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懸而未決

作者:未知
守着地上尚有餘溫的屍體,澹臺梵音僅僅是呆立着看了幾眼,便馬上回過神來,調整好情緒,卻是面無表情,宛如對眼前這場赤裸裸的謀殺一點反應都沒有。 沒錯,是謀殺,在看到妻兒“重生”的面龐前,霍教授纔不會自盡,而且還採用這麼痛苦的方式,這得多恨自己才下得了這狠手。因此,多半他是被謀殺的,而且兇手……澹臺梵音撇過頭去看一地的骨頭,恐怕跟殺死王銀林的是同一人。 下毒方式是什麼? 澹臺梵音從犄角旮旯裏摸出副沒開封的塑膠手套,考古現場文物衆多,手套是必備物品,然而塑膠手套難免破損弄髒,如若沒有替換,很容易傷害文物最弱的表面,久而久之,凡是有人去到的地方、角落裏一定存有備用手套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澹臺梵音微微探向霍教授大張的嘴。霍教授喉部明顯腫大,可口腔內壁以及舌苔上並沒有灼傷或潰爛的痕跡,毒素應該不是從口部進入,當然不排除自己才疏學淺,晃盪半瓶子毒藥學知識在這裏充專家,而當她順着往下查、查到霍教授握刀的手時,頓時覺得自己還是有天賦的,霍教授是左撇子,左手手掌處有很多處細小的刺傷,傷口周邊略有發炎,還帶有細微水泡。 “刀上有毒?”澹臺梵音臉貼到霍教授手掌上,眯眼觀察手裏的刀——就是一把再平常不過的折刀,但刀柄在不易察覺靠近刀刃的位置上多出許多根小刺,小到凡是一眼上去能瞧出來的,那眼睛估計能跟放大鏡有一拼,澹臺梵音也是湊近到足夠的距離,瞪得快成鬥眼了纔看到閃閃一亮。如若只有一根,就算塗上厚厚一層也未必能立刻毒死,不過要是跟刺蝟似的並排好幾根,那就另當別論了。 換了平時,霍教授只要稍微一碰馬上能察覺到,壞就壞在剛纔的氣氛絕對是“生死攸關、魚死網破”,霍教授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哪怕手上覺得疼,也自然而然被忽視,說不定還錯認爲被刀刃傷了手。 澹臺梵音心裏不太是滋味,這不成了自己變相害死霍教授了。 下毒的人是搶在他們前面來的,否則霍教授早死了八百回了,還等着死在她面前。從他摸刀到毒發,兇手應該想直接殺了他,無所謂非要在他人面前毒發身亡,霍教授自己悄無聲息的死去說不定更合兇手的意,自己完全是碰巧撞上。 澹臺梵音蹲下去,看着霍教授死不瞑目的雙眼,如果她能觸碰屍體,第一件事就是讓他“瞑目”。 大門敞開,澹臺梵音耐着性子等得花都謝了,池威和韓清徵這才慢慢悠悠地找過來。 池威望了眼屍體,瞬間石化,嚇得臉都白了。韓清徵也不敢上前,於是站在門口朝澹臺梵音問:“……那是誰啊?是死了嗎?” “死了。”澹臺梵音頓了頓,“在我面前死的,清徵,我電話落車裏了,你直接打給兆墨,告訴他霍教授被人毒死了。” 韓清徵“哦”了一聲,儘管他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此時卻不敢含糊,急忙去摸電話,一邊摸一邊嘀咕:“三天兩頭忘,就該找根帶子拴着掛脖子上……” 澹臺梵音翻了個白眼,“你們去哪兒了?那麼大的關門聲我還以爲你們得立刻趕過來呢?” 池威轉過身不去看地上的私人,背對澹臺梵音,顫抖着聲音說:“……我剛剛出去……在這裏晃了一圈,忘……忘了和你說了……韓清徵跟我去的……看樣子,他也忘了……” 澹臺梵音:“……” 她腦仁疼得厲害,深刻地覺得老媽常跟她說的一句話太有道理了,交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不然你連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 且說沈兆墨在接到韓清徵電話之前同樣忙的“不亦樂乎”,他帶領一隊人趁熱打鐵追捕彭卓義,彭卓義沒找着,卻在他老窩裏翻出一窩“小耗子”,還都是些狐假虎威的“小耗子”,沈兆墨叫來幫忙的同事們一看這狀況也不好動手,先不說對方沒有武器,全憑拳頭抗衡,就看這架勢——只見其中一人緩緩走出,先是朝他們啐了一口,隨後脖子一歪、嘴角一挑,右拳頭展開衝他們招招手…… 這是打算單挑。 同事們覺得跟這幫傻蛋動手簡直有辱身份。 沈兆墨心累的揉着眉心,身旁的穆恆滿面笑容抖着膀子湊過來,“老墨啊,人家都下戰書了,咱接還是不接啊?要我說直接放夏姐,殺他個片甲不留。” 身後的夏晴一聽立刻炸了毛,“你奶奶的!你讓老孃一個人對付這麼些!我先把你削了,算是給世上除一禍害!” 周延按住她肩膀,讓她稍安勿躁,隨後發出堪比唐僧勸妖怪立地成佛的語重心長語調對沈兆墨開口“都是些半大孩子,雖然有恃無恐,但還不到挽救不了的地步,而且他們也沒做什麼錯事,興許根本不知道彭卓義在暗處做的什麼,咱能不動武就別動武,試着溝通溝通。” 穆恆“噗嗤”一聲笑出來,“周哥啊,苦口婆心沒用,浪費吐沫星子而已,這幫熊孩子要是聽得進去人話還跟這搭幫結夥的找存在感啊,要我說找一隊人衝上去完事。” 一隊人心中紛紛表示不幹。 那邊身先士卒的小子咧着架子站那兒好一會兒,見這頭沒人理他,立刻感到自己被小看了,不禁怒火中燒,扯着脖子大吼道:“打不打啊,不打趕緊滾蛋!別浪費爺時間,爺忙着呢!”接着,他回頭面朝身後的弟兄,言語中滿是嘲諷與挑釁,“我還當警察多有種呢,搞了半天是幫廢物,比一羣娘們都不如,彭哥還讓咱小心,小心個屁,人家連打都不敢打,我說你們乾脆回家喫奶去吧!哈哈哈!” 沈兆墨:“……” 夏晴拳頭握的嘎嘣響,咬牙切齒的說:“還是我去吧,我去把那小兔崽子舌頭拔出來!” 沈兆墨搖搖頭,穆恆還以爲他下句話就得阻止夏晴,沒想到沈兆墨搖完頭後,一本正經說了句:“拔舌頭就不必了,還得讓他說話呢,打得他起不來就行。” 一瞬間,所有人都被他的“一本正經”驚得寒毛直豎。 夏晴一愣,隨後就像得了聖旨似的,腳下一用力迅速竄到正大言不慚的小混混面前,小混混光顧着胡咧咧,後腦勺又沒長眼睛,還沒等着轉過身來,就被夏晴一腳撩在地上。 夏晴本就本事過人,又受過半年多的嚴格訓練,擁有超越特警的過硬身手,對付這麼個小屁孩,簡直像是宰牛刀砍螞蚱,原子彈殺蚊子,黑道大佬對付小痞子。小屁孩被她擒住要害,自認力氣大、戰無不勝的他忽然發現身上的女人勁兒也不小,而且無論怎樣掙脫就是無法將她從身上甩下來,方纔的神氣活現吹牛皮如今看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他臉蹭在地面,嘴裏破口大罵:“警察人都死光了!叫一個娘們出來單挑,女人就該回家帶孩子去,跑這裏充什麼老大!老子……” 只聽“啪啪”兩聲,夏晴給了小混混重重地兩巴掌,打的小混混耳朵“嗡嗡”作響,視線都有些變得模糊,夏晴掰着他胳膊的手不由得更用力,“你再他媽的胡說八道,我真把你舌頭拔下來!”,見他又要開口,夏晴毫不客氣的又是兩巴掌,打完從口袋裏掏出手銬,拷在他手腕上。 “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你們沒看見啊!” 一聽這話,衆人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不同方向。 沈兆墨負手而立,如同指揮打仗的將軍,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在看到夏晴控制住小混混的剎那露出淡淡一笑,那笑容很好看,且有點壞心眼,放在他那張俊美的面龐上,居然有種腹黑感。 率先挑事的人被抓,原本在後面看熱鬧的混混們接着變得羣龍無首,逃跑的逃跑,反抗的反抗,不過都掀不起什麼風浪,兩三下就全都被按在了地上。 穆恆事後諸葛,隔得老遠拍手叫好,“哎呀,夏姐果然厲害啊,好身手!不愧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母……咳咳!女英雄。” 夏晴皺緊眉頭,大家急忙抓起地上的人閃出條道。 沈兆墨一言不發的來到出言不遜的小混混跟前,冷冷地問:“彭卓義在哪兒?” 小混混夢沒做完一心要充好漢,便把脖子一硬,臉一扭,恕不奉告。 沈兆墨想再問第二句,下一刻接到了韓清徵的電話,面色瞬間變得如鍋底般黑。 抓到的人全部送回局裏等着回頭再問,沈兆墨聯繫在家的秦壬叫他把玊言帶上趕去現場。人死了一個又一個,大家煩的不行,因此路上誰都不說話,唯獨穆恆火上澆油的發表了句感慨:“……這人要上天啊!” 秦壬帶着玊言最先趕到,等沈兆墨他們磨磨蹭蹭的開着那輛局裏的破車到達時,玊言已經檢查的差不多了。 澹臺梵音被帶到之前的準備室裏,一名女警官擔心她受驚,於是不知從哪兒給她找來杯熱水,又噓寒問暖的寬慰她半天,先是失眠了一整夜,隨後眼睜睜看着人死在眼前,澹臺梵音此時可謂是身心俱疲,實在沒精力做到有問必答,只好閉着眼故作難受,盼望這位心善的姑娘有點眼力見,放她一個人清淨清淨。 擅離職守的派出所高大民警被沈兆墨訓的擡不起頭,這人狂妄自大,認爲看管現場這種麻煩又喫力不討好的活就不該落在他頭上,不免生出了些抵抗情緒,也沒放太多心力在上面,能偷懶就偷懶。這回出了事,他難逃其咎,狂妄自大被涌出來的丟人現眼炸的連渣都不剩,跟個烏龜似的把脖子縮在衣領裏。 池威和韓清徵一個縮在角落,一個雙手抱胸大剌剌坐在一旁,兩個人的耳朵卻一點也沒消停,幸災樂禍側耳傾聽,暗暗讚歎一聲“罵的好!” 沈兆墨訓完話,走回霍教授遇害的放置室,跟擡着屍體出門的法醫們擦肩而過。 玊言摘下手套,錘了捶腰,待沈兆墨一進門,自動介紹道:“你家那位把屍體查了個大概,讓我省了不少事,他是中毒這點毫無疑問,毒物通過手掌上的傷口進入體內,刀柄上被鑲了很多倒刺,通過氣味判斷,毒死霍教授的應該是馬錢子鹼,跟氰化物一樣都是十分受歡迎的毒藥,用它下毒的人比比皆是,不過作爲一個與時俱進的現代人,馬錢子鹼好像有點太古老了。” “好入手嗎?” “還好吧,有些滅鼠藥裏有馬錢子鹼,有設備的話自己提取也不是不可能,不是說有個特別有錢的人正在研究基因技術嗎?有設備提取基因,提取植物中的馬錢子鹼再簡單不過了。這人解剖不復雜,屍檢報告最晚也能晚上給你,行了,我先回去了。” 沈兆墨一臉凝重的目送玊言。 “……老墨,你來看看。” 穆恆從霍教授錢包裏取出一張照片,照片表面皺皺巴巴,卻十分仔細的疊了兩折,沈兆墨看了一眼照片裏的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一念成魔,說的……就是他吧。” 穆恆嘆了口氣,將霍教授那張全家福小心捋平,放進證物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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