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何爲惡 作者:未知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沈兆墨等人的收穫寥寥無幾,即使調出施威路附近的攝像頭,卻因爲離事發地太遠而根本無法參照。詢問曾經負責鬼屋設計的工作人員,更是一問搖頭三不知。工程暫停,所有人都被召回了總公司進行下一步計劃的商議,根本沒有人留下。就算有人看管,也由於那裏常年陰氣沉沉的而儘量不去接近。 不光對汪禎的調查毫無進展,就連於坤也是同樣的狀況。沈兆墨從心底感到鬱悶,他不明白爲什麼兩個大活人出門,到頭來卻怎麼也弄不清楚他們最後究竟去了哪裏。 幾個人坐在會議室裏,一遍接着一遍的審視着現有的資料,空氣沉悶且帶有一股濃濃的火藥味。 沈兆墨思考着,爲什麼於坤要跑去水簾山?並非觀光勝地,卻是一座連山下的居民們都不願靠近的荒山,他去幹什麼?是兇手騙他的嗎?那兇手是用怎樣的一個藉口欺騙他的? 還有汪禎,被害之前他告訴助手說要去做專訪,做誰的專訪?顯然並不是盧睿。是兇手的嗎?然後兇手用他的花言巧語將他騙到施威路? 說到底兇手選擇被害人的依據是什麼? 隨着調查的深入,越來越多的信息表明汪禎是一個喜歡利用他人弱點進行敲詐的卑鄙之徒。如果他沒死,那他早晚會成爲一個窮兇極惡的罪犯,也許是一個殺人犯,他絕對具有一個罪犯的自私、無情、奸詐等特質。如若死者只有他一人,案件應該會簡單許多,可現實是跟他有着天差之別的於坤死於同一人之手,或是至少看上去死於同一人之手。這兩名死者,除了都是男性,年齡又都在四十歲左右以外在身體特徵上沒有其他的共同之處,工作和生活上也沒有交集。難不成兇手僅僅執着於這兩點,所以攻擊他們? 沈兆墨感覺這種解釋不太可信,他相信兇手不是隨機選擇被害者,他們兩個一定有着兇手必需殺害他們的理由。 所有的疑點宛如交織在一起的一面巨大的蜘蛛網,雜亂無章的蓋在他們的頭頂。 幾個人收拾起桌上的文件,同時也感覺到有點餓了,他們起了個大早,忙碌了整整一上午,現在是時候把精力從兩起兇殺案上收回來,好好考慮一下午飯的問題。 舜市警局的警察們都在三樓的餐廳裏喫飯,在那種一成不變的吵吵鬧鬧的愉快環境中進餐成了他們的慣例。 爲了照顧到大量運動後所需要的熱量,顧及不同民族對於食物的忌諱,還得控制在預算範圍之內,又要變着花樣的保證營養,因此,警局的廚師們所花費的腦細胞絕不亞於忙於破案的刑警們。要是有新人刑警第一次從案發現場回來,內臟系的菜系就要考慮儘量避免上桌,問題是法醫部的各位似乎十分中意內臟系的菜品,這又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沈兆墨自己取了土豆和豆腐放在托盤裏,又在麪食窗口領了一碗麪,來到桌邊,這兩張桌子一直是他們還有其他重案組成員們喫飯的地方。 他大致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在最裏面靠近一扇拉着半截窗簾的是宣傳部的漂亮警花們,她們穿着合身的制服,有幾名臉上還略帶有稚氣,在那裏興高采烈的邊交談邊喫着。緊挨着她們的是令食堂廚師們聞風喪膽的法醫部的法醫們,不知道是否是因爲成天跟屍體打交道,這些法醫們對肉情有獨鍾,肉類餐品擺滿了一桌子,正狼吞虎嚥的大快朵頤。 仔細看去,玊言正用他那沒剩下多少脂肪的手指將肉塊撕成一條條的送進口裏,這畫面讓沈兆墨立刻想起了《行屍走肉》這部恐怖電視劇。 再遠一點的桌子上坐着穿着寬大警服的三個人,他們正低頭快速的喫着,好像一心想盡快喫完回到工作崗位上。幾人之間沒有交流,對吵鬧的環境毫無興趣,從三人陌生的面容以及制服上的“交警”來看,應該是來這裏處理前兩天汽車追尾造成一死一傷案件的交通支隊的同志們。 沈兆墨幾人選擇的桌子在餐廳的另一頭,相對安靜。 空氣裏滿是食物的氣味,如果在通常,這樣濃烈的氣味並不會讓沈兆墨胃口全無,不過今天卻感覺胃裏滿滿的,飽得很。 坐在左邊的秦壬戳着盤裏的燉雞肉,他把不規則的捲心菜葉用筷子搗成一片片小片。他在生悶氣,似乎打算將怨氣都發泄在食物上,最終把燉雞硬生生的戳成了英式雞肉濃湯。 喫飯期間,沒有一個人說話…… ******************************************************* 姜遷與沈兆墨他們見面定在午後兩點半,只給了他們二十分鐘的談話時間。 縱使沈兆墨再三解釋此調查關係着兩個人的死亡,他卻仍然不爲所動,只有二十分鐘。用他本人的話來說,作爲一個跟信息打交道的人,每一分鐘都是寶貴的。 姜遷狡詐的性格讓沈兆墨暗暗擔心,先不說他會不會協助警方,要是在交談過程中自己一個不留神給他留下能夠寫成報道的隻字片語,那是要惹大麻煩的。 下午兩點半,他們準時到達了雜誌社,被一位頭上光溜溜一根毛也沒有的祕書帶進了社長辦公室。 房間內的佈置足以解釋這個高傲的社長冷酷無情的本性,雜誌社創始人的照片也就是他自己的照片被高高的掛在正前方的一個堆滿了各種獎盃的櫃子後面的牆壁上。其餘三面牆上掛着一個又一個不知是真還是假的動物頭顱,好似外國電影中的獵人的房間。 即使碩大的窗戶外陽光明媚,沈兆墨卻依然感覺自己彷彿走進了墓地一般陰冷可怖。辦公桌上分別擺放着羚羊角與象牙製品,甚至是連筆架都被設計成眼鏡蛇的樣式。兇殘與野蠻充斥着不大的空間,把主人對於力量渴望彰顯的淋漓盡致。 姜遷身材矮小,一臉的營養不良模樣,一雙眼睛雖大卻渾濁不堪,兩邊的太陽穴各有一個灰色的猶如疤痕一般的胎記。鼻子像刀子劃分着那張發暗滿是斑點的面龐,那張嘴,薄且表面乾裂像是正在換皮的蛇。 他身穿一套剪裁精細的黑色西裝,領間卻寄了條不怎麼樣的亮色領帶,像是故意搭配的不協調。不知是否受這房間裏的擺設的影響,沈兆墨感覺他似乎活不了多久了。 “我希望你們帶來了案件告破的好消息,汪禎的死對我們雜誌社的影響可不小。”姜遷嘲諷的說道,眼神就像是看着掌心中的老鼠在做無意義掙扎而得意洋洋的貓。 “並沒有。因爲時間有限,那我就單刀直入,姜社長,汪禎是否曾經威脅過您?” 姜遷眨了眨眼,隨後放聲的大笑,那聲音如同被踩了脖子的公雞,“哦,請您原諒,威脅?沒有的事,您看我像是會被輕易威脅的角色嗎?不知沈隊長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我們找到了……” “好了,沈隊長,”姜遷粗魯的打斷了他,“我們不必再繞圈子,您來的目的我很清楚。在工作上,我確實對汪禎的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跟着我打拼,是公司的元老,因此我不想把關係搞的太僵。我給過他幾次錢,但不是被他威脅。汪禎沉迷於賭博,至今爲止都陷入其中無法自拔,在他因賭債而走投無路時,我幫他渡過難關,僅此而已。不過,他卻毫無半點悔過,也不懂得感恩,是個任性妄爲的傢伙,後來我便不再過問他的事。至於您說的什麼資料,我毫不知情。” 傾述事實、講明道理姜遷果然是一把好手,這點沈兆墨算是徹底理解了。他的話語有條有理,不摻加任何情感,清楚地、就只是清楚地講述出來。他很聰明,明白如何把自己撇乾淨。 “也就是說你不承認有把柄落在汪禎的手裏?” “我?我會有什麼把柄?還是說沈隊長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有把柄在汪禎手上?” “姜總,您應該清楚,跟警察說謊撈不到一點好處。”沈兆墨望着他,目光冷俊,“一旦我們找到對您不利的東西,那麼你所說的一切都不會再有任何意義。還是,您現在考慮清楚,要不要跟我說實話?” 姜遷眼睛一瞪,不屑一顧的“哼”了一聲,“你是在指責我說謊?我當然知道你們警察能做什麼,太清楚不過了。我還是那句話,有本事就把證據拿出來,我保證認。” “汪禎的月收入如何?”沈兆墨毫不理睬他的挑釁,快速換了個話題。 “他是公司的頂樑柱,我們自然不會虧待他,至於他有沒有其他額外收入……我這麼跟您說吧,汪禎在沉迷賭博的同時還沉浸在另一種事物上——地下拍賣會。有時我們不得不承認,很多犯罪不是不存在,只是還沒被人察覺而已。那地方賣的都是些見不得天日的東西,偷來的,搶來的,過不了名目的,玲琅滿目種類倒是不少。汪禎經常出入那種場所,聽說是購買新奇的玩意兒再用更高的價錢賣掉,一買一賣,賺得的差價可不是你我能夠想象的到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 “您不要小瞧雜誌社的消息網。” “地下拍賣會在哪兒舉行?” “我不知道,他們神出鬼沒,拍賣的地點也是小心再小心,沒有會員領進去旁人更是無法入內。” “他的錢是從地下拍賣會上得來的?” “也許是,也許不是。”姜遷賣故意賣着關子。 “他拍賣過什麼?” “你們去他家搜搜不就瞭解了,凡是看上去有價值的東西估計一律都是從地下拍賣會中得到的,說不定還能找到證據一舉端了這個違法組織。好了,如果您不介意,我要去開會了,祝您好運!” 說完後,姜遷迅速起身,轉頭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