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迎面是光還是利刃？
算不上陰影，卻記憶深刻。
最後結束時，接過南雯華遞過來的一張紙。上面清晰地羅列出下面兩週需要再次會議集合商討的時間點。
時間，地點，概要。小楷方正明瞭，不存在說看不懂的地方。
“謝謝啊。”小聲道謝，的確是自己沒有做任何筆記。
眼看整個會議桌上都是一本筆記本，手裏抓着一支中性筆，遇到重點記下來。也只有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竟也沒有意識到要借一下紙和筆。
兩人笑意對視，一個沒再問，一個也不會主動去揭開塵封許久自己的傷疤。
和聰明人相處，很舒服。
許素安一個人走在回去的長廊裏，走了好一段距離，才覺察到旁邊教室裏安靜如死寂。原來開會開了這麼久，都開始午間休息了，自己究竟發呆發了多久。
一件一件事，壓在心頭上，像是被壓在五指山上那般感覺，翻不過身，喘不上氣來。
一步一個腳印，沿着走廊地面上瓷磚緊密相連的細縫，數個格子，慢悠悠走着。
許素安此刻沒有發現自己，滿面愁容，悶悶不樂，也不像以前對什麼都不是那麼在意。
手不自覺地攏起左手臂的校服袖子，露出小段白皙的手腕，不湊近仔細瞧全然沒有發現一道斜斜的疤痕。一道大約長三釐米的傷口，在時間的侵蝕下，傷痕在逐漸淡化，卻不會憑空消失至無影無蹤，彷彿沒有發生過一樣。
儘管楚晴嘗試用過各種去疤痕藥膏，想讓許素安這條有點深的疤痕消去。
事情永遠不遂願。
許素安把拇指放在手腕處，從一端摩挲至另一端，早已習慣這條疤痕在身上了。顆粒版微微凸起的觸感，持續延長兩三釐米，來來回回摸着。
說來這道疤張牙舞爪來的時候，他卻悄悄地走了。
有些事，一個契點就能“啪塔——”刺破，回憶一涌而出。
然而，世事難料。動情之時，眼前突然跳出個人來，沒被嚇個半死已是萬幸了。
長長吐出一口氣，緩緩定下神，才擡眼看半路殺不來的——
女版程咬金！
驚魂未定。
本來就很鬱悶，心臟還有點一揪一揪的隱隱作疼。“墨陽，你最好現在有什麼事。”
教室裏大部分同學都在短時間的閉目養神，少部分抓緊時間糾正下試卷，奮筆疾書不停歇。微張着嘴，後牙齒槽被用力咬着，也不看這丫頭什麼情況，湊到耳邊說完剛那句話。
墨陽一下就感受到觸及靈魂的威脅。好吧，但還是喜歡安安。誰讓是屬於我墨陽的呢。
一臉討好，笑嘻嘻挽着許素安的手就往教室外邊小陽臺走去。說話也不敢大喘氣，掐着小嗓子，細聲細氣故作嬌柔地說“我有事的，我的事就是等你啊。”
許素安一陣惡寒，汗毛直立。這細柔到都能滴出蜜水的嗓音搭配墨陽沒羞沒躁的話，要不是身上還沒穿厚大衣，不然真以爲已經是寒冬了。
太冷，冷到想逃離。
“墨墨，你真是夠了，少在網上看那些說話一撩一撩的句子，免得把自己撩歪了。”
再不服氣，也不敢喊出平時的嗓子，不甘心回看了一眼教室，心裏那個恨呀。
“不是。”墨陽超低聲吼着，“素安，沒有我傾身相授那套撩男大法，你能拿下那誰誰嘛？”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但都知道是誰。
許素安心裏是想暴走的。用了那一招，直接撲倒。
結果呢？人是撲到了，讓葉辰逸硬是覺得這些年自己變得如此熱情甚至是兇猛如虎了。
不提這還好，提到就想揍揍身旁的人。
再說，我們是再續前緣，怎麼就是我撩到了呢？
“你別打岔，要是這件是被葉辰逸知道，恐怕我得一直被他笑，調侃到下一個點出現纔會作罷。”
墨陽撇撇嘴，完全不贊同的模樣。
面上心不在焉地點着頭，心裏卻琢磨着什麼時候找個機會偷摸摸告訴葉辰逸。
望着樓下一叢叢灌木，略微刺眼難以直視地陽光射在趴在陽臺上的兩人。
暖洋洋的，這一刻很愜意。
“你說我要是在班上，頭歪着，直接用手梳頭髮，用嘴咬住頭繩，慢慢的梳成馬尾辮……”
歪頭看過去，一臉美好，全然停留在自己想象的世界裏。
嘴裏繼續嘀嘀咕咕着，“然後呢，留一些碎髮，假裝才發現被人看，衝他微微一笑，然後啊…”
“然後呢？”被逼無奈順着這個時候活在幻想裏的墨陽的話往下接。
“然後我就問他，我的頭髮整齊嘛？”
說完，兩手握拳內側相抵，抵在額前，癡癡地笑着。
留下目瞪口呆的許素安，看着旁邊突然就傻笑的人。
“所以呢？你問他做什麼？你又不是沒有鏡子，沒眼睛自己照鏡子了嘛？”
冷水澆下，一時氣結。“直女，直女，直女——”在陽臺上一圈圈畫着圈圈，嘴裏小聲唸叨着。
許素安看到這一幕也是沒好氣的笑了。剛剛心中鬱結之處，也暫時退隱。
“你理智的腦子想一下好嗎？”
“首先，你拾掇拾掇你頭上那一腦袋短髮，拿什麼頭髮來圈住發繩，還馬尾辮碎髮，那你一腦門子都是碎髮了。這麼客觀的事實都能忽略，都是空想。”
墨陽是前不久才把剛留到肩順滑的長髮剪短了，就因爲吳梓樾一句話。
“其次，你還要給誰看。反正我是不看你上下綁來綁去在那裏梳辮子，簡直就是摸頭版搔首弄姿。”
“何況，吳梓樾坐在你前面，人家也沒後視眼來看你這樣，那樣。”
“直女，直女——”
氣球由鼓鼓的能夠飛向空中到被戳了一個小洞，“滋——”一溜煙漏氣癟了落地。一瞬間的事情，加上許素安還是無意間紮了好幾個洞。
墨陽這時候，只想哭，難受，遠離旁邊腹黑毒舌的許素安。
惱自己當初爲什麼要粗來等她啊？
許素安看着不忍心再扎洞給墨陽漏氣了，換着輕聲說話，“叫你少看點網上這樣油膩的段子了。”停了一下，想着怎麼組織語言不那麼直白，“你要看也看點清新脫俗點的。”
啊——安安還說自己看的段子油膩，沒救了。
“許素安，絕交一秒鐘，不想理你。”說完還真背過許素安，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寶寶生氣了，你來哄我，也哄不好的樣子。
一秒？也虧她想得出來的。
“其實，想得那個的人目光注視。優秀到無人能及，所有的注視自然而然都在你身上了。”
“哼，少給我喝雞湯，我是不喝這一套的。”
許素安沉默了。
優秀到最高峯的時候，固然所有人的視線都在你的身上。
欲帶皇冠，必承其重。與此同時，又有多少責任壓力壓在肩頭，沒有商量的餘地。
何況，只有一束你期待的目光，是他的。期待比例值那麼低，卻執意如此。
其他的呢？
羨慕、崇拜亦或是質疑、嫉妒。
只有一束光，他從裏面走來。
必然，迎面也有四面八方漬滿毒藥的利劍，受傷彷彿是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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