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诱惑的一天
七点左右,就有人把粥送来了。那人打开食盒时,成君“哇”了一声,淡淡的甜香飘到鼻尖,是桂圆红枣糯米粥。
米粥甜软,入口即化。可惜伤口在下巴,她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地抿。其实成君对于食物向来沒有要求,只要能果腹,对她来說就是好的。但是這天早上,看着碗上面结出的白雾,她已经开始期待明早快点到来。
成君吃完早饭,喜滋滋地躺在沙发椅上等陆仁洲,沒想到陆仁洲一到就要把她拖到医院去。她几乎是條件反射地反抗,推开车门就要跑。陆仁洲也不阻挠,只是漫不经心地說:“那你回去吧,反正一会儿有鸽赛,我還要去忙。”
成君停住动作,迟疑地收回手,“真的假的?你都沒带鸽子来。”
“已经送過去了。”
“……”
陆仁洲今天穿着一件加绒衬衫,外面套了件浅灰色开襟毛衣,剑眉星目棱角分明,悠闲地靠在驾驶座上,温雅英俊。他将手肘支在方向盘上,侧头看着她,微微笑,“快做决定。”
成君犹豫了半天,脸上露出一种极委屈的表情,咬咬牙,扔下一句沒多大杀伤力的威胁,“你要是骗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医院裡,成君倒不闹腾了,叫到号就乖乖走进注射室。陆仁洲坐在走廊看着她走进去,反而觉得不放心,怎么這么听话?
成君从小大病小病都是找镇裡的赤脚医生,說实话,今天是第一次到這么大的医院。一下子见识到只在电视裡见過的白衣医生,還有各种医疗设备,她瞬间觉得自己好渺小,心裡紧张地不行,当然不敢贸然闯祸。
成君进门后,年轻的护士戴着口罩,抬眼瞥了她一眼,指指墙边的病床,“趴床上。”她一激灵,不就打针么,趴床上?要做什么?
她警惕地盯着护士,眼看着她拿起针筒快步走向她。
一见這架势,成君骨子裡犯浑的因子立刻被激发了。她捂着下巴,连连后退,退到病床边后,猴子一样跳到床上,還瞪大眼睛伸手挡在身前。
“你给我下来。”小护士厉声喝道,瞪圆了眼睛,盯着白色床单上的几個脚印,“干嘛呢!家长呢?”
陆仁洲推开门,看到的就是這样一幅敌我对峙的严阵场面。
他好笑,快步走過来,成君手脚麻利地跳下来窜到他身后,委屈道:“我說了不来你不信,你看看她想对我做什么!”
陆仁洲瞥了她一眼,用食指轻点在她的唇上让她住了嘴,继而转头向护士,“抱歉,她只是怕打针,沒有恶意。”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温凉低醇,护士满腔的怒意不知不觉间融了大半。只是心裡多少還是有气,正想抬头责备几句,却一眼撞进了他的眼。
她抬手貌似随意地摘下口罩,脸色微红地低下头,娇嗔道:“那也不能這样闹啊,你看看把我們病床踩成什么样了。”
“我知道,给你添麻烦了。”陆仁洲說。
成君听见他道歉,在他身后拉拉他的衣襟,小声嘀咕,“她刚比這凶太多了。”
他又往下扫了她一眼不說话,弯下腰,一把抱起她。成君吓得抱住他的脖子,陆仁洲坐到椅子上,将她放在腿上。等把她的双腿夹住后,他对护士一笑,“我抓着她,麻烦你了。”
小护士抿抿唇,弯下腰手附在成君臀上,看着陆仁洲柔声提醒他,“我开始了哦。”
成君本来被陆仁洲的双臂牢牢捁住不能动弹,听到這话努力扭着小屁股,陆仁洲沉声,“别动,马上就好!”
“不行!”成君用手肘抵着他的胸膛,奋力将两人隔开一点,大义凛然地抬起另一只手遮住他的眼睛,“你不能看!”
陆仁洲愣住了,成君很快感觉到从他胸腔裡传来的微微震动。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男女授受不亲,有什么不对?
他把她的手拉下来,眼底還带着笑意,“我不看。来吧!”
他示意同样脸色微醺的护士,小护士见识了成君闹起来的样子,动手的时候红着脸,善解人意地又說了句:“你小心别被踢到。”
“小丫头怕疼,麻烦你轻点。”
“好~”
成君做好了心裡建设,紧紧抱住他的手,闭着眼等半天,小护士竟然還晾着她的小屁股,慢悠悠跟陆仁洲聊天。她心裡忿忿,该小心的难道不是我?
小护士终于打完后,成君立马就要提裤子,却发现陆仁洲的手指還按着她屁屁上的棉签。成君扭着要跳下来,陆仁洲出声阻止,“再等一下。”
成君的小脸又红了一遍,她已经十二岁了好嗎?懂得很多事了!她默默煎熬着,直到走出医院坐进车裡,整個人都是怪怪的,有种同手同脚的节奏。
陆仁洲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忍不住又低低笑出来,小丫头开始懂得害羞了。
从医院出来,陆仁洲直接带她去了鸽赛的举办地,现场陆续有人送鸽子来报名。其实养鸽的大部分是大叔大爷,他们一大一小走进来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成君好奇地东张西望。
偌大的办公室裡摆着一排长桌,有几個工作人员坐在桌前接待报名的人,他们的头顶挂着一條大大的横幅,“樟芗信鸽协会2002年冬季800公裡伯马赛”。
桌子后面拍着两條长队,大叔大爷们提着鸽笼聊天。
“你的鸽子呢?”成君问。
“在前面。”
成君“噢”了一声,看见桌子前一個大爷接過动作人员递過来的东西,贴在鸽子脚上,“他在做什么?”
“那叫密碼环,等下让你看看。”陆仁洲答。他低头见她不停张望的脑袋,笑笑,向她伸出右手,“人有点多,不要乱跑。”
成君将手放到他掌心,抬头,“咦,你手好暖。”
陆仁洲握着她的手,伸出两根手指捏捏她的脸蛋,牵着她直接走到报名台。成君看见一道有点熟悉的身影走過来,“這不是成君嘛?长高了呀。”
“钟叔!”原来陆仁洲怕耽误报名,让钟叔带着鸽子来了。
钟叔看着她包着厚厚纱布的下巴,“這几天可得好好忌口,要不以后留疤了,可不好看。”
陆仁洲把一张由编号和密碼條组成的贴纸递给成君,“大的那张贴到鸽子脚上。”
贴贴纸這种事,她最喜歡做了。林小光带過一张四驱兄弟的贴纸去学校,成君眼馋了很久,也沒弄到。最后還是自己把早餐钱省下来,才买了几张回去,贴了一床头。
陆仁洲帮她抓着鸽子,她兴致勃勃地把密碼條撕下来,问他,“這就是密碼环?”
“嗯,把小的這张交给那边的叔叔,鸽子一到家,就可以刮密碼跟他对暗号了。”陆仁洲這么解释,成君更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神秘而伟大,還用背对着人群,用身体挡住鸽子,隆重而谨慎地贴上去,“宝贝乖,加油啊!”
陆仁洲和钟叔都被她神秘兮兮的表情逗乐。成君以为贴完密碼條,就等着集合放鸽子赛飞了。
沒想到贴完之后,钟叔就把鸽子交给工作人员,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陆仁洲解释,“接下来就是赴战场了,直到比赛结束,我們都不能见它。”
“你不担心嗎?”
“我們把该做的准备做好,剩下的就只能靠它自己。主办方会把它们统一送到很远的地方,鸽子靠自己的能力飞回家,這就是真正的鸽赛。。”
成君這個时候還不明白“只能靠自己”的真正含义,更别提理解陆仁洲对她說這话的用意。但是看着一羽羽鸽子进场与主人分别,她突然觉得這场比赛,似乎更加有趣而且刺激了。
陆仁洲送成君回家,钟叔自己先回了江林。
车上,陆仁洲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来看了一眼,目视前方把手机直接递到成君跟前,是叶成程的来电。
她惊奇地看了陆仁洲一眼,他示意她接电话。
“喂,是哥哥嗎?”
“成君?”叶成程在电话裡愣了一下,然后笑,“难怪老陆要我這個点打电话。听說你受伤了,還疼嗎?”
成君摸摸纱布,摇头,“沒去碰就不疼了。哥,你最近忙嗎?”
叶成程清咳了一下,“嗯,有点。”
成君就不說话了,把电话還给陆仁洲,陆仁洲开着车,聊了几句就挂了。他侧眸看了她一眼,“這么希望你哥来看你?”
成君嗤笑一声,摇摇头,“他都說了多少年要来看我,我又不傻,早就知道他骗我的,還不如你呢。”
陆仁洲又看了她一眼,沒說话。
叶成程不来看她,或者不敢来看她,她早就明白的事实。有时候也不過随口问起,她這個年纪,已经开始知道矜持和面子了。
只是,她终究還是有期待的。這是半年后,她才认清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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