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岡特歐迪姆的契約條款
恩希爾·恩瑞斯是個心思縝密、果斷剛毅的統治者，這樣的人絕非膽小怯懦之輩；但是正因爲心思縝密，他也做不出“衝冠一怒、血濺五步”的事情來。
在發動政變殺死篡位者並奪回皇位之後，哪怕是皇帝陛下最痛恨的篡位者黨羽，他都能堅持由法庭審判處決；甚至允許大部分死者保持貴族體面正常下葬；最多就是把人家墓地的磚撬幾塊回來鋪地板。
對待切齒仇敵尚且能忍耐，在事關自己生命安全的時候，自然更不會衝動行事。
於是，當林祐“要求”皇帝移駕時，恩希爾順從地接受了；而且過程中依然保持着從容、鎮定的姿態。
見對方願意配合，林祐也沒有做額外舉動；兩人肩並肩……好吧，不到九歲的男孩個子還不夠高，沒法並肩走。
不過，如果不考慮周圍一片狼藉的戰場和數以百計投鼠忌器的士兵，以及男孩手心裏升騰躍動的兩團火焰；只看這兩人緩步並行的姿態，真有點大人帶自家小孩逛街的既視感。
雖然這小孩掌握着強大暴力，隨時可以宰了大人。即便現在，男孩手裏的兩團火焰也時不時飛射出來，燒掉或者炸掉路上一些障礙物。
結果，善於察言觀色的皇帝又誤會了。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回到了千年廣場。尼弗迦德的士兵依然源源不斷地趕來，將絞刑臺圍得水泄不通，卻沒有人敢出面阻撓。
畢竟淪落敵手的是皇帝，短短几分鐘時間，不論是真心救人的還是存心渾水摸魚的，都沒那麼快選出一個能對眼下局面負總責的人。
尼弗迦德帝國並不是烏托邦，朝堂上下充斥着各種蠢貨、壞蛋。那些單純的蠢貨或許會冒險營救皇帝，那些不單純的壞蛋會假裝想冒險營救皇帝；但是男孩手心裏的兩團火焰會有效阻止這兩類人。
“我要一個神，你能給我兩個？”林祐沒好氣地打斷了談話，“我們已經到了，皇帝陛下；接下來，向命運祈禱吧。”
結果恩希爾真的開始猜了：“如果是國外勢力企圖打亂帝國的軍事部署，那麼沒必要深入帝國首都，更不會把你這麼強大的術士隨意置於險地。
帶着皇帝回到絞刑臺，丹德里恩依然昏迷不醒，三個獵魔人也迭在一起扔在臺下。
“你來到尼弗迦德，無疑要揹負整個陰謀中最大的風險，你背後的人能給你什麼回報？”恩希爾自信地說，“不論他們給你多少，我都能給你雙倍，甚至更多。”
“請稍等。”歐迪姆伸手擋住了筆尖。
作爲一個典型的政治動物，恩希爾可不會輕易放棄這幾分鐘的交流機會；既然對方沒有一上來就喊打喊殺，那麼按照正常的政治思維來判斷，不正說明雙方其實還有談的餘地麼？
“你沒有必要對我展露這些小魔法。”皇帝目視男孩手心裏的火焰，“我知道你的實力，也不奢望能夠冒險逃脫。”
再者說，用我的人格來塑造神格；“自我”意識是我，“本我”意識卻是命運原有的神性，不怕兩邊打起來，誰都分不清哪個纔是真的命運之神？”
“我知道，你也知道，但是還有人不知道，更不排除有人裝作不知道。”林祐笑着說，“這些小魔法不是給伱看的，而是給那些真正關心你安全的人看的。”
再怎麼智慧超羣、料敵機先的聰明人，也需要充分的信息來支撐；身爲凡人，捲入神界的糾紛而不自知，可笑之餘又不無可悲。
想着想着，執筆人突然想到了自己。雖然已經一年有餘，自己卻始終沒有摸透大世界諸神系的底，如今不也是渾渾噩噩受人指使麼？
“決定好了，還是不肯接受我的建議嗎？”歐迪姆問。
歐迪姆恍然大悟：“原來，你不是不想成神，而是不想成爲一個不能自主的神？”
恩希爾一時有些詞窮；他發現自己低估了這個男孩的政治智慧，腹稿的某些措辭需要修改。
執筆人眉頭微蹙：“我記得你說過，不會阻撓命運之神的誕生；而且還爲此和女士們簽訂了契約？”
林祐把兩團火焰拋來拋去，態度很是惡劣：“你猜？”
“你爲誰工作？是國內的，還是國外的？”
想到這裏，他臉上的笑意不免又多了幾分落寞。
更何況，有資格負責的人裏邊，估計有不少捱了拳頭正躺在元老院門廊上呢。
聽着恩希爾皇帝煞有介事、有理有據的推論，林祐忍不住想笑。
由此我可以得出結論；不論有沒有外國勢力參與其中，至少有一點可以確認，帝國內部有人在配合這個陰謀。”
三百多公尺的距離，以青銅聖鬥士的速度只需一秒鐘就能跨越；可眼下安步當車走回去就得花點時間了。
“不要抱着這種陰謀論的想法來揣測我。”林祐懶得多說，手中已提起鵝毛筆，作勢欲寫。
那些詩篇我都看過，除了對帝國未來軍事行動的推測外，還有大量對我個人品行的攻擊；這種道德層面的攻擊，如果沒有帝國內部人員配合，基本不會產生效果。
放在獵魔人世界，這位皇帝陛下也算一位霸主梟雄，權謀手腕頂尖的人物，結果滿懷信心做出的推測卻與現實天差地遠。
“謝謝，不了。大世界諸神正準備把雞蛋分兩個籃子放，結果我一上來就把第二個籃子也搶到手裏？”林祐對惡魔的建議從來都不屑一顧，“做人要有分寸。
恩希爾由此更加確信，這個男孩屬於那種“可以談”的對象。因爲能不能成爲談判對象，一看意願，二看頭腦；對方似乎都不缺。
因爲真正關心皇帝安危的人看到那兩團火焰之後，一定會出手阻止蠢貨犯蠢、壞蛋使壞。
“話要講清楚，這是你瞎猜的。我只是珍惜自主、獨立的身份，同時不願摻和諸神的紛爭罷了。”林祐義正辭嚴地撇清自己。
這種微妙的人心把控，只有淫浸權力場多年的老狐狸才能掌握。
“是啊，公正、中立就是你最好的保護色；即便諸神不相信你，也不會因爲心裏的懷疑，就公然否認你的作用。因爲那等同於阻礙大世界計劃。”惡魔陰惻惻地冷笑着。
“確實如此，但又不完整。”惡魔淡然道，“我和女士們簽訂的契約，還有另一個條款需要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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