭:……
我謝謝你哦!
伸手抹了一把,虎頭還是難掩震驚:“二嬸,你不是去府城了嗎?”
“對呀,但我又回來了,今個兒下午剛回來的。”趙桂枝笑眯眯的問,“虎頭你惦記二嬸不?”
虎頭真不愧是全家裏頭最像江奶奶的,他就感覺沒啥好惦記的,畢竟這才分開了多久呢。但他又不像江奶奶那樣能夠昧着良心睜眼說瞎話,因此他特別耿直的說:“不惦記,我以爲你們要過年前纔會回來呢。”
“倒黴孩子你作業寫了嗎?”趙桂枝瞬間變臉。
她還特地告訴虎頭,這趟回來除了給江奶奶帶了不少好喫的外,還有專門給虎頭帶的禮物。需要強調的是,只有給虎頭的禮物,而沒有給虎腦的。
虎腦笑嘻嘻,他因爲圓潤的緣故,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顯得分外得喜慶。
沒得到禮物的虎腦高興得很,而被考卷大禮包砸得頭暈目眩的虎頭卻是一臉的絕望。
“不用謝,我就是負責捎帶過來,挑選的人是你三叔。他說這些都是他做過的卷子裏,特地選出來最好的那一份,還是樣刊呢,都還沒正式印刷,先送你一份。絕對的獨家資料,你就偷着樂吧!”
講道理……哦不,就算咱們不講道理,虎頭也沒辦法偷着樂。
相反,他露出了震驚到極點的表情:“啥?三叔爲了折騰我,還特地把所有的卷子都做了一遍?從那裏頭選出了……那麼多啊,那他做了多少呢?”
瘋了啊!
他三叔一定是瘋球了!
居然幹出了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來。
不對,他這是說反了啊!他三叔爲了不讓他好過,自己先踏入了地獄十八層。
虎頭整個人都不好了,就連剛纔被虎腦噴了一臉口水,他都無所謂了。別說口水了,哪怕虎腦呲了他一臉尿,都沒有江三郎乾的事情離譜!
怎麼會有那麼可怕的人呢?
這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兒嗎?
好在,趙桂枝很快就將前因後果解釋清楚了。
原來江三郎並不是因爲想要故意針對虎頭,纔去寫了海量的卷子。真相是,寫卷子是三郎最新的工作,他只是順手將整理出來的精華版,給虎頭寄了一份。
但有些事情吧,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就感覺更奇怪了。
虎頭不敢置信的看向趙桂枝:“這世上還有寫卷子的活兒?”
“對呀,你三叔如今做的就是這樣的活兒,比你爹可舒坦多了。你想想,你爹下地幹活多苦呢,你三叔天天待在書房裏寫卷子,風吹不着雨淋不到,冬天有炭盆夏天有冰盆,掙得錢還多。爲什麼會這樣呢?還不是因爲他比你爹多唸了幾年書。”趙桂枝說着說着,就感覺自己挺有教導主任那個範兒的。
“多唸書那麼慘啊?”虎頭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心說他還不如去種地扛大包呢,“那二叔呢?他要不要寫卷子?”
答案當然是不用。
二郎人在日祿書院唸書呢,那頭功課本來就很緊張,今年還是科舉年,哪怕二郎並沒有什麼把握中舉,但他肯定會參加今年的鄉試。在這個大前提下,他怎麼可能跑去寫專門針對小學生的考卷呢?
不是不可以,而是沒必要。
當然,這些細節也同樣沒必要跟虎頭說了。畢竟在虎頭看來,考秀才就已經是人生最大的目標了。要是再告訴他,考上秀才遠不算什麼,接下來還有鄉試、會試、殿試……
這對於小孩子來說也太殘忍了吧?
趙桂枝代入自己想了想,她念小學的時候,就是傻頭傻腦啥都不顧的。又因爲她那時候已經取消了小升初的考試,百分百的可以升入初中,那可真的是萬事不愁。假如真的要求一個小學生去思考中考高中的問題……
犯不上啊!
於是,趙桂枝掐頭去尾的告訴虎頭:“你二叔不用寫這些卷子。”
虎頭再度震驚:“一份卷子都不用寫?”
“不用。”趙桂枝還順口解釋了一句,“我孃家哥哥是專門出卷子賣卷子的,你知道吧?但他主攻的還是基礎教育,精英教育這部分已經在開展了,可遠沒有基礎教育做得好。”大概等虎頭長大了,應該是可以了。
但這話就沒必要說出來嚇唬孩子了。
趙桂枝不知道的是,虎頭這孩子天生腦洞就大,還特別會根據現有的條件,跳躍式的推測出特別離譜的結論來。
譬如說這一次,他想的是,他三叔一直沒考上秀才,哪怕已經娶了媳婦兒都還要繼續寫卷子。而他二叔早就考上了秀才,所以就不需要寫卷子了。
再往深處思考了一番,同樣還是因爲沒考上秀才,所以他三叔就要給別人幹活。而他二叔是個秀才,因此就不用給別人幹活了。
由此,這倒黴孩子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考上秀才!人生贏家!
呃,好像這麼理解也沒錯?
思考着未來的人生目標,虎頭先回屋放好了他的書奩,扭頭出門後,就徑直去了堂屋,正好看到他太奶奶和他爺挨着坐在喫飯大木桌旁,他順口就打了個招呼:“太奶奶,爺,我回來了。”
兩人瞬間看了過來。
虎頭聳然一驚,警惕的看向他們:“咋了?我今個兒啥都沒做,好久都沒闖禍了,你們可不能揍我。”
江奶奶指了指身邊的兒子,問虎頭:“他是誰?”
“我爺啊!”虎頭莫名其妙,“咋我還能不認識我爺啊?……爺!呃?”
感覺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虎頭扭頭就看到了江父,本能的叫了一聲爺後,他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再度轉頭看了看他太奶奶身旁的人,又扭頭看身後的人。
左轉右轉,右轉左轉。
只聽得一聲慘叫,虎頭崩潰的大哭:“娘啊!我把脖子扭到了!”
趙桂枝抱着虎腦進了堂屋,見虎頭這副奇奇怪怪的模樣,趙桂枝還算忍得住,虎腦卻是笑出了母雞下蛋的咯咯聲,小胖手起勁兒的拍着巴掌,拼命給他那倒黴哥哥鼓掌叫好。
虎頭當場氣哭:“你等着,等你長大以後我一定揍你!”
再看虎腦,他拍着小胖爪爪:“咯咯咯咯咯咯咯……噗!”
口水雨再度來襲,虎頭恐成唯一受害者。
因爲江五叔的到來,江家這邊愣是不年不節的,搞了一回祭祖。江奶奶還特地領着小兒子去了江爺爺的墳前,當然其他人也去了。
江大伯是不放心老孃這麼大年紀上山去,江父則表示他肯定是要去的,不然江爺爺在天有靈,還以爲江奶奶糊弄他呢。
“我那麼閒嗎?還特地爬山去他墳頭前糊弄他?”江奶奶很是生氣。
“可我爹沒了的時候,我都多大了?他一瞅五弟,好傢伙,這不是我家三兒子嗎?我婆娘逗我玩兒呢!”江父學江爺爺的口氣說話,還學了個活靈活現。
於是,墳頭還沒到呢,江奶奶就上演了暴打兒子的戲份。
仔細想想也挺好的,這要是真的到了墳頭,讓江爺爺看到多不好意思呢?據江奶奶所說,她在已故老伴的心目中,是個特別溫柔的小女子。
趙桂枝懂啊!
她家太后娘娘在二狗子心目中還是個溫柔治癒系的大美人呢,所以說,濾鏡害死人。
不過,趙桂枝並沒有跑去上墳,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去石磨村的豆腐坊看望小姨虞三娘,以及帶着任務跟她溝通一下,要不要跟着一同前往府城。
去年臘月裏,趙桂枝就跟小姨提過這事兒了。但一方面,當時虞三娘才生下了龍鳳胎兒女不久,另一方面,正值寒冬臘月的,出門實在是不方便。因此,去府城一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可如今,孩子們也都大了,五個多月將將六個月了。天氣也已經轉暖了,等江家這邊把事情辦妥,他們再度啓程趕往府城時,怕是已經三月底了。
最重要的是,帶着孩子的旅程就沒有好過的,假如這趟不跟着一起去,等年底臘月裏,趙桂枝等人回了家,再度出門就是明年開春了。到時候,一樣不好辦。哪怕想着等孩子再大一些,多大算是大?兩歲?三歲?還是七八歲?
虞三娘最終還是拍板了:“走!我要去找我姐!”
啊這……
趙桂枝準備了一車的話啊,結果愣是沒起到任何作用。虞三娘眼裏只有她大姐,哪怕去了府城也不一定能看到她姐,可如果再這樣一直待在鄉下地頭,怕是這輩子都見不到她姐了。
“姐喲,我可想念我姐了。”虞三娘仙女落淚,抱着倆娃兒哭得很是傷心。
結果,她那倆娃完全不配合,五個多月大的孩子,嘿嘿笑着流哈喇子,看着就像是不太聰明的樣子。
虞三孃的哭聲就這樣頓住了,目光幽怨的看着這倆倒黴孩子。
趙桂枝趁機補刀:“這倆看起來好像二狗子小時候喲。”
“你知道個球!”虞三娘瞬間炸毛,“孩子啊,你要是說生兒子像舅,生女兒像姑也就算了,像表哥是什麼鬼?”
“也行,那就像舅吧。小姨啊,我怎麼瞅着你兒子那麼像我大舅呢?”趙桂枝改口改得特別順滑,當然虞三娘打她腦殼殼也打得格外絲滑。
打完了這倒黴外甥女,虞三娘也忍不住開始犯愁了:“被你這麼一說,就感覺我兒子砸手上了。幸好啊,我還有閨女。我覺得我閨女肯定像我姐!”
趙桂枝瞪眼:“沒聽說過還有像親姨的,幸好我沒攤上這事兒,不然得多糟心呢?”
託她這嘴的福,這天她是被虞三娘轟出去的。
不過,倆人還是約定好了,等趙桂枝他們要離開時,捎帶上虞三娘一家四口。至於豆腐坊的生意,應該會交給張大富,具體的還要看豆腐張,也就是張大貴的想法。
說真的,要不是虞三娘主動提起,趙桂枝都快忘了張家堂兄弟合起來叫做大富大貴。
真的是非常質樸接地氣的祝福啊!
及至回到了大坳子村,趙桂枝這纔想起一事兒,她忘了問小姨家的龍鳳胎叫什麼名字了。再想起張家那大富大貴的起名方式,她總覺得可以提前爲龍鳳胎祝福了。
比起張家,江家這邊可要好太多了,哪怕二郎他們的名字是江父花錢請人起的……
“虎頭!”看到剛回家的虎頭,趙桂枝大喊一聲,“我都忘了問你了,你的小名叫虎頭,那你大名呢?江虎頭?”
虎頭的小胖臉上出現了跟江奶奶幾乎一模一樣的嫌棄表情:“二嬸你居然不知道我的大名叫什麼?我叫江虎啊!”
不等趙桂枝開口,虎頭又發出了靈魂拷問:“那你知道我弟叫啥不?”
“呃,江腦?”趙桂枝試探着問道。
虎頭扶額長嘆:“纔不是呢!他只是小名叫虎腦,大名叫做江彪!”
趙桂枝:………………
家裏統共只有兩個娃,一個虎,一個彪,請問這個家還有救嗎?
作者有話要說:救不了,放棄吧。
成熟的讀者們!今天份的更新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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