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簫毅的悔恨
說到這個，裴介也心有餘悸，想到他剛來時看到的場景，僅剩幾十個人還在浴血奮戰，分明已經做好了戰死沙場的準備，內心既敬佩，又後怕，於是心情複雜的道
“是太安府的巡撫韓仲玉和大名鼎鼎的玉泉山莊莊主，敬德郡主！
還有十八王爺的護衛，再就是一些民間義士。
是她們帶領各自的府兵，護衛，和各路仁人志士在拼死抵擋。
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摺損十之八九，韓大人也身受重傷了，至於敬德郡主那邊，聽說身邊人幾乎死傷殆盡，她也昏迷不醒，被逍遙王揹出去的，這會也生死難料啊！
這戰場上，生死不過一瞬間的事，男兒保家衛國倒也罷了，郡主和她身邊的幾個丫頭，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剛烈又忠義，實在令人敬佩！
都說什麼樣的人帶出什麼樣的兵，太安府的人，都是這個！”
裴介說着，伸出一個大拇指，表示讚歎。
簫毅聽了，卻如同一個炸雷在耳邊炸響，滿腦子都是一個聲音
“守城的是韓仲玉和謝玉姝，謝玉姝如今生死不知。”
懵了好一會簫毅不可置信的問道
“爲什麼是謝玉姝？
怎麼會是謝玉姝？
誰準女子可以上戰場的？
她在哪？
她現在在哪？”
裴介看簫毅突然跟瘋子似的，有些莫名其妙。
他一直在外領兵，並不知簫毅和謝玉姝之間的恩怨，就連聽說謝玉姝的大名，都是因爲連弩和抗生素，還有酒精跟外科縫合手術才知道的。
不過，見簫毅是真的着急，裴介以爲他們或許是舊事，或者親友，便沒跟他計較，而是道
“我來的時候，韓仲玉和逍遙王便掩護着她撤出去了，她們傷勢那麼重，應該走不遠，你可以去北城門口救助隊那裏看看。”
簫毅聽了，瘋了似的往城外醫療隊那邊跑。
這一場仗下來，傷員成倍的往上漲，醫護人員都忙的腳不沾地，滿地都是血葫蘆似的傷員，有的互相包紮，有的痛的滿地哀嚎。
簫毅邊找，邊喊謝玉姝的名字，有醫護兵聽見了，便道
“郡主守城，一直沒出來！
小劉大夫和兩個醫護兵進城去了，你去城裏找找，興許能找到，郡主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
簫毅聽了，又馬不停蹄跑回城裏，挨個衚衕巷子的找。
等簫毅找到的時候，謝玉姝正被軒轅徹和韓仲玉扶着，向幾乎擺滿小巷的屍體緩緩跪了下去，把頭伏在地上。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跪了下去。
最後，站着的只剩軒轅徹。
幾百條鮮活的生命，跟着她一起出來的，才過了四五天，他們就變成一具具屍體，無聲無息的躺在那裏。
原來她只跪天地君親師。
可這些都是爲國戰死的熱血兒郎，如果跪拜是最崇高的禮儀，她跪着送他們一程又何妨！
謝玉姝已經沒有眼淚了，縱然心中悲痛萬分，最終也只是啞着嗓子，鏗鏘有力的對着弟兄們的遺體道
“此刻，我謝玉姝，不是郡主，只以親人的身份，送各位弟兄們一程。
跟你們同行一程，是我三生有幸。
而今，你們奮勇殺敵，以身殉國，生是人雄，死亦是豪傑，我，以你們爲榮。
我得各位庇護，僥倖活了下來，今天，我當着你們的面，向你們保證，你們的親人，便是我的親人，我定妥善照顧。
沒有親人在世的，我們就是你們的親人，只要我們活着，就不會有人忘記你們！
兄弟們，安息吧！”
謝玉姝說完，向地上倒了杯酒。
韓仲玉見她把話說出來了，心裏或許好受些，又怕她傷勢加重，便和軒轅徹一起將她扶了起來。
犧牲人數太多，想都運回太安府，根本行不通，只能找天水城的知府在城外劃一塊山地，專門埋葬這些戰死的人。
那座山，便取名英雄冢。
紀念這場戰役在天水城犧牲的人。
其他人的屍體都被擡走了，唯獨春雨，紅梅和召土，被謝玉姝留了下來，這倆丫頭心心念要永遠和她們在一起，無論如何，也要將她們帶回去。
這幾天，死的人太多，城裏的棺材鋪早就空了，劉強便找來幾張草蓆，先把春雨幾個人安置了。
簫毅站在不遠處，就那麼靜靜地看着謝玉姝送別護衛，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給那兩個丫頭擦臉擦手，整理衣裳，然後又用草蓆把她們蓋好。
沒有嚎啕大哭，卻更讓人心痛到無法呼吸。
許多男子都忍不住鼻子一酸，流下了眼淚。
謝天琪想起每次去山莊，這兩個丫頭跟他說笑玩鬧，哭得一抽一抽的。
軒轅徹帶在身邊的三百神鷹衛，如今只剩三十多個。
韓仲玉的護衛暗衛，加一起，還剩二十個。
謝玉姝這邊，只剩南星，曲小蝶，和趙虎木離，和二十來個趙虎的手下。
沉悶，壓抑，悲痛，哀傷，痛到麻木！
他們也都是十七八歲二十出頭，憑着一腔熱血和孤勇，來到了天水城，扛起了千斤重擔，他們想過死，可是沒預料到現場會如此慘烈。
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誰，說什麼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只有想着，再爲他們做點什麼，心裏才能好受一些，才能找到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和動力。
簫毅沉默的看着這一切，遲遲不敢上前。
如果他來的早些，是不是天水城不會破，韃靼也就進不來天水城，這些人，也許就有一部分能活着！
她是不是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更不會那麼傷心。
此時他格外恨自己，爲什麼沒有接到軍令馬上出發，那樣是不是可以挽回許多。
一線天離這裏才一百多裏，睡上一個時辰，急行軍，中間歇半個時辰，今天天不亮就該到的。
哪怕休息兩個時辰，也不至於讓謝玉姝拼到死傷殆盡。
他爲什麼非要睡三個時辰，這三個時辰，奢侈的要命！
簫毅後悔的無以復加，只要一想到謝玉姝廝殺到連近身丫頭都倒下了，自己也落的一身傷，就恨不能時間倒退。
那他一定早早的趕過來。
他一直想着有機會補償她一些，拼盡全力對她好一次，以彌補那些虧欠，可是，卻一次次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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