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結局的謝幕

作者:未知
“我無法證明兇手是誰,只能讓兇手自己冒出來。也就是說要想出一個辦法把他引出來,這個辦法必需萬無一失,讓他不得不就範。沈隊長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粗暴卻能立竿見影的方法,就是以我的名義把於巽打造成一個被冤枉的可憐人,將他摘出去,並編造一個聽起來很合理卻跟於巽完全無關的故事來解釋這三起案件。要讓他憤怒,讓他不但爲我爲於巽開脫而憤怒,更爲我轉移了衆人的目光而憤怒,讓他恨不得殺了我。接下來的事,你們都清楚了。警方放出去,我也利用身邊的關係散播出去。效果嘛…...我躺着這裏便很清楚了,非常好。” 病房內,澹臺梵音闡述着自己的觀點,纖長的手指輕輕敲打着茶杯的杯口。 “殺死兩個毫無關聯的人、被移動的屍體、“血糊糊”過分儀式感的現場,三個看上去多餘的卻還是做了的行爲,再結合被害人的死亡方式,按照我個人習慣通常會考慮根據陶洛魯斯巫術衍生出來的新型巫術。這個的確能解釋汪禎與盧睿的死和誇張的現場,卻無法說得通移動於坤的屍體。” “等等!”穆恆問道,“像是“上帝之子”、奧姆真理教……還有查爾斯·曼森以及他的曼森家族這些不都是殺了人後大肆宣張,唯恐別人不知道嗎?” “那是邪教啊穆警官,雖然和巫術同樣都涉及儀式殺人,但還是有區別的。宗教謀殺往往跟利益相關,政治、金錢、信仰,大量的關注能夠促使他們以最快的速度達到自己的目的。巫術兇殺相對“自私”些,也中規中矩些,換句話說就是要守規則,其中之一便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注意,我說的是真正的巫術兇殺。” “原來如此。”穆恆演戲似的點點頭,“陣仗擺的越大越是騙人的,對吧?” “就巫術而言,沒錯。” “最直接的結果……”沈兆墨與澹臺梵音相互對望了一眼,接着她的話繼續說:“不必考慮的太過複雜。巫術的死亡方式加上“血腥”的現場,兩者結合帶來的直接效果就是視覺衝擊,驚悚和恐怖。殺死兩個完全無關的人則會直接加重事態的發展。而轉移屍體就是爲了讓屍體被發現,就是讓這一系列的視覺衝擊暴露開來,否則也不會多此一舉的設計那樣的現場。對蘇傲來說,屍體被發現是很重要的一環。” “所以纔會得出他想把事件鬧大這樣的結論?你是從什麼時候察覺到的?”穆恆轉過頭去問沈兆墨。 “盧睿死後,那時只是隱約有些懷疑。” “那是什麼時候沒有再隱約懷疑的?” “前兩天在澹臺講述完大背景之後。” “……然後你沒考慮過告訴我們……?” “沒有。” 簡潔明瞭的答案,穆恆瞬間被他這位青梅竹馬的好哥們堵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沈兆墨無視着穆恆投來的“怨恨”的目光,接着解釋道:“爲什麼要殺死三個人?是因爲一旦成爲連環謀殺案,影響要更大。爲什麼要採用陶洛魯斯魔宴的手法殺人?爲什麼把屍體染紅?一來,爲揭露百年前的屠殺提供線索,二來,越獵奇、越奇怪殺人案話題就越勁爆,越能在社會上引起強烈的反應。爲什麼於巽會突然牽扯其中,因爲這是兇手的最後一步,將於巽推上兇手打造好的“舞臺”,受到衆人的注視。也因此,他才用紅色顏料,因爲顏料是於巽最經常接觸的東西。蘇傲這招用的毒,與其殺死於巽,讓他成爲衆矢之的遭人唾罵日夜飽受內心的折磨,即便最後警察將他無罪釋放,媒體的輿論、周遭人們的口舌也足夠將他毀了,對他來講這要比殺了於巽來的痛快許多。” 蘇傲打算藉着謀殺案向世人揭開於家兄弟的祖先曾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這個祕密。 本來,他只打算殺死於坤一個人,但自從聽了於坤家族的祕密後,他就產生了一個激進的想法,打算把於巽、仲怡夫人甚至是她還未出世的孩子都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上。通過暴露其祖先的暴行,讓世人像看待惡魔一樣看待他們,讓他們遭受各種人的謾罵遭受他們的白眼,就像當初的他所經歷的一樣。所以他纔會殺了汪禎和盧睿,僅僅是讓自己放的這把火燒的更加旺盛罷了。 穆恆還記得蘇傲那天在審訊室裏的咆哮,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低吼。自己的父親是因害怕才失手殺了人,而逼瘋父親的警察卻連殺死母親的真兇都抓不到。他,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卻成爲這一切的犧牲品——被孤立,被厭惡,被恐懼……憑什麼?憑什麼自己就要承受這一切? 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裏,他反覆問着自己這個問題,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然而這悲劇的罪魁禍首於坤,一個正真身體裏流着殺人狂,流着魔鬼血液的人卻過的那麼幸福,那麼快樂,擁有着自己永遠也觸及不到的東西。 竟然……到最後的最後還能被保護着…… 澹臺梵音望向窗外被風吹打着正枝丫作響的樹枝,低語道:“蘇傲想要的無非是一個怪物,一個能夠攪亂這個社會規則的怪物……” 遺憾的是,社會不會輕易改變…… 穆恆的眼睛快速眨了幾下,他被澹臺梵音這一句十分抽象的話弄得一時不知該怎麼反應纔好。他習慣性的看向沈兆墨,卻發現壓根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所以蘇傲纔會在現場留下乾屍的身體部件,只要有這個,你們勢必會請專業的考古學家來鑑別乾屍年齡。而且由於現場強烈的儀式感,興許還會詢問其意見,從而引導着接近陶洛魯斯密會以及於坤、於巽的祕密。事實上,各位也確實這麼做了。” “可萬一我們沒有按他“期待”的行動呢?” 穆恆把注意力從沈兆墨身上移開,重新轉到了澹臺梵音那裏。 “他一定有備用方案,以他的性格肯定會。不信,你們大可去問蘇傲,看我說的對不對。我們一直認爲自己跟兇手是在對等的條件下博弈的,可沒想到卻是他棋盤上的棋子,被他牽着鼻子走。” 澹臺梵音自嘲似的輕笑了幾聲,隨手抓起已經被踹到了小腿處的被子向上一拽重新蓋回身上, 屋外,猛烈的風勢已經減弱了。 “你還是不應該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幾乎是和嘆息聲同時而出,沈兆墨喃喃說道。 “於巽的精神狀況讓人擔憂,我怕再這樣下去,他會選擇以最極端的方式來結束。就算警官醫院的安保措施足以媲美中南海,可如果他真打算做點什麼,也能找到辦法。時間緊急,容不得我考慮再三。” 澹臺梵音停了停,接着說:“於巽之所以按照蘇傲的指令行事,完全爲了保護仲怡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他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家族的醜事曝光,一旦讓大衆知曉,就憑現在的網絡暴力,仲怡夫人是否能抵擋住壓力平安生產都是未知數,就更別說孩子能否能在心理健康的情況下成長了。就算他揭發蘇傲,可萬一他在被捕之前把消息散播出去呢?萬一他留有後手呢?哪怕這種可能性只有萬分之一,他也必須避免。他們兄弟情深,仲怡夫人是於坤最重要的妻子,還有她腹中他們來之不易的孩子,僅憑這些,就足夠他把自己豁出去了。” “你怎麼知道?於巽開口說話了?”穆恆表情誇張的張大了嘴。 澹臺梵音笑而不語。 “要知道我們耗費了多少口舌,浪費了多少口水。擺事實講道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這要擱到戰爭年間連叛軍都能被勸降了,都硬是沒能在那具“陶瓷人偶”的嘴裏撬出半個字來!” “他……”澹臺梵音緊接着一臉壞笑,“不喜歡你們。” “不喜……!他說的?爲什麼?我多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善解人意、通情達理啊!還有,我們的沈隊長,這颯爽的英姿,俊朗的面龐,任誰不得……疼!” 沈兆墨實在聽不下去了,擡手重重的在穆恆的腦後拍了一巴掌。 “對了,你讓老墨捎給蘇傲看的那張紙是什麼?”抱着腦袋的穆恆突然想起來,問道。 “你沒看?”澹臺梵音半信半疑的瞥了他一眼,“那個啊,說起來差點來不及,那是來自布里斯班中央警署的調查協作請求文書。我把那份家族遺傳檢測報告的電子版給布里斯班中央警署的沃爾夫警司發了過去,在沈隊長同意的前提下與他詳細講述了這邊的連環案件,並請求他以最快的速度發來這份案件調查協作書。” “上面寫了什麼?” “大體上是希望舜市警方能儘快釋放於坤,當然,前提是他是無辜的。之後,封鎖有關於坤、於巽和他們的家庭成員的有關信息,以及任何可能涉及百年前舜市巫術兇殺的報道。請求文書一式兩份,一份是由布里斯班中央警署發給舜市公安廳,另一份由布里斯班教會發給舜市教會。教會的我沒看過,只是剛剛在跟沃爾特警司視頻通話時聽他提起了而已。” 澹臺梵音指了指放在牀另一側的筆記本電腦,半敞開的屏幕上隱隱約約露出幾行字。 “這幾起巫術兇殺挑戰了天主教的權威,教會絕不會袖手旁觀,自然也不會任由它曝光。他們會用盡一切辦法來調查其內幕,或許……儘可能的去隱藏。” 說到這裏,澹臺梵音停頓了一下。 “縝密的計劃,滿手鮮血,處心積慮換回來的卻是黃粱一夢,像個小丑一樣自己起舞。蘇傲這麼折騰,卻是兩手空空,即便成功的報了他所謂的“仇”,我想他也不會就此解脫的。” 沈兆墨默默站起身走到洗漱臺,把自己和穆恆茶杯裏剩下的茶水倒進水池裏,使勁晃了兩下讓杯中最後一滴水落下,再在水龍頭下衝了幾下,最後整齊的擺在一旁。 “既然事情都解決了,”他拿起洗漱臺上掛着的毛巾,擦着溼漉漉的雙手,然後把手伸向澹臺梵音,操着一口官方口吻說道:“我們今天就先告辭,非常感謝你在案件中給予的幫助,祝你早日康復。” “不必如此客氣,沈隊長。” 澹臺梵音輕輕的握住他的手,那雙手大而有力,也很溫暖。 “我也希望你們能好好休息,黑眼圈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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