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念!

作者:一柸雲雨
當衛宮切嗣醒來的時候,他正身處記憶中的過去。

  熟悉的少女站在身前,月光傾灑在她的身上。

  少女踩着湖面,晶瑩的水珠順着她那雙光滑的小腿緩緩垂落,和少女腳趾上的金沙混作一團。

  她穿着一身雪白色的連衣裙,伴隨着乳白色的月光,姣好的身軀在月光的點綴下散發着撩人的光暈。

  星光閃閃的湖面上倒映着少女的模樣,她有着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卻沒有因爲身着毫無雜質的白色而襯得頹喪,反而有種純淨的美感。

  可當她踢起腳尖映着星光的清水時,少年切嗣的眼珠便沒辦法從那肌肉線條優美的地方移開了。

  清純和嫵媚在同一時間暴露在衛宮切嗣的面前,讓他有種嗓子冒煙的感覺。

  尤其是當她朝着衛宮切嗣露出微笑的時候,少年的心便沒辦法抑制跳動了,體溫不受控制地上升,手腳無處安放,眼睛無法直視,心臟就像是家裏的大擺鍾,咚咚咚地響個不停。

  她張着嘴,粉紅的舌頭在晶瑩的牙齒後面輕輕跳動,上下翻飛,似乎在說些什麼,但衛宮切嗣已經忘記了,因爲那是多年前的過去,一切的開始。

  現在的衛宮切嗣,是魔術師殺手!

  但下一秒,周圍的環境似乎意識到了此人的心志堅定,所以當他眨眼的那一刻,原本嬌柔的少女變成了火海當中的食屍鬼。

  她的嘴角殘留着鮮血,痛苦的哀嚎從她的嗓子裏擠壓了出來,悲鳴當中夾雜着衛宮切嗣的名字。

  “凱利,凱利!爲什麼,爲什麼不親手殺死我!?”

  少女搖搖晃晃地朝着衛宮切嗣走來,赤着的小腿上已經沒有了垂落的晶瑩水柱,取而代之的,是散發着刺鼻腥氣的血污!

  在她身後,是一片正在灼燒的村子,村子當中原本混亂不堪,正在撕咬着活物的食屍鬼們在看見衛宮切嗣的那一刻,不約而同地猛然擡起頭來。

  猩紅的眼球死死盯着衛宮切嗣,其中蘊藏着的殺意和惡念,就像是要形成實質一樣,朝着衛宮切嗣狠狠地壓了下來。

  在這一片噼裏啪啦的火海當中,這些從原本的活人轉變成食屍鬼的村民們沉默着站起身來,他們踩着腳步,一點一點地靠近少女,在她的身後,癲狂地看着衛宮切嗣。

  而衛宮切嗣默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毫不猶豫地擡起手來,腰間的競爭者在手掌當中翻了一圈,最終以少女的腦袋爲終點,起源彈隨着一聲槍響,貫了進去。

  這一次,他不會再猶豫了!

  然而當他扣動扳機的一瞬間,少女悄然消散,甚至就連食屍鬼和身後的火焰也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無比的詭異。

  但這並不是說周圍的一切沒有發生改變,相反,當衛宮切嗣扣動扳機,子彈出膛的那一刻,他的耳邊,忽然出現了愛麗絲菲爾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能夠戳破他內心深處最後一層防線一樣,緩緩地,也同樣輕柔地說道。

  “這裏是能夠實現你願望的地方,是你所尋追的聖盃的內部哦!”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眼前雖然依舊是那個南方的小島,但站在面前的人,已經不是那個記憶中的少女。

  而是有着他妻子愛麗絲菲爾外貌的某種東西。

  “我問你,聖盃要如何實現我的願望!?”

  問題出口的那一刻,衛宮切嗣就明白了,自己現在已經陷入了某種疲憊當中。

  自己所堅持的東西,在每一次爲了多數的選擇之後,最終還是走向了趨於完整的崩潰。

  當他親手殺掉另一艘船上的兩百人時,衛宮切嗣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自己的選擇以數量來看是正確的,但親眼看見因爲自己的選擇而死去的人時,他還是忍不住戰慄。

  以少換多的場景依舊在繼續,最終直到屍山血海之上,他親手殺死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之一,父親、娜塔莉亞、久宇舞彌······

  面對這種聖盃的奇蹟,衛宮切嗣的內心,狠狠地崩潰了。

  然後,這個男人,用決然的態度和恐怖的意志力,硬生生地將自己那份在聖盃構成的虛幻當中被打碎的意志,一點一點地收集起來,然後重新拼湊成支撐着衛宮切嗣這一存在的靈魂。

  他當然清楚周圍的一切都是幻境。

  因爲聖盃化身的愛麗絲菲爾,沒有半點兒掩飾地告知了自己的存在,一個套着愛麗絲菲爾這一皮套的污穢。

  但即便是幻境又如何,不如說,正是因爲這種幻境,反倒是讓他重新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

  原來打從最開始,當他追求聖盃這一奇蹟的時候,整個人就已經壞掉了!

  再次睜開雙眼,眼前的世界,瞬息間就已經變成了那個風雪連天的城堡。

  記憶中的白裙少女早已褪色,近乎母親的娜塔莉亞也煙消雲散,對於現在的衛宮切嗣來說,更爲重要的人,愛麗絲菲爾和伊莉雅!

  所以她們出現了,用愛麗絲菲爾這個人的內心構成的,等同於現實的兩人,出現在了衛宮切嗣的面前。

  “怎麼樣,明白了吧?”

  剛剛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境,如今清醒過來的時候,懷裏抱着自己的女兒,嬌小的身體傳遞過來的溫度,讓他差點兒忘記了這裏並非現實。

  躺在牀上的聖盃發出柔和的聲音,那模擬出來的皮套張着嘴巴,一張一合之間,侵蝕着衛宮切嗣這一存在。

  “這就是聖盃替你實現願望的方法,接下來,你只要向着聖盃許願就可以了。”

  這句話鑽入衛宮切嗣的耳朵裏,讓他那粘合起來的靈魂發出一陣戰慄。

  這個男人終於明白了,當自己扭曲到追尋聖盃這一奇蹟的時候,就已經踏上了一條錯誤的道路。

  “我們······已經沒辦法再去找胡桃芽了。”

  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以至於他自己都遺忘了身處的位置,衛宮切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兩人,緩緩將目光偏移到了窗外,而那裏,正下着一場鵝毛大雪。

  男人慢慢地吐出這樣一口氣,就像是放掉了長久以來繃緊的精神一樣,最終化爲了一聲輕飄飄的嘆息。

  而後他擡起了一直放在腰間的競爭者,子彈毫不停滯地射了出去,卻連煙塵都沒有激起,甚至在他拉開槍膛的時候,那一枚完好無缺的起源彈,還身處其中。

  面對眼前兩個讓他深愛的家人,就算只是幻想,他也堅持了自己最初的願望,爲了拯救世界,他放棄了一切。

  這一切,如今也包括他的家人!

  更何況,他已經看清了聖盃的真實面目,這種詭異的東西,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他所尋求的救贖!

  所以面對聖盃的詛咒,衛宮切嗣毫不猶豫地擡起槍口,扣動扳機。

  砰!

  槍聲響起,一切歸於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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