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 認輸的賭局
純粹的黑暗一分一寸在歐迪姆身上緩慢延伸，讓林祐看着都有些心驚膽戰；雖然此刻還是盟友，但也忍不住讓人思量萬一將來化友爲敵，自己也墮入這靜謐、深沉的黑暗中會是什麼結果。
就算靈魂不滅，這具肉身也肯定是不能要了；連靈魂不滅的執筆人尚且心生忌憚，遑論區區一個鏡子大師？
或許是嫌黑暗浸染的速度太慢，又或許是不願承受對方魚死網破的瘋狂，夏洛特依然不肯放棄勸說：“你自己主動放棄，我就不傷及你的本源力量；我們沒必要落得兩敗俱傷。”
佔據優勢的情況下還示弱於敵，這種行爲在林祐看來不免覺得愚蠢；你越是害怕兩敗俱傷，反而越會堅定對方兩敗俱傷的決心，因爲對方會寄希望於用兩敗俱傷的結果威脅伱讓步。
到那個時候，比拼的就不是硬實力，而是看雙方誰更豁得出去。
“放心吧，夏洛特女士；祂做不到兩敗俱傷。”林祐不得不打斷了兩個地獄生物之間的談話，“至少，你不會是兩敗俱傷的其中之一。”
戈夫伯爵穿上黃金聖衣，手持權杖，以自身實力最完整的姿態站到了鏡子大師面前。
守護神長蛇盤在歐迪姆胸腹，最大限度抵消心靈層面的攻擊；帶着弒神之毒的紫黑色長蛇纏繞着對方脖頸，隨時準備殺傷惡魔的肉身；金色權杖閃耀着小宇宙的光輝，蘊含着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強大治癒力。
如果考慮得更周全一點，康斯坦丁還必須把敵人引到自己預設的戰場，才能發揮出全部的實力，也才談得上戰勝的把握。
當林祐站出來的時候，就等於把兩敗俱傷的可能後果全部攬在自己身上；這個時候，就輪到歐迪姆不願——或者說不敢——做出兩敗俱傷的抉擇。
可對於格林德沃乃至任何一個“聖徒”而言，只要手裏有一根趁手的魔杖，他們就能隨時隨地發揮實力。
這場賭局，歐迪姆認輸了。
這時火光一閃，小鳳凰再次化作人形，雖然多了幾分疲憊之色，卻是興高采烈地跳着腳叫嚷：“是我，是我救了他；要不是我反應快擋住了魔咒，他就被那些巫師打死了。”
不過，此刻面對這雙眼睛的，一個是以心靈能力聞名的蛇夫座聖鬥士，另一個是本身自帶純粹黑暗的路西法之母；哪一個都是難以動搖心境的存在。
歐迪姆定定看了林祐半晌，已經不復人形的臉上突然流露猙獰笑容：“不過是輸了一次賭局而已，你們還擔心我賴賬嗎？”
所以，當黑魔王突然出現時，康斯坦丁切實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要是遇到致命魔咒，估計地獄神探這會兒已然“名副其實”，只能去地獄繼續當他的神探了。
這邊平靜了下來，另一頭兩個大法師之間的決鬥也進入了尾聲；下水道的劇烈晃動漸漸平息，魔神塑造的魔法迷宮已然被破壞大半，從外部透進來更多的光亮。
“我這個樣子哪裏會讓人覺得‘還好’？”康斯坦丁自嘲地一笑；他此刻不僅是衣服上沾滿污穢，頭上、臉上更是被污水潑洗過一遍，髮梢兀自往下滴着渾水。
霍格沃茨的校長先生此刻形象也不大好；銀白的長髮如亂草一般飄着，而原本戴在頭上的軟帽正泡在腳邊的污水中，巫師長袍上也有好幾處燒灼的焦黑。
太陽神的光芒破開虛妄，殘存的迷宮結構剎那間雪融冰消。外面是站着的鄧布利多和半跪在地的格林德沃；同時還有躺了一地的十幾個老巫師，毫無疑問都是當年“聖徒”中的精英。
康斯坦丁靠在下水道牆上喘着粗氣，渾然不顧風衣上沾滿污穢；菲尼克斯仍是鳳凰原形，身上的火焰比先前暗淡許多。
“看在咱們還算朋友的份上，你依然還有自主選擇的機會，歐迪姆先生。”林祐臉上帶着不容拒絕的決然神色，“你可以對抗到底，但不論結果如何，都必然承受肉身破棄、陷入沉睡的後果；或者你放棄掙扎，靜候一切結束，事後你可以完好無損地離開。”
“那些魔咒根本就不致命。”康斯坦丁做着無謂的努力，試圖爲自己挽尊。
當魔法迷宮被破除之後，這一大羣人與林祐的實際距離只有短短十幾步；最遠的反而是躲在下水道來路盡頭，利用拐角躲避戰鬥餘波的海倫娜。
不過，老巫師的精神看着比康斯坦丁要好一些，面色平和沉靜，完全看不出內心的情緒波動。
林祐不去理會一人一鳥的爭吵，轉而看向鄧布利多。
來自夏洛特的純粹黑暗也暫時中止了對惡魔本體的侵噬。
“我們的運氣不錯，康斯坦丁先生和海倫娜女士有驚無險。”鄧布利多說道，“他在紐蒙迦德囚禁的幾十年裏，身體健康和魔法實力都受到很大的削弱；包括那些‘聖徒’們，實力都大不如前。”
要說實力，地獄神探在準備充足的情況下，完全可以擊敗比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強得多的存在。可問題就在於，所謂的“準備”包含着無比複雜繁瑣的步驟，以及大量價值不菲的魔法道具消耗。
歐迪姆裸露出來的皮膚上佈滿了青黑色的詭異斑紋，這是祂不再遮掩惡魔氣息，隨時爆發全部力量的徵兆。漆黑的眼眸和中間猩紅的一點瞳孔，輕易就能刺穿常人的心靈防線，在人心中種下污濁、腐敗的念頭——哪怕當世最強大的守護神懟到臉上也不能將其徹底抑制。
執筆人背後可站着大世界幾乎所有神系；你可以說林祐是狐假虎威，問題是那些老虎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對歐迪姆來說，沒必要爲了一場已然必輸的賭局而損失更多籌碼。
林祐甚至能從破口看到模糊的人影，是迷宮之外的人行動時產生的光影變化。他立刻解除了黃金聖衣，同時取出“珍藏”多時的赫利俄斯圓球。
話音剛落，鏡子大師身上的青黑色斑紋逐漸消失，幾乎要露出惡魔本相的面孔也迅速回復人類形貌；處於爆發邊緣的惡魔氣息也收斂不出。
“大家都還好嗎？”林祐打着招呼。
說話的時候，老巫師的視線幾乎從不離開格林德沃。
曾經的第一代黑魔王此刻連擡頭都費力，勉強偏了偏頭，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老朋友，一言不發地又垂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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