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來島的男人

作者:未知
過了幾天,死者的身份確定下來,正是失蹤的村民林康福。 屍體的解剖結果顯示,林康福的體內無致死的化學藥品,無能導致喪失意識的鎮靜藥物,血液裏乾乾淨淨連酒精都沒有。至於身體上的傷痕,除了一些死後的擦傷,還大部分集中在手掌、手腕和腿腕,其他部位毫髮無損。 吳法醫花了足足兩天的時間纔將那一堆七零八落的頭骨碎片拼出來,因爲工序實在繁瑣——先得下鍋煮褪毛剝皮去肉,再晾曬乾燥,最後一步纔是拼接,本着讓全體專案組喫不好睡不着的原則,吳法醫發揮了他潛在的施虐性格,逮着一個就把他剝皮去骨的過程繪聲繪色的演示一遍,鬧得警局食堂這兩天清淨了不少。 屍體在狂風之中吹了四天,零碎細小的骨頭早給吹沒影了,能找到的都是些大塊且粘在了凝固的血跡中,所以拼出來的頭骨不是缺眼睛就是少鼻子,壓根不是囫圇個,好在後腦拼得還算全活,可是—— 吳法醫和郭仁義陷入到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兇器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後腦大小碎片連接後形成一個不怎麼規矩的圓形大洞,直徑至少有五釐米,簡單點說,就像是腦袋後面插了根管子後又拔出來造成的傷口。 吳法醫雖然年輕,但大大小小各種模樣的傷口也見了不少,可這樣的傷口還真是頭一遭,他也有點懵。 “會不會就是根管子?木釘?”郭仁義看着這個洞,感覺自己的後腦也在隱隱發疼。 吳法醫慢慢看向郭仁義,一雙眼睛活像兩盞探照燈,打在郭仁義的身上,“你是覺得咱們收了個吸血鬼?” 其實,郭仁義那句“木釘”就是隨口一說,挑了個瞬間出現在腦子中的詞。經吳法醫這麼一提,他才反應過來木釘的另外一種用途,立刻擺手道:“沒這意思,順口一說……能確定兇器嗎?” “你說呢?”吳法醫眼神移向一碰即碎的頭骨,能使它成型已經算瞎貓碰死耗了,確定兇器? 唉,大白天的,醒醒唄,別說夢話了。 郭仁義起先十分樂觀,以爲此案很容易就能告破。 畢竟殺人現場是座島,來來回回就這麼些人,刨去老弱病殘、有不在場證明的,剩下的幾個篩查篩查總能找出幾個有嫌疑的,抓獲兇手是遲早的事。沒成想,隨着林康福背景調查的進行,竟意外的讓所有參與的刑警們大跌眼鏡。 這林康福着實是個招恨的人,恨得想要他命的能從公安局門口排到好幾裏外的高速收費站,郭仁義看着一長串跟莫斯密碼密集在一起的名字太陽穴狂跳,要按順序查下去,明年開春都未必能查出個結果。 破案?那更是遙遙無期。 郭仁義煩的都要禿了。 “所以,你就跑這來了?行啊你蟈蟈,打不贏就跑,這兩年長本事了。”穆恆好整以暇的打趣滿腦門子官司的昔日好友。 好友給了他一個“閉嘴”加“找死”的表情。 “我跟你說……” “林康福犯的什麼事?”沈兆墨果斷的把穆恆下一句沒正經的話按死在他嗓子眼裏,順道瞪了他一眼。 “偷雞摸狗,什麼賺錢做什麼。他夠忙活的,簡直可以算是犯罪界的勞模了,從團伙偷盜到綁人催債,從倒賣假貨到詐騙錢財,他年輕的時認識了不少道上的混混,早早的利用歪門邪道發家致富,工廠的活就是個掩護,事實上結婚也是,他不止一次跟他那幫狐朋狗友們提過,這個妻子只是娶來敷衍他家老人,沒有什麼真情實感。別說,女人的直覺還真準,林康福真有個情人,他對這個情人好的不得了,爲她花了不少錢,可對老婆孩子卻給的很少,他們現在還緊巴巴的過日子。不光他妻子,被他騙的被害者們每個都想扒他的皮,喝他的血。” “神像上的血確實是他的?”澹臺梵音撇過頭問。 她坐在離他們一米遠的桌邊,整理袁老教授留下來的一桌子“混沌”。老教授被興奮衝昏了頭,還以爲自己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竟然熬了一晚上,最後成功的讓身體亮起了紅燈,累的差點就送醫院了,吃藥加順氣,幾個人“搶救”了半天,老教授才總算好一點,此刻正在屋裏休息。 她有點理解師孃爲什麼心累了。 “是林康福的血,我待會就去何老爺子他家做筆錄……這老頭,太亂來了,都什麼年代了,什麼思想啊,又不是明清年間,老人就是太迷信了。” “郭隊長要是抱着這種心態上門,保準喫閉門羹。”澹臺梵音面無表情的用訂書機裝訂材料,“何老爺子對大威德金剛深信不疑,會有此舉,完全因爲根深蒂固的家族訓誡。老人的思想大多頑固,如果你非要逆着他,他不給你掃帚疙瘩打出去算他仁慈。郭隊長,何家老爺子七十多歲了,守了一輩子的墓,臨了你去跟他講科學的偉大,合適嗎?” 郭仁義一愣,轉頭看向沈兆墨,沈兆墨好似沒事人一樣,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注意到郭仁義的目光後,微微衝他笑了笑。 這女孩什麼來頭? 穆恆從郭仁義詫異的眼神裏看懂了他的想法,眨眨眼,唯恐天下不亂拍了拍他肩膀,“我們沈大隊長的女朋友、交叉領域的博士生,人家厲害吧?只要看不慣誰的面子都不給,連我們局長都讓她給數落過,這麼一想,你應該感到榮幸纔對,能跟我們家侯局‘平起平坐’。” 這都什麼邏輯! 郭仁義欲哭無淚。 “她……我怎麼惹着她了?” 穆恆雙手一攤,聳了聳肩膀,意思是“你自己想去。” 這邊還在跟資料搏鬥的澹臺梵音聽見了,眼睛在他倆中間掃了眼,“我正好也想去找何老爺子,如果可以郭隊長能否允許我一同前行?” 不知爲什麼,他覺得澹臺梵音的話裏有種挑釁和嘲諷的味道,後來,郭仁義認爲是自己想多了,總之,他思考了下,不太情願的說了句“好吧”,隨即又補了句:“你不是警察,到時候別隨便亂問問題,調查由我們負責,人命關天,不是過家家!” 他這句口氣重了些,澹臺梵音眉毛顫了下。 “我自然知道人命關天,也沒打算阻礙郭隊長的調查,不知你是從哪得出的誤解。不過有一點我需要提醒你,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你們的詢問手法說服的,威逼利誘只會火上澆油,如果你不理解他的信仰,就無法跟他交涉。” 礙於情面,郭仁義不能動氣,但看她的神情明顯就是十分不滿。 “梵音,不許鬧了。”見雙方都要打起來了,沈兆墨急忙出言制止,他微微皺了下眉,起身走過去,手覆在她頭髮上,有一下沒一下的上下撫摸,口氣卻略帶責怪,“警方的調查有些你不懂,所用的方式看上去強硬,但是十分有效,你堅持自己的判斷沒錯,但也別太看輕他人,郭隊長的辦案經驗有目共睹,又怎麼可能跟一個花甲老人硬來。” 澹臺梵音停下手中的活,默不做聲,沈兆墨從她低着的臉上看不見表情,心中有點反思是不是剛纔口氣過重了,“梵音,我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錯,你說的對。”澹臺梵音擡起頭對他微笑了下,卻帶了一絲莫名的傷感,看得沈兆墨有些出神。 澹臺梵音說完後,繼續低頭整理手頭的資料,沒吱聲。穆恆乾咳了兩嗓子,非常生硬地、估計是硬找了個話題打破尷尬,“韓清徵呢?一大早就沒見他?” “他去麻將屋了,說是去打探消息。”說完,她瞄了郭仁義一眼,“我這朋友看上去不靠譜,實際上是不靠譜,但打探情報本事一流,他有分寸的,絕不會干擾你們辦案。” 穆恆:“……” 這……是誇他,還是損他呢。 說曹操,曹操就到。 澹臺梵音前腳剛閉上誇獎……算是誇獎韓清徵的嘴,後腳,主角就笑得心花怒放的跑進屋裏。 “這又是問出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了?”澹臺梵音連頭都沒擡,語氣平淡如水。 “大祕密!”韓清徵端起桌上不知道是誰的水杯,仰頭灌進幾口,抹了把嘴,跟唱歌似的陰陽頓挫的說:“林康福最近要玩票大的,據跟他喝酒的人說……呃……我覺得那人也挺不地道的,郭隊,麻煩你們回去時順便把他收了……我用了四瓶白酒,也趕上這哥們是個大嘴巴,把林康福的祕密兜了個底掉。據他講,林康福和他那幫同夥正在計劃實施一起綁架,目標是他們廠廠長的女兒,林康福說他們廠長特別有錢,那廠子隸屬於家族集團,整個集團的領導層都出自於一家。他們認爲綁了廠長的女兒,肯定能敲出不少錢來,時間都定好了,就在明後兩天。” “一共有幾人?”郭仁義急忙問。 “林康福喝醉了,沒細說,只說了大概四五個,也沒說具體都是誰。” “這些人沒上島上找他?” “喝酒那哥們的原話是:昨天,有個看上去不像壞人的男人來麻將屋找林康福,自我介紹是工廠的工友,知道他出事了後,便掉頭走了。他給我形容了男人的長相,我跑去港口向漁民們打聽,結果沒人見過,這人有可能還在島上。” 正當郭仁義氣勢洶洶地準備在島上來個徹底大搜查,只見老書記邁着小方步,不緊不慢的溜達進來。 “你家教授呢?”他揹着手,來回打量着屋裏。 “睡覺呢,昨個累着了,睡到現在都沒醒,我看一時半會醒不過來。”澹臺梵音用力拍拍桌上的資料,表明整理文件以及其他研究工作由她來做。 “哦……那沒辦法了,挺可惜的……”老書記搖晃着腦袋,嘴裏又喃喃的嘟囔了幾句,“何老爺子想見教授,你過去趟吧。” 一聽是何家老爺子,郭仁義眼神立刻聚焦到澹臺梵音身上。 “那我去把教授叫起來,還是讓他親耳聽比較好。” “別了,這麼大年紀經不住折騰,讓他好好休息,你去也一樣。” 澹臺梵音猶豫了片刻,“何老爺子爲什麼想見我們?” “那誰清楚,何家人一向聽風就是雨,變化無常的,你去了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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