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世界計劃也是個枷鎖
“我還以爲你會帶很多東西回來？”不論表達任何一種情緒，這張老年黑人的臉上也依舊一片平和。
林祐先確定周圍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才掏出了那封已經一片空白的信件；“我想拿的東西已經不翼而飛了，只剩下這個。”
“這是什麼？”上帝接過來後不禁反問。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林祐說，“信封和信紙，你能找到任何一點不對勁的地方嗎？不管什麼都行。”
“伱是說，它們有問題？”上帝的反問表明祂沒有任何發現。
林祐有些失望：“這封信是四十五年前寄出的，通過木乃伊故事的主角轉交到我手上。那上面本來有一句話，邀請我去卡呂普索的茅屋。可現在，所有的文字，連信封上的郵戳都消失了。”
上帝看着執筆人，促狹地笑道：“這就是你的工作，不是嗎？從你參與計劃的第一天，我們就提醒過你，執筆人這項工作有時候必然會面臨一定的危險。你總不會把它當成什麼文員崗位，每天敲幾下鍵盤，寫幾行字就算完成任務了吧？”
你作爲至高神，總得做點什麼吧？
“首先，你還是按照原計劃去見卡呂普索；和祂談談，瞭解祂的真實想法。不論祂是否陰謀的參與者，都要找到確鑿的證據。”
上帝當然看出了執筆人的心思，祂溫言道：“現在我能做的事情不多，甚至都不能對卡呂普索採取任何過激的措施。你能理解嗎？”
緊接着，執筆人將自己的猜測和盤托出；當然，他並沒有直接報出朱庇特的名字，而是用了“幕後黑手”之類的代稱。
“你懷疑，卡呂普索也是陰謀的參與者，試圖破壞大世界計劃；就像……賽特在木乃伊世界所做的那樣？”
傳送門再次打開，通向提亞·朵瑪隱居的沼澤地。
上帝將信紙裝回信封，又遞了回來：“雖然你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我願意相信你。”
林祐兩手一攤：“不然的話，世界上沒有這麼巧的事。用我常說的那句話就是：當年我寫網文的時候，也不敢安排這樣的巧合。”
“能聚在這裏的，每一個都是利益攸關方；卡呂普索在加勒比海盜世界的存在很特殊，祂幾乎就是那個世界唯一一個能被確認的神，任何一個大世界的神，與祂的接觸都難免引來其他神系的質疑。”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林祐只覺得眼前隱約看到了資本家的醜惡嘴臉。
林祐只覺得，現在伊甸園裏充斥着現實人類世界利益爭鬥的味道，這讓他感到異常煩躁。
所以，“大世界計劃”也是一個充滿利益考量和爭奪的計劃，它只有在諸神系共同認可，具備充分公信力的前提下，才能推行下去。
針對加勒比海盜世界的利益劃分已經逐漸形成了一個框架，但四個神係爭吵時的態度卻越發激烈了。劃定的利益越多，剩餘的利益就越少，爭奪得就越激烈。
“可如果對方真的是陰謀的參與者，我這樣做，就等於主動把腦袋伸到老虎嘴裏去。”林祐的臉色很難看。
“就……這樣？”林祐茫然地接過信件，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上帝的下一句話。
跨過傳送門，落腳處就是茅屋的門口。遠遠地，還能聽到輕微划水的聲音；幾點煤油燈的微弱光亮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濃霧中。
諸神可不是人類潛意識裏那種光明偉岸的形象；祂們實質上也和人類一樣，自私自利，區分立場以黨同伐異；人性中的一切醜陋面都會出現在諸神身上——就如同人性中的所有光明面一樣。
“因爲沒有證據？”林祐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還想說，如果卡呂普索不是陰謀的參與者，這封信就只是故意擾亂我們的視線，或者蓄意在‘大世界計劃’中製造不信任？”
上帝也看出了林祐的焦躁，於是安撫道：“不用擔心，在場的諸神都是加勒比海盜世界的利益相關方，祂們不會眼看着那個世界出問題，更不會看着你出問題。記得善用你剛剛獲得的神性，我們不會讓你遇到實質的危險。”
“你們就不能自己去見卡呂普索嗎？這麼神都在這兒。”執筆人不滿地嘟囔道。
“大世界計劃”給了執筆人無可替代的地位，也等於給他加上了一副無法逃脫的枷鎖。
這種安慰，在林祐聽來簡直就跟畫大餅差不多。但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大餅這玩意兒，不管僱員想不想喫，都不妨礙僱主賣力地給他畫。
“對，因爲沒有證據。”上帝接着說道，“推動‘大世界計劃’需要諸神系的團結。你應該能明白，其中涉及的利益、需要協調的意見有多麼複雜。想要讓‘大世界計劃’穩定推行下去，我——不止是我——還有其他任何神，都不能做出任何有損於計劃公信力的行動。”
說這些話的時候，上帝的視線一直落在仍然激烈爭吵的四個神系代表身上。祂在無聲地提醒執筆人，眼前這一幕，就是最好的例子。
林祐眉頭微蹙：“你覺得祂有可能不是？”
“需要我怎麼做，你又能做什麼？”林祐不動聲色地開始討價還價。他知道上帝接下來會提出要求，但自己也不能傻乎乎什麼都接。
你相信我，那總得采取點什麼措施吧？我跟你說了這麼多，要的是一句空話嗎？
“如果祂真的參與了陰謀，爲什麼要給你寄出信件，提醒你呢？”上帝的語氣聽不出到底是在懷疑還是在分析，“或者說，這封信竟然是提前對你發出警示？”
上帝微微一笑：“任何一種可能都有，我們不能輕易下判斷；所以才需要你去見一見卡呂普索，去觀察、去試探。”
“你來得可真準時；傑克·斯派洛他們纔剛離開。”
門裏傳來一個懶洋洋的女人聲音，帶着幾分占卜師故弄玄虛的神祕聲調；但仔細分辨，似乎又隱含幾分魅惑與挑逗的意味。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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