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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作者:寒小期
第005章

  眼见要不到好吃的了,虎头一气之下就跑远了。

  他還不知道什么叫做眼不见为净,可与其待家裡闻着味儿却不给吃,還不如去找小伙伴们玩呢。

  ……

  堂屋裡,第一個吃完放下碗筷的人却不是薛氏,而是江家大伯娘。

  沒办法呀,江家其他人吃的是朝食,独独大伯娘是来“尝尝味儿”的。别人那是一大碗装满了料的胡辣汤,她只有一小碗還沒什么料的汤底。

  将最后一滴汤都喝下肚后,大伯娘怨念的盯着江母。

  江母无知无觉,仍旧埋着头呼哧呼哧的吃得贼香。

  陆续的,其他人都放下了碗筷。

  赵桂枝略慢一些,這倒不是她吃得太快,而是其他人整一個狼吞虎咽,就跟饿了好些日子一样。她吃過之后,就伸手准备去收碗筷。

  “放着!”江母眼角瞥见赵桂枝的动作,吓得她赶忙出声阻止,“桂枝你去歇着吧,让幼娘收拾。”

  江母可沒忘了昨個儿虞三娘那话。

  赵桂枝娘家的底子极厚,這又是粗使婆子又是小丫鬟的。她就觉得,既然赵桂枝从沒生過火,搞不好也从沒洗過碗。万一把碗给摔烂了,心疼的還不是自己?

  一旁的大伯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你转性儿了?”

  “啥?”一直到幼娘将碗筷拿出堂屋,江母才总算放下心来,扭头问,“你說啥呢?不是在說赶场子的事儿?走不?”

  大伯娘一大早的過来找江母,是想约她一起去赶集的:“走走,有话边走边說。大郎媳妇要一起去不?”

  “去啊,怎么不去?大郎媳妇你去把我攒的鸡蛋拿過来,我回屋拿钱。”

  “不用拿鸡蛋了,回头都卖我。”大伯娘忙阻止,“你家去年冬天养的老母鸡都杀了?我记得是留了几只的,对吧?”

  “那不然鸡蛋是谁下的?”开春刚抱的鸡崽,這会儿才刚褪了一身绒毛,起码還得等一两個月才能下蛋。

  說话间,江母已经从屋裡拿了钱出来:“大郎媳妇你去拿個篓子,幼娘你要啥东西来着?绣线?”

  “嗯,我都跟大嫂說好了。”幼娘从灶屋探头道。

  江母又冲赵桂枝招了招手,笑容满面的道:“桂枝還沒去過集市吧?走走,正好你屋裡啥都缺,娘给你置办点儿东西。”

  赵桂枝也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儿,高高兴兴的跟了上去。

  大伯娘愈发的稀奇了。

  “你還說你沒转性儿?昨個儿還在我跟前数落二郎媳妇儿,說她哪儿哪儿都不衬你的心意,還說要不是二郎铁了心要娶,你一准儿不答应。”

  江母是想阻止的,却沒来得及,气得她当场跳脚:“大嫂你可不能這么污蔑人!我啥时候嫌弃過桂枝了?我呀,待桂枝比待我亲闺女都好!”

  “那還能不是因为你对幼娘不咋好?”大伯娘寻思了一下,让亲闺女收拾碗筷,让儿媳妇歇着,从這一点来看,江母說得倒也是实话。

  “大嫂!”江母拔高了音量,“你早间吃的饭菜還是桂枝做的呢,咋样?好吃吧?对胃口吧?”

  大伯娘:……

  你不說我都忘了,就那么一小碗底,两口下去就沒了!

  乡下农家做饭菜都是有定数的,一般都是算准了各人的胃口,不存在吃不完剩下的情况。当然,赵桂枝是肯定沒那個能耐的,可她是负责做饭的那個,洗菜切菜的却是薛氏,当然帮着掐量的也是薛氏了。

  薛氏倒不会在伙食上克扣家裡人,可她也沒想到,大伯娘突然来了呢。

  本来一人一大碗的,后来就变成了从每個人的碗裡舀了半勺出来,真就让大伯娘尝了個味儿。

  ……還不如不尝呢!

  “倒是沒看出来二郎媳妇儿還真有一手。”大伯娘想起刚才吃到嘴裡的美味儿,要不是想着两家关系近,想蹭饭随时都可以,她真的会崩了心态的,“对了,二郎媳妇儿是想起来呢?原先不是說啥都忘了?”

  “对了,你還不知道。我给你說啊……”

  尽管谈论的话题一直围绕着赵桂枝,但事实上她完全不用插话的,江母和大伯娘两個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說开了。等他们一行人走到村口时,已经提到了虞三娘昨個儿那吓死人不偿命的话了。

  大伯娘讶道:“那也不对啊!你說虞三娘是二郎媳妇的亲姨,那她俩咋能是一個娘家呢?虞三娘的娘家不得是二郎媳妇的外祖家?”

  赵桂枝是走在后头的,她是跟薛氏并肩前行的,前面是江母和大伯娘。听得這话,她顿时头皮一紧,发现有個漏洞沒打补丁。

  江母也意识到了,停下脚步扭头问:“桂枝,你姨說的娘家,到底是她的娘家,還是你的娘家?”

  這個問題问得非常好。

  赵桂枝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也不知道。娘,你忘了嗎?我落水以后就迷了心智,什么都不记得了。昨個儿去豆腐坊买豆腐,也是我姨先认出了我来。我呀,根本就不认得她。”

  “你不认得她就由着她說?”江母也惊了,她突然发现,认亲這個事情,一直都是虞三娘在自說自话。

  但還好,這個問題赵桂枝是提前思量過的。

  示意边走边說,她慢吞吞的解释道:“我姨一看到我顿时就惊得摔了盆,眼泪立马就出来了。后来,她又說了我身上的几個特征,還一口叫破了我的名儿……我是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儿的。再就是,她說我特别会做饭,那要是压根就不认识我,她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那就不能是她认得你,可她根本就不是你姨呢?”江母忧心忡忡的问道,“万一她骗你咋办?”

  “她骗我做啥?”赵桂枝突然想起一事,忙从兜裡摸出了五文钱,“对了,昨個儿我要付豆腐钱,我姨說什么都不要。這五文钱還给娘您。”

  江母望着伸過来的五文钱,陷入了沉默之中。

  也是哦,赵桂枝确实沒什么好骗的。况且,豆腐西施的名声不好,很大程度上是来源于她总喜歡跟买豆腐的客人眉来眼去的,旁的坏事确实沒听說過的。

  “你收着吧,回头在集市上看看有啥要买的。”江母又回头去跟大伯娘說话,“就那么一回事儿,得空了我跑一趟豆腐坊,再问问虞三娘好了。昨晚時間太紧了,我连桂枝娘家在哪個村都忘了问了。”

  赵桂枝:……

  一首凉凉,送给小姨。

  不過,赵桂枝也不担心就是了。她沒接收到原主的记忆,可她小姨却是有的,想来要糊弄過去应该不算难吧?

  失忆就是這点好,什么問題都可以說不知道。

  “嫂子,咱们去哪儿赶集呢?”见前头那俩又聊嗨了,赵桂枝也不闲着,她跟薛氏聊了起来。

  薛氏告诉她,這一带各处都有集市,不過既然大伯娘特地找来了,那多半是去钱家村那头的。钱家村也就是江母钱氏的娘家,喊上江母方便還价。

  赵桂枝:……

  這位大伯娘也是個人才。

  “那边的蔬菜种类会不会多一些?我看咱们家,粮食是够的,菜却不多。除了白菜和地瓜数量不少外,也就只有青椒辣椒葱蒜姜了。”赵桂枝叹了一口气,“食材太少了,妨碍我发挥手艺。”

  薛氏不知道什么叫做凡学,她只觉得這话听着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但砸吧了下嘴,早间吃的胡辣汤還有余味,她便顺势道:“每個村裡每家每户种的蔬菜都不一样,别說买了,换都成。就是才刚开春不久,估计沒啥东西。”

  妯娌俩随口聊着,主要是赵桂枝在问,薛氏作答,說的也是關於赶集的事儿。

  赵桂枝很快就知道了,甭管是去钱家村赶场子,還是去别的地儿,乡下的集市都差不多。卖的不是自家地裡出产的,就是像刚才江母那样,准备把攒下来的鸡蛋拿去卖的。還有大姑娘小媳妇,会得空了纳個鞋底、打個络子,攒到一定的数量也拿去换几個钱。

  用薛氏的话說,集市上那是要啥有啥,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啥都有。

  可赵桂枝听着……

  還不如她上辈子小区裡的便利超市呢。

  “啥?秀儿要嫁人了?”前头一声惊呼,当然這话是江母說的,哪怕沒看到她面上的表情,也能从她的语气裡听到满满的惊讶,“啥时候定下的?原先不是說要等年底嗎?這才三月呢!”

  “秀儿是谁?”赵桂枝悄声问道。

  “是大伯娘的闺女。”薛氏也有些惊讶,答了一句后,就凝神听前头的话。

  很快,她们就通過前头的一问一答,大致上拼凑出了真相来。

  简单地說,就是大伯娘的闺女前两年就定亲了,去年年关那会儿定下了出嫁的日子,也就是今年的冬日裡。谁知,亲事突然就提前了,至于原因,江母自然也问了,可大伯娘只含含糊糊的說是那边的老人不太好了,想提前,左右只差半年光景了,江家大房也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亲事就定在了月底。

  “這也太着急了。”江母倒是沒对提前成亲的事儿做出什么评价,主要是事情已经定下来了,眼下說什么都晚了,她只道,“時間這么紧,席面上的肉菜准备起来可不容易。”

  “不然我拽你出来干啥?還不就是想让你帮我去钱家村,挨家挨户的问一问,看谁家的老母鸡沒杀完的,最好是猪。唉,早知道我去年就不把那头大猪卖给陈屠夫了,原想着到年底才嫁闺女,一年光景怎么着也够我把小猪养到出栏了。”

  薛氏悄悄的跟赵桂枝說:“大伯娘可稀罕秀娘了,不過也是,她连生了三個儿子才得了這么個闺女,长得又那么好看,脾气好又孝顺,难怪這么宝贝。”

  “咱娘不也是连生三個儿子才得了幼娘的?”见薛氏面上有异,赵桂枝又问怎么了。

  迟疑了一下,薛氏還特地放慢了脚步,才小声的叮嘱道:“你刚嫁进来不知道,幼娘上头還有個孟娘,只比我家大郎小两岁,早几年就嫁出去了。不過,她跟家裡的关系不太好,你千万别在娘跟前提她。”

  赵桂枝:……

  那你何苦說呢?

  不管怎么說,赵桂枝确实对江家又多了几分了解。像大伯娘疼小闺女,正好闺女又高嫁了,她便牟足了劲儿想要将嫁女的宴席办得体体面面的。偏因为亲事的日子提前了,弄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要知道,在這一带,只有疼惜闺女的人家,才会办嫁女宴的。若是对闺女不甚在意的,通常就是一身新衣嫁出去的。

  “嫁妆倒是不用愁,听說大伯娘去年就找了村裡的五福老人帮着缝了十二床被褥,還有其他林林总总的,总是好办的。可這档口,不大容易收上来肉……对了!”

  薛氏忽的大叫一声,惊得前头的江母和大伯娘齐刷刷的回了头。

  “大伯娘,你咋不叫桂枝帮你掌勺呢?桂枝她可能耐了,能把炖豆腐做出炖肉味儿来,白菜豆腐汤就跟用老母鸡汤吊着一样!”

  得了薛氏的提醒,江母也是猛的一拍巴掌:“对呀!我咋把桂枝那手艺给忘了呢?让我家桂枝去掌勺,你還能省些钱呢。”

  在赵桂枝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江母和薛氏這对婆媳俩,就将事情给敲定了。

  赵桂枝当场傻眼。

  她是会做一些家常的饭菜,可直接开席面?這也太为难她了,反正她上辈子最多也就是逢年過节亲戚聚会时,应广大爱美人士的要求,做上几個减肥减脂的菜,還从来沒有一個人负责過整桌的席面。

  “我、我可能……”不太行。

  “還是先去集市上看看吧,兴许别家也跟你似的,舍不得把下蛋鸡杀了呢。”大伯娘一脸的为难,显然她希望在嫁女宴上做到尽善尽美,并不想拿素菜糊弄人。

  赵桂枝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穿越前,也有不少朋友让她别浪费自己的天赋,想减肥又管不住嘴的人太多太多了,她既是有這個本事,合该发扬光大,顺便暴富一把。

  可她犹豫再三還是放弃了,横竖家裡有房子等着收租,她隔三差五的应好友要求做些小零嘴,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干嘛非要迈出舒适区,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幸好幸好,大伯娘不乐意。

  至于买不到想要的肉,赵桂枝一点儿也沒放在心上。有钱怎么会买不到肉呢?

  等她和薛氏慢悠悠的逛了一圈集市下来,就看到陪着大伯娘去村裡各家收活鸡活鸭的江母一個人满脸无奈的回来了。

  “娘,沒收着嗎?”

  “你们大伯娘也是脑子不好使,人家留着下蛋鸡,肯定是每天一個蛋下得特勤快的,那要是不下蛋了,去年年前就给杀了。她又眼巴巴的上门去收,不得要個高价?又想便宜又想好的,這种好事儿上哪裡找?”

  “那她人呢?”

  “村尾的钱老七家有头养了八個月的半大不小猪,她想去瞅瞅。我說算了吧,钱老七啊,那是掉钱眼裡钻不出来了,八個月的猪他能卖成猪的钱。她不信,非要去看。”

  江母看了眼薛氏背后的篓子:“绣线买了?還买了啥?”

  赵桂枝一一拿给她看。

  绣线是幼娘要的,薛氏买了一块农家土布,准备给虎头做一身衣裳。赵桂枝兜裡只有五文钱,转了半天就买了一些新鲜的小菜,這個倒是真的便宜,五文钱买了半個篓子。

  “你要野菜,回头跟幼娘一起上山摘野菜去。”江母到也沒說什么,横竖這买的也不亏。

  她又带着俩人绕了一圈,买了一块细棉布:“你啥都沒带,回去自個儿做一身裡衣换着穿吧。”

  又一会儿后,大伯娘耷拉着脑袋回来,看到赵桂枝,她马上挤出了笑脸来:“桂枝啊,要不就像你娘說的那样,你来试试?”

  這下,江母可得意了。

  “我早說了吧?我家桂枝啊,那手艺可别提了,你早间不是尝過了嗎?一点儿肉都沒放,好吃得能把舌头吞下去。对了,我家虎头昨個儿就吃得太快咬了舌头,你咋就不信呢?”

  大伯娘陪着笑:“信,信,我咋不信了?這不是早间那一小碗底太少了,我都沒品出味儿来,就沒了。”

  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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