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動蓮房 第106節 作者:未知 誰?難道是在說他自己? 蘇石清完全愕然住了。 提起這個,好像他們之前,除了寶嫣蓄意報復,真的沒有誰再向誰說過心悅對方的話。 陸道蓮就更不曾了。 而他現在也估摸不準寶嫣對他的看法,報復過他後,她的心可有軟化?是否有愛慕上他?對他動情了嗎? 這些他都沒個準信,蘇氏女,可是很可惡的。 說過野花沒有家花香,只當與他玩玩罷了,令人憎愛交織。 她什麼時候再喊他一聲夫君? 不曾把握住寶嫣的心思,陸道蓮也就無法向蘇石清說明,他們是否兩情相悅。 銥驊得找個機會讓她親口說出來才行。 陸道蓮沉思之際,蘇石清和蘇巍山也在打謎語,眼神交流,最終由蘇巍山開口,做下決議:“殿下有心求娶,我等自然毫無異議,唯有一個要求,便是不要負她。” 陸道蓮鄭重道:“與其許諾,孤更願意落到實處。” “至於相思,殿下龍章鳳姿,想必只要時日一久,阿嫣必然會被殿下打動的。”蘇巍山說完,蘇石清點頭,接了句話道:“嗯,我家阿嫣,從小就喜歡好看的。” 連蘇石清都說了,他愛女喜歡好看的皮相。 還有蘇巍山,這是在勸說他以美色勾引他孫女嗎? 蘇氏女果然膚淺。 陸道蓮決定,回去就試試蘇氏父子說的這種方法。 白日裏雪停了一陣,不想天黑後,夜裏又開始簌簌落了起來。 寶嫣透過菱花窗,觀賞細雪飄舞在空中的一幕,像鳥最小最軟的絨羽,長庭外,一行人影越走越近。 爲了彰顯他的尊貴,身後隨行的宮侍和護衛都與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雪花打旋紛飛,卻追不上前行的速度。 寶嫣看見陸道蓮,衣袂獵獵,仿若剛從風暴中脫身,途徑庭院,穿過雪簾,眉眼愈見清晰。 他倏地朝她投來視線,像是從墨畫中走出來的,白衣僧袍,俊秀如竹,端方得宛若仙人。 寶嫣呼吸一窒,被天地間一抹春色驚動。 她不自在地挪開眼,卻又忍不住回望他。 怎麼不看了? 陸道蓮目光從發現寶嫣在窗戶前等他起,便不曾將眼神挪開過,寶嫣一點動靜,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爲什麼他來,她就把臉撇開了? 正殿門外。 陸道蓮:“你有鏡子嗎。” 慶峯嗅到一股孔雀開屏的味道,不是很對勁,也不像是師叔會散發出來的,他環視一圈,直到碰觸到陸道蓮的眼眸,他正冷淡而帶一點危險性地斜視着他。 慶峯不解其意,摸了摸胸膛,“我又不是女娘,帶鏡子作甚。” 陸道蓮:“你不是和那個婢女有一腿。” 大漢古銅色的臉上面露羞紅,“胡說,這跟師叔你要鏡子有什麼干係?” 陸道蓮本就高了,還擡首,這讓慶峯在他仙人之姿的身影面前更顯鄙陋,“我只是好心指點,聽不聽在你。” “女娘好顏色,你往日多照照自個兒,注意儀容才不會惹人厭棄。” 慶峯也是頭一次聽說是這樣,靜默片刻,如奉圭臬,“那,那我下次隨身帶上?” 怎麼還不進來。 寶嫣已經不在窗邊了,陸道蓮離她這邊越來越近時,她便不好意思地從窗前躲到了殿中。 在等待他的時刻裏,低頭看着腳尖,莫名羞澀。 可是等了又等,覺得該進來了,卻不見人影,寶嫣頂着疑惑而愣然的神色,做下決定去找。 剛走幾步,遲遲不見的陸道蓮便從另一個方向,穿過屏風櫃架出現在她面前。 一個時辰前剛分別的兩個人,再次重逢,卻又好似多了些不同。 是方才在殿外窗前,視線交織,纏綿對視的那一眼。 祕而不宣,誰也不提那畫面。 陸道蓮:“你找我?” 寶嫣:“你冷不冷?” 異口同聲響起的對話,令他們露出詫異的眼神,再不約而同地保持安靜。 這種情形寶嫣還沒遇到過,算是一種默契嗎? 她臉有點紅了,明明什麼都做過,爲什麼還會覺着不敢看陸道蓮的眼睛呢,難道是因爲有些時日不見,與他生疏了。 寶嫣低頭:“你先說。” 陸道蓮盯着她放在身前交纏的手指,如蔥白細膩白皙,指尖和桃花般一樣粉,甲蓋乾淨,她還有哪裏是不美的。 “屋外落雪了,”陸道蓮說:“但一想到就快見到你,不僅不冷,心裏還覺着發燙。” 寶嫣聽了,猛地擡頭,望着他此刻的樣子,竟失語了。 爲,爲何一想到她,他心裏還會發燙? 她盈眸像喫醉了,泛着水對着陸道蓮,想他說明白他剛纔的話裏,到底什麼意思,可是彷彿看穿了她的意圖,本是露骨而富有侵略性地凝着她的眼神,在下一刻從她身上挪開了。 陸道蓮簡短卻有效地掃了眼他處,雖有轉移曖昧的嫌疑,卻成功地將寶嫣求知渴望的面色勾了出來,他明知寶嫣還想聽什麼,卻問:“你方才,是準備出來迎我?” 他不繼續提剛纔的話,寶嫣拿他也無辦法。 只得無奈又窘迫地虛應一聲,“昂。”她不能說是,那樣會覺得好似她多在意似的。 可她還是敗了下風。 陸道蓮朝她微一勾脣,寶嫣臊得脊背都酥麻了,“你笑什麼?” 陸道蓮反問:“我笑了麼。” “你有。”休想和她耍無賴。 陸道蓮瞥着她裙襬下,剛纔不自禁擡起輕輕跺下的腳尖,是很撒嬌的姿態,修眉微蹙,“別撒嬌。” 寶嫣無知無覺:“你笑了。” 陸道蓮掀起眼看她,“你撒嬌了。你這樣嬌,我怕會忍不住碰你。” 一個月不見,不是不想她。 夢裏都在她的樣子,睜眼醒來便是一手粘濁。 氣氛因突如其來的冒昧話語,再次靜默無言,寶嫣感覺心跳得飛快,很面薄地懷疑,陸道蓮在勾她。 他眼裏說滿了想要,還指責她撒嬌。 他就是想要她,卻選擇和她迂迴地周旋,就是不直接問她的意思。 好難對付。 寶嫣秀眉糾結地皺在一起,手指又在攪動,陸道蓮猶如勝券在握,嘴脣微啓:“我忙了一日,還未用食,你想歇息麼,還是陪我先用些喫的。” 她眨動幾下眼,像受驚的蝴蝶,但陸道蓮朝她伸出手,她還是上前向他走了過去,兩只手握住,寶嫣說話聲音很輕:“你若實在想要,我,我可以幫你。” 宮人很快佈置好一桌佳餚,風雪雖有漸漸變大的樣子,可喫食送來還是熱乎的,不僅有肉,還有糕點跟酒。 門外露出慶峯的身影,寶嫣瞥見在跟侍衛交代的他,詢問陸道蓮,“要不要叫他也進來喫?天太寒了,多少進屋暖暖身子。” 陸道蓮順着瞧了一下,“不用。”他從不虧待下面人的喫喝,就是糧草方面也十分捨得。“他餓了,自己會去尋喫的,說不定還會去找哪位相好接濟一二。” 寶嫣注意力還在慶峯上,聞言整顆頭都朝陸道蓮偏移過來。 “相好?”這個武僧,竟然也有了相好? “嗯,你應當認識。” 寶嫣:“是誰?” 追問之下,好似勉爲其難才告訴她,掩飾住那份幸災樂禍。陸道蓮:“除了你那婢女,還能有誰。” “小觀?!” 寶嫣震驚到捂嘴。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竟沒有察覺,這是她做女郎的失職,小觀和她情同姐妹,她卻連她相上的人都不知道。 可她怎麼選了慶峯?他一個武僧,肯爲她還俗麼? “不管什麼僧,只要方丈還是主持答應,都可還俗。” 陸道蓮,曾經代昭玄寺方丈一職的傢伙,寶嫣隱隱聽懂了暗示,“若是他當真和小觀有什麼,那你答不答應……” 怪事,她自己的私事還未有着落,竟然爲別人操勞起來。 陸道蓮意味深長道:“那要看,此事對我有什麼好處了,孤失去的,可是一個忠心耿耿的下屬。” 爲了讓陸道蓮鬆口,陪他用過晚食後,等他沐浴完,寶嫣主動把手搭了上去。 閉月羞花一樣動人,“我身子重,用,用手幫你……你成全了他們,好不好?”她可真是,菩薩心腸。 雖然這也是陸道蓮的目的,可他並未滿足,“你還有沒有其他想說的。” 她既知曉,她身邊婢女和慶峯的事了,怎麼不想想自己。 陸道蓮勢必想要寶嫣主動開口,告訴他,她對他的心意,可是寶嫣不知是裝,還是真不知道,神色茫然,不肯說實話面對他。 不急,打算等時機合適,再循循善誘的陸道蓮話音一轉,似不耐,又霸道地做主:“除了手,我還要別的地方也幫忙。” 寶嫣被他從上往下,凝在一處打量,面色越發紅得像芙蓉。 風雪呼嘯,室內如春。 寶嫣如同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對着陸道蓮呼吸輕緩,柔脣微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