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宋姐姐的敘述(二更) 作者:未知 這天下午,在侵襲曼殊島的一團慌亂和異常恐懼中,郭仁義心力交瘁的站在山坡上,他感覺自己似乎活不長了。 不僅是郭仁義,那些一連累了好幾天、忙的眼冒金星的法醫部的同志們也都耷拉着一張累的半死的臉,強打着精神,埋頭在屍體周圍查找痕跡。 遠在華市警局、今年流年不利與曼殊島結下了“不解之緣”的局長,坐在辦公室裏,嘴裏接二連三的已經罵了不下十次髒話。 “屋漏偏逢連夜雨,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穆恆扶着一棵樹,搖頭晃腦的高聲感慨了一番命運的捉弄,惹得本身就鬱悶得要命的郭仁義險些拿大巴掌削他,“三位去見老天爺的怨魂還沒給申完冤,又多了一個,還是位瞧見了神明殺人的特殊同志,心地單純的宛如冬天的冰晶,還身世悽苦,這樣的人都殺,兇手居然沒遭報應,真是蒼天無眼啊、蒼天無眼。” “老天爺是沒長眼才造了你這麼個混蛋玩意兒,給我滾蛋!”郭仁義滿腔怒火再也憋不住了,一把把穆恆推到一邊。 穆恆被他這麼一推,踉蹌退了兩步,在穩穩的站住後,爲郭大隊長的“悲慘命運”悲痛的搖搖頭。 “毒死的。”吳法醫此時皺眉來了一句,隨手提溜起裝着半個豆沙包的證物袋,“死亡時間在早上九點到十一點之間,我在他口腔裏發現了豆沙包的殘留物,兇手把毒物下到了豆沙包裏。” “哪來的豆沙包?” “問過他姐姐了,估計是宋大海撿的。”身旁的同事彙報到。 “撿的?然後就吃了?”郭仁義一臉的不可思議。 “據他姐姐說,宋大海經常撿東西喫,她也警告了他好幾次,但是不管用,他還是照樣看到喫的就往嘴裏放,爲此鬧過好幾次食物中毒。” 沈兆墨觀察着吳法醫手上的袋子,開口問道:“豆沙包上爲什麼沒站着土?” “帶着包裝呢。”吳法醫說着,放下手裏的豆沙包,又提溜起一個包裝袋,“封口上有膠水的痕跡,處理得很細緻,不仔細看看不出來。兇手在豆沙包中注入毒物後,在放回包裝袋裏封好口。” “然後,把帶有包裝的豆沙包扔在路上?” 吳法醫一愣,視線在宋大海屍體上和豆沙包上來回移動了兩下,“……似乎不太可能。” “本就不可能。表面看上去無損壞的食品難道不會被其他人拾走嗎?雖然這條山路是宋大海每天的必經之路,但誰又能保證別的人不走,走的人看到這袋東西后沒有貪小便宜的慾望,要是有人搶在宋大海之前拿走了呢?這裏面不定因素太多了。” “沒錯沒錯,我也有同感。”穆恆尾巴翹上天,十分自在的接話,“宋大海死亡時間最早在早上九點,大早上起來可是人們最活躍的時段,就算兇手打算扔食,在這個時間,就不怕被人發現?再說了,萬一宋大海沒選這條路走又怎麼辦?計劃不就泡湯了,在前幾起案子中,兇手可是聰明到不留下一條痕跡,雖然其中一起是龍王爺喫飽了撐的在旁協助,可仍舊證明兇手很聰明,一個聰明人選擇這種中大獎似的隨機辦法……”他煞有介事摸着不存在的鬍子,“我深刻表示懷疑。” “你們的意思是……”吳法醫停下手的活,等着他們的回答。 沈兆墨繼續說:“宋大海是突然間冒出來的,也就是突發情況,兇手或許沒有太多時間去考慮一個周密的謀殺手法,他必須在宋大海說出更多不利於他的話之前除掉他,於是……”沈兆墨頓了頓,往前走了兩步,站在了小路中央,“最直接、最快、也是最保險的辦法就是親自把毒豆沙包交給宋大海。” 一名刑警忍不住問道:“宋大海不會懷疑嗎?他不是見過……” “他沒見過兇手的真實模樣,這在他話中就能判斷,”沈兆墨斬釘截鐵的說,“他說的是‘大威德明王殺人’,假如他真看見兇手的臉,則會原原本本的照實說,而不是說什麼大威德明王,因爲他不會騙人。我不知道宋大海看到了什麼,但不會是兇手的長相,所以他不可能對送豆沙包給他的兇手有所戒備。” “因爲他根本不知道那是兇手……”郭仁義自言自語道。 衆人陷入了沉默。 看來,沈兆墨提出的想法戳到了點上,由於宋大海的年紀,郭仁義他們不經意就會忽略宋大海的本性,他是一個不會對任何人起疑的“小孩子”,即使兇手遞給他豆沙包,他也只會高高興興拿來就喫,一般小朋友那樣不接受陌生人的東西,在宋大海心中不存在那根弦。 沈兆墨的口吻中帶了些苦澀,“手法不需要複雜,找到宋大海的家,等他一個人時再行動就行。兇手可以簡單的打招呼,再對他誇獎幾句,便足以讓他心花怒放,一高興了剩下都好說。郭隊,從昨天他渴望你表揚的樣子看,恐怕從未有人真正表揚過宋大海,這就是兇手利用的點之一。搞好關係後,兇手便自然而然的拿出豆沙包,或許還是親自撕開遞給他的,如此,宋大海就會張口去咬,他死後,兇手要做的是清理掉自己的痕跡,就這麼簡單。” “我有個疑問,”郭仁義想了想,“宋大海的死狀看上去極爲痛苦,兇手就不怕他大喊大叫招來其他人,即使一開始沒人,可兩人聊天的過程中萬一周圍有人呢?” “簡單,選用慢性毒藥即可,吳法醫可以查查看。” “如果兇手真採用了慢性毒藥,便證明了他具備這方面的知識,我們可以從這點下手。” “那不一定的,蟈蟈。”穆恆毫不客氣的給郭仁義澆了盆冷水,“這裏可是農村,毒藥的天堂,殺蟲劑、蟑螂藥、耗子藥什麼的應有盡有,有點常識沒什麼奇怪的吧。” 郭仁義狠狠地瞪他,“穆恆,你哪頭的?” 穆恆雙手一攤,表情做無辜狀。 與此同時,老書記家裏,失去弟弟的宋姐姐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這棟古色古香、歷史悠遠的小樓儼然被郭仁義變成了案件調查辦公室,凡是跟案件相關的都往這裏送,然後老書記幫忙接待,老書記感覺自己活了這把年紀還從未被如此“重用”過。 “你弟弟都喜歡去什麼地方?”澹臺梵音坐在宋姐姐對面,輕聲問。 宋姐姐抽泣着,眼淚像擰開的水龍頭流個不停,“他哪兒都去,就沒有他不敢去的。” 澹臺梵音塞給她張紙巾,“他說他看到大威德明王殺人,你知道嗎?” “知道……姑娘,我弟弟是不是真的看到兇手了?” 澹臺梵音微微點點頭。 “都是我們不好,沒把他的話當回事……我弟弟人傻,但他性格不壞,真的……真的不壞……”宋姐姐悲痛的捂住胸口,通紅腫脹的雙眼注視着手機裏笑得燦爛的宋大海,那是他們進城玩時她給他照的。 “關於神明殺人,他是怎樣告訴你的,能具體說說嗎?” “他說他在山林裏迷了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個木頭小屋前,見到裏面有燈光,便湊上前去看。我弟弟好奇心很強,以前經常趴在別人家窗戶底下偷看,爲了這個,我大罵過他好幾頓,可能是害怕我再罵他,他還一個勁承認自己做錯事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說着,宋姐姐嚎啕大哭起來。 澹臺梵音出聲安慰,“宋大海的死是警方的疏忽,非常抱歉,可是爲了抓住殺害您弟弟的兇手,還請您堅強些。” 宋姐姐吸了吸鼻子,帶着哭腔慢慢說:“他說看到了大威德明王,他蹲在地上手裏拿着針筒,地上還躺着一個人,我弟弟說地上的人不會說話,也不能動,只能嗚嗚的發出奇怪的聲音。” 應該是邱彥豪被綁起來後,還被封上了嘴。 “大海確實說的是針筒嗎?” “沒錯,大海怕打針,所以針筒不會看錯的。” “那大威德明王呢?沒看錯?” “沒看錯,他去過寺廟,見過大威德明王的神像,不過他說小木屋裏的大威德明王比寺廟中的長得好看的多,不是牛腦袋,而跟我們長得很像。” 長得像人的大威德明王…… “針紮下去後,沒到一會兒,地上的人就不動了,接着大威德明王……我弟弟說那東西坐在地上……在剁肉,說是大威德明王在準備貢品,他一直待在他窗戶底下,後來又跟着去了懸崖,看到那東西把肉塊扔了下去。” 老書記被她一系列描述驚得目瞪口呆,半天才驚慌失措的責怪道:“你怎麼不報警啊,你不知我們村子裏發生的殺人案嗎?” 宋姐姐被問的有些語塞,“……我……我真的沒在意,那孩子講話的語氣就跟說故事,他有時會給我講些從其他人那裏聽到的故事,那些故事都很奇怪,所以……” 澹臺梵音無奈的嘆了口氣,“大海什麼時候告訴你這些的?” “昨晚……他死之前。” “爲什麼我們問他時,他卻不說?” “他說話從來都這樣,想起什麼說什麼,沒告訴你們估計是他沒想起來。” “山林中,有大海描述的小屋嗎?” “會有那麼幾間,都是當柴火屋用,他看到是哪一間我就不知道了。” “下雨那晚,大海幾點回的家?” 宋姐姐抹了抹眼淚,仔細想了下,“快10點……對,十點,我和爸媽擔心得一直在等。” “針管後來在哪兒?被扔了嗎?” 宋姐姐猶豫的搓着衣角,“其實,這也是我不相信的一個原因,因爲大海口中的大威德明王是……背朝他坐在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