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不一致的行爲

作者:未知
——藏在樓宇之中的廢棄廠房,此時此刻宛如修羅地獄一般。 兩具赤身裸體的男屍被牢牢地綁在冰冷的金屬臺上,向下仰的頭血肉模糊、五官均不在原位,感覺像是被某種重物碾壓過,他們渾身被打的皮開肉綻,手指、腳趾成爲一坨肉泥,那副景象,僅看一眼,便足以使人頭皮發麻。 廠房外聚集了許多輛警車,大量的媒體聞風前來,被毫不留情的擋在黃色的警戒線外,他們只得把攝像頭擡高,試圖拍攝場內哪怕一點情況也好。雖然時間已是凌晨,但察覺有大事發生的民衆早已在外圍成羣,有些穿着睡衣、套着一件羽絨服專門從附近跑來看熱鬧,手機的閃光燈比警車的警示燈還刺眼,看守現場的警察沒辦法,一邊勸說媒體和民衆不要往前擠、不要拍攝,一邊不得已的把警戒線向外拉幾米。 玊言和其他法醫已在廠房裏忙活了好半天,沈兆墨臉色鐵青的看了看兩灘跟液體差不多的屍體,閉上眼睛冷靜了幾秒,聽着先一步趕到的周延對自己簡單說明發現屍體的經過。 “屍體是被一羣大半夜不睡覺、企圖進來幹壞事的孩子發現的,初步推測,他們來時兇手應該剛剛走。中年的叫盛振海,今年五十五歲,是齊海娛樂公司的股東、,年老的叫柯曾嶸,六十歲,也是同家公司的股東,同時名下還有兩家酒店,兩人在昨天下午便行蹤不明,家人當晚就報了警,派出所也發動的人力找了半天,均無果,沒想到竟然死在這了。” “盛振海……柯曾嶸……我記得被屍塊砸中的幸運兒中就有他們吧。”穆恆問。 周延點點頭,繼續說:“我已經通知了他們的家人……人家說像見見遺體,讓他們見嗎?” “怎麼見,人都這模樣了,見了不得暈死過去啊。”穆恆無奈道。 沈兆墨走進金屬臺,玊言正用他那張和骷髏沒兩樣乾癟的臉緊貼屍體查看,見他走過來,才擡起頭,咳嗽了兩聲,“死亡時間在昨晚8點到10點之間,死因很簡單,一句話概括就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兇器類似錘狀,有點像建築工人用的大錘,面部毀壞嚴重,你看這個,下巴都直接偏到了一邊。中年的這個打的最嚴重,胸腔凹陷,肋骨全部斷裂,我摸了摸,估計有幾根插進肺裏了,頭由於懸在外面,每擊打一下後腦就會跟下方檯面碰撞,因此後腦形成了較爲嚴重的撞擊,他的腳趾頭是在活着的時候被敲碎的。年老的這個死因大致相同,腦袋與身體同樣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襲擊,頸部也有,舌骨斷裂,你看,舌頭都掉出來了。” 玊言拎着一團血糊糊的證據袋抖了抖。 “打死他們需要花多長時間?” 玊言想了想,“這哪知道啊,如果從不致命部位開始,慢慢來的話,得且花一陣功夫呢。” “手也是被打的嗎?”沈兆墨把視線移向死者血糊糊的雙手。 “是他們自己抓的,金屬臺表面有指甲造成的抓痕,手腕、腳腕脫臼,兇手擊打他們時,這倆人應該是十分清醒的,所以纔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抗,遺憾的是,怎麼反抗也沒用,被這麼粗的鐵鏈鎖着……唉,臨死前該有多絕望啊,真慘……” 玊言話音一落,身旁那些埋頭勘察的法醫和鑑識人員紛紛擡頭望過去——老殭屍竟然對着屍體傷春悲秋,怕不是要地震了吧。 沈兆墨蹲下,往金屬臺下看,長方形的昏暗影子上,繞着三圈結實的鐵鏈,把鐵鏈兩端鎖起來的是一把金屬鎖。 “完全不給活路啊……”他不由得嘆息出聲。 穆恆從外面走回來,對他說:“裏面、外面什麼痕跡都沒有,兇手很仔細的打掃過,外面也沒有輪胎印,倒是在牆角找到了一根帶血的大錘,已經送回去做化驗了。老墨,這倆人的死跟賽金……動機是一樣的吧。” “被打成這樣,光看就能感到滿滿的恨意了,去查這倆人跟賽金一起幹了什麼遭雷劈的勾當。一個讓人活活餓死後分屍,另外兩個則被打的成了灘肉泥,仇恨絕小不了,怕是跟他們幾個的詐捐脫不了干係。”沈兆墨低聲道,“對了,你再打個電話,問問夏姐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穆恆條件反射似的苦笑,“你說侯局還真不拿咱當人啊,這邊幾起命案還沒着落呢,又送來一起縱火案,敢情局裏就咱們幾個刑警是吧,他還真不擔心我們哪天過勞死啊。” “侯局把案子轉給我們一定有他的道理。”話是這麼說,可沈兆墨心裏也無比掙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沒完沒了,他終於明白爲什麼有累的吐血這句話了。 “什麼道理?不就是省廳領導又‘友好’的問候了他一遍,氣沒地方出全撒咱身上了。命苦啊……如今,革命隊伍裏也出現壓迫了,這日子沒法過了。”穆恆仰頭看天花板,之後,瞥了眼低頭忙活的周延,“周哥,你快把警局當家了,嫂子沒說你什麼嗎?” 周延手上一頓,擡起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似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你說呢?” 穆恆被噎的不輕,頓時沒了動靜,心裏同時明白了,大半個月不回家,再通情達理的妻子也得炸毛。 對於廣大人民羣衆來說,三個老年人的死,再怎樣殘忍不堪,也最多讓人感慨一下,只要傷的不是他們心中的男神、女神,管你是什麼老佛爺還是太上皇,一律今天看、明天忘,在腦子裏轉一圈絕不多佔一點空間,連在茶餘飯後討論的機會都很小。說白了,縱火案也一樣,先不說裏面燒死了多少人,單說着火的建築就跟普通人的生活沒啥關係——半導體研究中心,人們唯一能說的,可能就是半導體這種技術還有沒有存在的價值這種八竿子打不着的話題了。至於火災,又不是燒在自家門口,沒必要人人自危。 嗯,沒錯,羣衆們不在意,但不代表市政府的同志們不頭疼,因此,侯局辦公室的電話還是不出意料的比市民熱線還受人歡迎。 此時在另外一邊,身在火災現場的夏晴也在毫不客氣的罵着給他們加壓的領導,秦壬手裏抱着電腦,邊看着焦黑的地面,邊頭疼不已的聽着夏晴的抱怨。 本來人手就不夠,還不把一組調過來幫幫忙,兩人一肚子不滿。 夏晴和秦壬在現場轉了好幾圈,被屋裏焦糊味和屍體燒焦的味道薰得兩眼冒金星。 秦壬向前走了幾步,扭頭朝拐角處望望,冷不丁跟一具燒成碳的屍體打了個照面,驚得他連忙向後退,差點從破裂的窗戶摔下去。 “幹嘛呢你,沒見過屍體啊!”夏晴拽着他的袖子,沒好氣的埋怨道。 秦壬站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沒想到能從那地方冒出來一個。”他掩下尷尬,轉頭去看剛纔的死者。 “一共死了幾個?”夏晴問。 “死了十個,都是燒死的,身份還未確定,消防局的同志說,屍體所在的位置上顯示,火災發生時,他們都試圖向外逃,但是入口被封上了,結果誰都沒逃出去,大火波及了整棟樓,每層都有個着火點,像是用了起火裝置……有人想活活燒死他們。” “火燒起來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據目擊者說,十二點左右看到建築物在冒煙,沒過多久發生了爆炸,接着火就蔓延起來。” “十二點……”夏晴琢磨,“這些人大半夜不睡覺待在研究所幹什麼?什麼緊急的研究需要徹夜完成?”說完,她走進一間實驗室,四處打量着,“秦壬,你看這裏像是一間研究半導體的實驗室嗎?” 秦壬跟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鍋底般黑的房間內,除了幾張桌子,數臺燒焦了的儀器以外,剩餘最多的就是玻璃碎片,滿地都是,彷彿是燒了一家玻璃製造廠。 “你認爲不對勁?”秦壬問。 夏晴隨手撿起一塊碎片,湊到鼻子下聞了聞,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瞬間灌滿了鼻腔。 “什麼東西?” “像是某種化學液體……” “……說是半導體研究所,也不一定每個屋都在研究半導體吧,搞些化學實驗也沒什麼問題。” 夏晴把玻璃片裝進證據袋,“你去找目擊者再問問,爆炸發生時,他們都看到了什麼,越詳細越好,還有,儘快覈實受害人身份,看看是不是這裏的研究員,如果是,他們大半夜研究的是什麼,查清楚。” 秦壬敲了敲電腦當作迴應。 兩撥人回到警局沒多久,澹臺梵音便買了一大堆早餐送過來,看到牆上現場的照片時,她不由自主的皺了下眉頭。 殺人案和縱火案發生在同一個晚上,衆人都覺得有些心煩。 “這倆兇手商量好的吧。”秦壬咬着包子嘟囔。 “謀殺發生後沒過多久縱火案就發生了,要說是巧合,未免太巧了……併案的可能呢?”周延問。 穆恆喝了口豆漿,喝的太急,豆漿沒從食道下去,反而串了道,咳嗽的時候直接從鼻子裏噴了出來。 夏晴噁心的離他遠遠的。 穆恆抹了把嘴,又擤了把鼻涕,開口道:“周哥,想太多了吧,半導體研究中心跟賽金能有啥關係,弟弟求你了,別把狀況弄的更復雜了行嗎。” 沈兆墨看到澹臺梵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兩具近乎裸體的男屍照片,腦袋還歪過來歪過去的,於是等她移開視線,他急忙問道:“你是看出什麼來了嗎?” 只聽澹臺梵音彷彿自言自語地說道:“我一直在兇手的殺人手法和處理屍體的方法上感到糾結,總覺得兇手前後的行爲有些不太一致。” “不太一致?”夏晴問。 “從殺人手法上來看,兇手傾向於折磨他的被害人,一個餓死,兩個活活打死,似乎讓被害人在生前感到痛苦是他的目的,無論動機爲何,作爲一個殺手,哪怕再怎樣細微,都會在犯罪過程中顯露出主次之分,簡單的說就是殺人更重要,還是佈置屍體更重要,這幾起殺人案的兇手在手法上下了不少心思……” “那不一定,不是有些連環殺手把屍體搞的不堪入目後,擺在最顯眼的地方讓人觀看嗎?”夏晴插嘴道。 “這是兩回事。比如說,施虐狂和自戀狂是不一樣的,施虐癖和自我展示心理也同樣不同,你說的那種犯人,實則也是有主次之分的,折磨被害人是其次,讓世人看到自己的行爲從而獲得滿足纔是目的,雖然他會折磨被害人,但會快速殺害被害人,且展示屍體上會更花心思、更多時間,兇手感興趣的並不是殺人這舉動,而是擺佈屍體。” 澹臺梵音停了下來,再次看向桌上的照片,沈兆墨非常自然的搭着她的肩膀,手在她後背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接着她的話說道:“兇手不太可能是折磨被害人玩,這類罪犯常常追求血腥的手法,餓死可不在他們的選擇範圍,太不刺激,兇手選擇餓死被害人,想必一定有特殊的意義。” “頒獎典禮時讓屍塊落下,讓被害人一絲不掛的躺在金屬臺上,如此特別的方式,顯示了兇手希望自己的犯罪行爲可以激發出他人的恐懼,讓衆人光用想的就會毛骨悚然。可玩偶裏的屍體卻不同,那是標準的隱藏屍體……殺人時是憤怒,處理屍體時一種是試圖將恐怖蔓延,另一種則是生怕別人見到。” “要麼就是雙重人格,要麼就是殺人的和處理屍體的不是一個人。”穆恆擦着油乎乎的手,“看來果真是有人在背後操縱,跟何大勇夫妻殺人時一樣,他們在前面殺,後面有人給收拾……會是什麼人?想幹什麼,宣揚正義嗎?” “我看未必,教唆殘殺無辜的人本就成了單純的殺戮。”沈兆墨說:“選擇心中有怨氣的人作爲對象,爲他們提供工具與機會,事後替他們隱藏罪行,像是……” 他腦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立即回頭去看澹臺梵音,見她五官僵硬,臉色難看異常,那表情,怕是跟他想到了一塊。 的確有一種可能…… 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響起,夏晴兩根指頭捏起,夾到耳旁,心不在焉的問:“誰啊?哦,張姐啊,什麼事?” “小晴啊,縱火案是你們組負責吧,這有個什麼半導體研究所的所長,他投案自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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