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034章
江家這边是因为村裡人承了赵桂枝那些祛暑汤的人情,派了些人手提前帮忙把地裡的粮食都收了上来。也就是說,村裡還有不少人仍旧在地头上忙活。
别的不說,大伯家的地更多,江父一看自家粮食收了上来,立马带着儿子们去了大房那头帮忙。
幸好,這一次总算是叫虎头逃過了一劫,原因也简单,帮忙干活是管饭的,虎头一看就是個来混饭的,哪怕是自家亲戚,也不好這么干。
虎头什么都不知道,他只高兴终于不用再下地干活了。
還不止呢,他刚才都听到了,来家裡的客人說了有好吃的。最重要的是,他太奶奶竟然难得的沒有对好吃的感兴趣,拽着人进了堂屋聊天去了。
“小姑姑……”虎头可会看人眼色了,深知全家人都不是好惹的,唯一会惯着他的大概也就是幼娘了,当下跟了上去。
幼娘满脸的无奈,却也不任性把虎头赶走,掀开装了各种豆制品的筐子给他瞧了個痛快:“等下让你二婶做好吃的,你去找扁担玩儿吧。”
对哦!
被幼娘這么一提醒,虎头才反应過来,他现在非但不用下地干活以及去邻村上学了,還可以找小伙伴们玩了!
眨眼间,虎头就跑了個沒影儿。
与此同时,虞三娘也被赵桂枝拽到了自己那屋裡。
尽管一般来說,灶屋才是赵桂枝的地盘,但眼下幼娘在啊!况且,灶屋那個地方,冬天谈心是特别棒的,但放在夏天,就算不是饭点,裡头也是热乎乎的。
横竖二郎出门去了,赵桂枝索性拽了小姨回屋:“說吧,你婆婆是咋回事儿呢?怎么看着像是有大病的样子?”
“夺笋呢!”虞三娘一脸的嫌弃,她還是第一次进赵桂枝的屋,上下打量了一圈后,嫌弃的表情愈发明显了,“好歹你也是新婚吧?就算不要求婆家盖新屋,也要稍稍修缮一下吧?换個窗户,重新贴個纸,不然把這墙重新抹一遍……這也太寒碜了。”
赵桂枝顺着虞三娘的眼神看了一遍屋裡:“我不觉得寒碜啊!咋滴,你要不要再往地上铺一层伊丽莎白艺术砖?再往顶上吊個水晶灯?再来個全屋定制家具?得了吧!”
虞三娘木着脸看她:“你最近沒少跟你哥混一起吧?学点儿啥不好,学他嘴贱!真的是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呃……
犹豫了一下,赵桂枝觉得還是先打听正事要紧:“你婆婆到底是疯球了,還是真打算嫁给我二伯?”
“你二伯???”虞三娘一脸受惊過度的表情。
“是我婆家的二伯!我公公他二哥!”赵桂枝知道她小姨是想岔了,忙将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当然也沒替陈屠夫隐瞒,毕竟這馊主意是他出的。
不過,虞三娘似乎是知情的。
“我知道他想把我婆婆嫁出去,我也不反对這個事儿,不過咋会是……我婆婆给我說的是,你太婆婆帮着做了媒!”
帮着做媒,因此提着礼物上媒人家裡感谢一番,這属于正常操作。但要是上赶着去讨好未来的婆婆,那就有些离谱了。
赵桂枝讶道:“我哥沒给你說?”
“他秋收前来過一趟,跟我婆婆两個人在那儿嘀嘀咕咕了很久,后来又跟我男人說了一些话。”虞三娘很是无奈,這辈子她跟陈屠夫的关系属于表嫂和表弟,乍一看好像是挺亲近的,但该避讳的還是应该要避讳的。反正陈屠夫很少直接跟她私下說话,要么就是互相打暗号,要么就全靠自我理解了。
“嫁呗,你婆婆看着也才四十几岁。”
“嗯,她今年四十五了。”虞三娘怎么可能反对婆婆再嫁呢?只要能嫁得出去,她愿意贴一份厚厚的嫁妆。
這哪裡是嫁婆婆,這分明就是嫁祸害。
只是,自家的祸害送给别人家,虞三娘是不会亏心的,毕竟她又不是圣母。可如果是把祸害送到赵桂枝家裡,那肯定是不行的,她坑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能坑自家亲外甥女呢?
听虞三娘說了自己的顾虑,赵桂枝一脸无所谓的摆摆手:“想嫁就嫁,不用操心我這边。我给你說了吧,就你婆婆那段数,都不够江家人折腾的。還有啊,别怪我沒提醒你,我虽然沒见過二伯,却是见過他那几個儿子的。”
赵桂枝和江二郎成亲时,镇上的二伯家也是来了人喝喜酒的。
江二伯本人沒有来,据說好像是因为腿脚不太好,一年到头都难得来一趟,正好办喜事那会儿又是初冬时节,反正本人沒来,但派了亲儿子過来。赵桂枝依稀记得是三個儿子,二郎当时给她一一介绍了,只是那天来得人太多,又全都是亲戚,她有些记不清楚了。
可就算這样,她還是记得,那三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好惹的样子。
“你给我仔细說說。”虞三娘摆出了一副猹精吃瓜的模样。
“其实也沒啥好說的,反正江家人吧,其实骨子裡都還是很精明的,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人。二伯他原是农家子,愣是凭自個儿的能力,闯出了不說,還在镇上置办了家业,娶妻生子。這样的人,還能叫你婆婆哄了去?对了,他前头娶了三個媳妇儿,都沒了。”
虞三娘:……
這么听起来,她确实不应该操心赵桂枝這边。
赵桂枝又道:“况且,就算她再能耐,還能管得到我头上?江家分家都快二十年了,她一個填房二伯娘,管得到隔房的侄儿媳妇嗎?再說我婆婆会由着她作威作福?你就该担心一下,我婆婆把她气得升天。”
不止是她婆婆,還有她太婆婆,這两人对上时就已经够吓人了,要是联手……
炎炎夏日,感觉陈婆子已经是八分凉了。
虞三娘细细一品后,重重的点头:“成了!這事儿就這么定下了!你不是說你跟你太婆婆好着嗎?那帮我說說话,她老人家回头想吃口啥,我买来送给她。”
赵桂枝发出灵魂拷问:“多大仇?”
“她自個儿愿意嫁啊!又不是我强迫她的。我给你說,這年头的规矩是這样的,初嫁由父母,也就是咱们常說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這個再嫁,却是全凭自己的,任何人包括公婆儿子都沒话讲的,更别提我這個当人儿媳妇的了。”
“那行,我知道了。”
对于赵桂枝来說,說服江奶奶不要太容易了。
沒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真要有,那就给两顿!
“你再给我說說,镇上出了啥事儿?”赵桂枝想起来了,想起她還有個舅舅。
虞三娘顿时来劲儿了,手舞足蹈的给她了新鲜出炉的热乎瓜。
总结一下就是,周家可太惨了。
赵桂枝的大舅妈发动了上辈子就已经满级的坑爹技能,直接放出风声去,說她爹为了谋夺周家的家产,害死了她娘全家人,還不肯承认当年的指腹为婚,愣是逼迫她嫁给当年的同谋。
如果只是這样,那還属于周家的家务事,可大舅妈太狠了,她直接找上了镇上另外两家富户,表示她六亲无靠,希望那两家看在她過世的祖父份上,能帮帮她,事成之后她愿意将周家的一半家产拿出来酬谢两家。
她說的祖父就是周老爷子,而那两家确实跟周老爷子是故交,相识几十年呢,就是一直不怎么对付罢了。
但人死如灯灭,本来也就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又不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况且人都沒了,又有周家的家产作为酬谢,两家顿时摆出了一副为侄孙女出头的模样。
然后,周家的麻烦就蜂拥而至了。
别看孝义镇只是個小地方,可越是這种小地方,各种关系才是盘根错节。原本,三家富户也算是平起平坐的,周老爷子在世时,走的是稳当的路线,当然三家的关系明面上也是很和谐的,不管怎么說都不会彻底撕破脸。
但自从那赘婿掌家后,先是去外地招揽了好些大厨,又改良了酒庄的方子,十几年過去了,周家隐隐有一家独大的感觉。
“……你是沒去镇上,周家酒楼饭馆都要被折腾到停业了。喏,你哥也是惨,他估计自己也沒想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肉铺都快关门了。”
虞三娘一脸的幸灾乐祸。
当然,說要关门還是有些夸张的,镇上的普通人家也是要吃肉的。但生意大不如前却是真的。
陈屠夫作为极少数知晓真相的人,确定這事儿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的,算着又快到秋收了,索性把店铺门一关,带着一帮兄弟回乡下去了。不過,算算日子,這两天也该重新开门营业了。
“然后呢?她能把家产要回来嗎?”作为一個财迷,赵桂枝对于撕逼大战的過程不太感兴趣,她更在意的是结局。
“不能。”
“啊?”
“你想啥呢?能把祖宅和祭田拿回来就算是不错的了。事情都過去十几二十年了,况且她也沒证据给人定罪,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两边和解,让她留在家裡继续招赘,继承家业。”
但想也知道,到底最后能继承到几分家业,全靠周老爷的良心了。
好在,按照律法,除非万不得已,不然祖宅和祭田是不可以买卖的。所以說,周大姑娘還是有东西可以继承的。但像其他的田契地契,那就不清楚了,尤其周家最赚钱的是那些酒楼饭馆,但這些都是周老爷在這十几年间的积累,肯定不会给她。
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父女俩和解,周大姑娘重新回到周家,学她娘招個上门女婿。等周老爷百年之后,继承余下的家产。
至于她的弟弟妹妹们,自然是出嫁的出嫁,分家的分家。
听虞三娘說完后,赵桂枝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這副样子看起来蠢透了,就跟你哥养的那只二哈一样。”虞三娘嫌弃得不得了。
赵桂枝:……
论嘴毒,你跟我哥真的是难分伯仲啊!
“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为啥她要跟对家联手搞垮自家了。”
“为啥?”虞三娘一脸的好奇。
這下轮到赵桂枝嫌弃她了:“你怎么那么笨啊!都快笨成外婆养的那只蠢猫了!還能是为什么?左右也轮不到她来继承,那当然是要挥霍一空啊!你不是說了嗎?祖宅和祭田不能轻易买卖的,那其他的呢?来啊,造作啊!”
虞三娘陷入了沉思之中。
好像……确实……挺符合她大嫂的作风的……
“我要去镇上开店!”赵桂枝突然开口。
“啥玩意儿?你咋說一出是一出的?你有钱嗎?”虞三娘自家就是做买卖的,不過他们家并沒有在镇上开店,而是由豆腐张每天从村裡赶着牛车去镇上各处送豆腐。她也不是沒问過在镇上开店要多少钱,豆腐张說不划算的,還是现在這样好,累是累了点儿,但赚的每一文钱都是自個儿的。
赵桂枝像看傻子一样的看向她小姨。
“你咋回事儿啊?你都知道我大舅妈准备祸霍家当了,咋就不能主动過去帮忙呢?亲戚一场,人家遇上事儿了,你就袖着手当吃瓜群众?她现在最要紧的任务是什么,你知道嗎?”
虞三娘懵了一下,随后缓缓的摇头:“我不知道。”
“当然是败家啊!”
“所以你說的要主动過去帮忙……”
懂了,這下总算懂了。
赵桂枝见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沒把话說破,毕竟真要說出来,還是怪不好意思的。她只道:“我回头先探探我婆婆的口风,秋收结束了,最近应该会有赶集的。我先去集市上练個摊儿,然后再去镇上。估算下時間,那会儿我大舅妈也该搞定了吧?”
虞三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我就得空去一趟镇上,先瞅瞅哪個铺面看起来好,回头我家豆腐坊也开到镇上去。”
“不准跟我抢!”
“我看的是铺面,你看的难道不应该是酒楼饭馆嗎?”虞三娘反问道。
赵桂枝觉得這话有理:“那行,咱们到时候提前商量好,可别撞车了。”
两人击掌,达成共识。
……
“桂枝啊!我留了你陈大娘吃饭,你出来啊!”江奶奶在堂屋裡高声唤着。
赵桂枝忙出去:“好!我跟幼娘做饭去,奶你想吃口啥?”
“你做啥我都爱吃。”江奶奶笑得一脸和蔼可亲,還扭头对陈婆子說,“我這個孙媳妇儿哟,性子好又爱做饭,关键是对长辈孝顺啊!”
陈婆子也立马接口:“我家儿媳妇也可好了,嫁過来那么多年,就沒跟我红過脸,還忙裡忙外的超齿這個家,可辛苦了。”
說真的,赵桂枝還好,因为江奶奶一贯都对她十分不错,尤其最近這段時間,几乎每天都在变着法子的夸她。
但虞三娘是真的不好了。
在听到了陈婆子的话之后,她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直接就愣在了当场,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還好赵桂枝及时给了她一胳膊肘:“小姨啊,你跟我一起去灶屋吧,给我說說你们家的口味。”
进了灶屋后,虞三娘只觉得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她顿时更傻了。不顾幼娘還在灶屋裡,就一把拽住了赵桂枝的胳膊:“她是疯了吧?她是不是鬼上身了?你听见她刚才說我啥了?你說她怎么就有脸這么說呢?”
“還有小姑娘在场呢!”赵桂枝很努力的让她小姨冷静下来,同时又递给幼娘一個歉意的眼神,“她听說她婆婆要给咱们二伯了,就有点儿不太能接受。”
“什么?!”幼娘直接被吓得破了音。
好在她很快就捂住了嘴,缓了缓才小声的问:“二嫂,你小姨的婆婆要嫁给咱们二伯?那回头该怎么算?我們管你小姨的婆婆叫二伯娘?那你小姨呢?算是咱们的嫂子?”
赵桂枝:……
虞三娘:……
你要是不說,咱俩還真沒发现這個問題。
想想从表哥变成了表舅的陈屠夫,再想想从大舅妈变成了干妹妹的周大姑娘,還有顺着一起改的妹夫小货郎。
本来以为,至少小姨這边总算是正常的,沒想到啊,這辈分都已经确定了,居然還能改?
只要陈婆子嫁给了江二伯,那么豆腐张跟江二伯的儿女们,就是兄弟姐妹了。赵桂枝這边虽然是隔房,但隔房又不是断绝关系,该有的亲戚关系仍然不能撇开。
“沒事。”虞三娘到底是拥有原主记忆的人,很快就算明白了,“按照咱们這儿的习俗,女子再嫁之后就跟前夫家沒关系了。咱们各论各的。”
這么說倒也不是不可以……
“跟前夫家沒关系了,但跟娘家還是有关系的吧?”赵桂枝想啊想,“我還是可以叫你小姨,那我表舅呢?如果他的亲姑姑成了我二伯娘,那么我就跟他平辈论交了,是不是?”
虞三娘猛点头:“是的!下次见面,记得当着所有人的面,超大声的喊他哥!”
吓不死那個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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