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章 一人一城演唱會，接着奏樂
最近幾天，金塔之城的居民都有點煩；上抵貴族，下迄平民，除了極少數知情者，所有人議論紛紛，不知道皇帝陛下發了什麼瘋。
進出城的所有通道，包括外圍稅關、哨卡，外城到內城的每一座城門，全都佈滿了城防軍。巡防隊伍在每一條街道上來來回回地巡視，治安官和密探遊走於每一條小巷，折騰着視線內每一個城狐社鼠。
甚至皇帝陛下尤覺不足，還把“阿爾巴師”調進城裏，負責拱衛皇宮和元老院。種種舉措不但給居民帶來許多不便，更令人難受的是城裏肅殺、壓抑的氣氛。
很多人想起了幾年前，恩希爾皇帝剷除反對派貴族的時候，那場面依稀彷彿。
可問題是當年不是已經把反對皇帝的陰謀家們都剷除乾淨了麼？恩希爾皇帝不但殺光了反對派領袖和骨幹成員，還把人家墓地都給刨了，拿墓磚來給自己的宮殿鋪地板。
於是纔有了“敵人墳頭上舞動的白焰”這麼個稱號。
結果才聽了沒幾個段落，衆人便相顧駭然；怎麼這些歌詞越聽越覺得，跟演唱者身後高高聳立的絞刑架很配啊！
皇城根下的居民一般政治覺悟都不差，很快就知道這些歌是聽得唱不得；可誰都無法遏制自己的好奇心和八卦慾望。
更多的城防軍從不同街道趕來支援，但是沒有一個人能闖進絞刑臺五十英尺範圍之內，反而在短短五分鐘內又留下了二十多個傷員，躺在地上呼天搶地。
於是一羣人帶着“不忍卒聞”、“演唱者大逆不道”、“我與表演者不共戴天”的“憤怒”表情，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唯恐漏了一字半句。
殊不知那個“騷包男人”也是欲哭無淚；相比於“不唱就被燒成灰扔進下水道，死得無聲無息，連個墳墓都不能留”，唱了好歹暫時能活命，將來就算真被身後的絞索絞死了，後人好歹還記得丹德里恩這個名字。
議論歸議論，誰都不會想到，幾天來衆人口中所謂的陰謀家們膽子居然會大到包天地步，公然在千年廣場的絞刑架下舉辦“專場演唱會”；演唱主題是“恩希爾皇帝不爲人知的前半生”。
雖然臺下的聽衆都被嚇跑了，但是沒關係；有“聲音洪亮咒”的加持，別說跑出廣場，就算跑到兩個街區之外，也不影響聽歌效果。
“接着奏樂，接着唱。”稚嫩的男孩聲音在丹德里恩耳畔響起，嚇得他一個激靈，趕忙低頭校對琴絃以找回節奏。
絞刑臺一側的臺階轟然四散，爬上來的士兵還沒來得及露頭，就一股腦地倒翻回去，如滾地葫蘆般躺了一地；爆炸衝擊波震得五臟六腑翻涌欲嘔，在地上半天掙扎不起。
不得不說，尼弗迦德軍人普遍都有合格的軍事素養，哪怕城防軍也不例外；看到地上躺着同袍，立刻意識到附近有強敵，指揮官一聲令下，所有士兵同時刀劍出鞘，嚴陣以待。
所以能多聽一點是一點啊！反正法不責衆，等演唱者被抓起來的時候，咱們再一鬨而散不就好了？
官兵們氣勢洶洶，一邊喝散人羣，一邊往絞刑架方向擠過去。等擠到跟前才發現，絞刑架下橫七豎八躺了十好幾個黑衣士兵，都是此前在廣場巡查的同袍。
這纔過去兩三年而已，難道又有不怕死的傢伙陰謀反對皇帝？誰的膽子這麼大呀？
一片淡藍色的火光從絞刑臺上落下，擊打在最後一批士兵的盾牌上；就像從天而降的密集冰雹，帶着巨大力量打得所有盾牌搖搖欲墜。這是“飛沙走石”造成的效果。
幸好，不論臺上臺下，進退不得的兩難處境都不會維持太久。遠處街角，一支全身黑甲的正規軍正往這裏趕來。
士兵隊伍一分爲三，一隊往絞刑架臺階方向跑，一隊徑直從正面攀爬，還有一隊原地固守，四面張望尋找潛藏的敵人。
丹德里恩嚇得腿都軟了，歌聲也罕見卻又理所當然地跑了調。
不出聽衆們所料，丹德里恩的演唱才進行了不到五分鐘，歌詞內容僅僅唱到恩希爾皇帝改頭換面去勾搭年僅十四歲的帕薇塔拉公主，治安官和城防軍就趕到了。
“戒備！”城防軍立刻列陣巨盾，同時有人大喊：“上去把他拖下來！”
抵擋不住的士兵躲在盾牌後面步步後退，很快就亂了陣腳。第一個士兵踉蹌倒地，而後就絆倒了第二個、第三個，盾牌陣轟然破散。
“轟”地一聲，宛若平地驚雷般的鼓響，強勢插入魯特琴歡快悠揚爲主的音調中，讓詩人從驚慌中猛然驚醒。
眼看近處的威脅暫時解除，丹德里恩稍稍輕鬆了幾分，歌聲終於回到了原本的調子上。
“別唱了，給我住口！”有治安官上前呵斥；可沒喊兩句，不知怎麼地就兩腿一軟，癱倒在地不省人事。
粗大的絞索彷彿活過來一般，主動追着士兵纏繞上去；捆手捆腳的有之、攔腰斷背的有之，將爬上臺的士兵每人捆出不同的姿勢，高高吊在絞架頂端。
被“聲音洪亮咒”加持過的嗓音如金石開裂，又似春雷劃破晴天，不僅吸引了廣場上往來行人的注意，歌聲還一直傳到兩個街區之外，仍清晰可辨。
與此同時，絞架上原本纏繞收納起來的絞索在無人牽扯下自行滑動起來；繩頭垂落下來，與攀爬上絞刑臺的士兵們迎面撞個正着。
他們一邊聽，一邊想：沒事兒，治安官很快就會來制止這個瘋子了，城防軍、巡邏隊也很快會過來了……
城防軍是內衛部隊，缺少遠程武器，只能幹看着絞刑臺上那個騷包男人繼續“引吭高歌”。
雖然此前從那賽爾一路唱到麥提納，但是從艾賓王國開始，直到進入金塔之城，丹德里恩都不再做公開演出，所以帝國首都的居民們還是第一次欣賞到吟遊詩人的表演。
唉……臺下的想上去，臺上的想下去。
與缺乏遠程武器的城防軍不同，這支野戰部隊各色武器俱全，離廣場還有數百步距離，其中的弓箭手就逐漸放緩腳步，開始上弦了。
高高飄揚的旗幟上，繡着白底黑色神鷹；這面旗幟代表着帝國最精銳的部隊之一——阿爾巴師。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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