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作者:未知 脚踏上甲板的那一刻,他终于松了口气。又获悉土肥已在舰上了,正在等着自己,不但怠慢,让副官替自己接待等下登舰的陈公石,随即匆匆去见土肥。 十几分钟后,贺汉渚跟随陈公石,穿過戒备森严的租界军港,来到了這條即将夜航的军舰之前。登舰口的士兵沒得到過特别吩咐,便照习惯,要检查登舰人员的随身行李。 贺汉渚叱道:“知不知道陈议长是什么人?竟敢這样无礼?难道刚才陆大帅上舰,你们也是這样羞辱他的?” 士兵一愣,停住,看向吉田。 刚才陆宏达上来,以其身份,自然不必接受這种检查。 吉田也了解陈公石的背景。不但地位不低,還是陆宏达的得力亲信,能量也是不小。 “八嘎!” 吉田狠狠抽了士兵一巴掌,随即在士兵的躬身道歉声中,将人带上了舰。 半路的车上,陈公石又腹痛难忍,现在一登舰,就受不住了,急着要上盥洗间。 吉田忙让水兵立刻带他去安置,自己前去复命。 人到齐,军舰慢慢离港,平缓地驶了出去。 第141章 (复仇(下)...) 陆宏达的副官很快来到陈公石休息的舱房, 敲门。 片刻后,门打开一道缝, 陈公石露脸。 副官和他很熟,笑着告诉他,陆现在正跟着土肥将军和舰上的几名高级人员在吃饭,问他身体怎么样了,是否一道過去。去的话,大帅可以将他引荐给将军。 “将军听大帅提了你的情况,对你颇感兴趣。” 陈公石问饭吃得怎么样了, 餐后如何安排, 他们要去哪裡。 “快了,七点将军会和大帅到会客室谈事, 他们以前是师生,应该有些私事,你也明白的, 到时陈议长你应该不便同在。你要是想快点见将军的面,现在就跟我一起去。” 陈公石說自己身体還是不适,恐怕吃不下, 且刚吃過药,不如先休息,請他替自己向陆宏达以及土肥致歉。 副官也知他拉肚子,现在勉强過去,吃饭的时候若是发作, 未免失礼,自然不会勉强, 于是笑道:“行,那你先休息, 我代你說明情况。還有,你副官住的地方在下层,和我一個屋。你這边好了,让他自己下去。”他报了個房号。 陈公石向他道谢,等他转身走了,关门,扭头看向站在身侧门后的贺汉渚。 贺汉渚收了顶在他腰后的枪。 陈公石低声告饶:“贺司令,你要我做的,我全都已经做了。這事過后,我的前途也完了,我只求活命……” 他话沒說完,贺汉渚一個肘击,击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陈公石只觉耳中“嗡”的一下,剧痛传来,眼前发黑,当场扑在地上,不省人事。 贺汉渚不会滥杀无辜,但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這個陈公石,和陆宏达穿一條裤子,现在又跟着他跑去日本,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贺汉渚将昏過去的陈公石拖进舱室的盥洗室裡,找出一根绳索,将他手脚牢牢捆住,又往嘴裡塞满布团,确定不会给自己接下来的行动造成麻烦,便反锁盥洗室的门,走了出去,打开行李箱,取出之前放进去的布包。 他要感谢陆宏达前次安排的针对自己的那一场汽车定时炸弹刺杀行动。 要不是那次经历,他還不了解有定时炸弹這种好东西。 司令部技术科的科长当时获得样本后,拿回去研究了下,很快上手。贺汉渚此前已多次练习,现在手法相当熟练。 布包裡装着制作定时炸弹需要的所有材料。炸药、雷管、电线、电池等等。按照他的计划,需要制作两颗。已经分开捆扎。 他取了出来,很快制作完毕,最后只剩定时。 他想了下,看了眼腕表,将两颗炸弹的钟表都设定在了相同的一個小时之后,全部完成,再次用布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回到行李箱,随即提了起来,打开门。 现在他处的位置在舰艇的生活区,位于后部。這裡是中高级军官居住的地方,门外一道走廊,十分安静。 贺汉渚提着箱子出去,先安装重要的那一颗,往中部炮塔方向而去。 舰艇之中,各种功能分区位置固定。弹药库就在炮塔的下方。 现在正是晚饭時間,一路出去,沒有遇到什么人。 贺汉渚顺着铁梯下舱,很快来到炮塔的正下方。 对面,走廊的墙上,有禁止闲人入内的警告标志。 “站住,什么人?”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喝问声。 贺汉渚转头,见一個卫兵端枪朝自己大步走了過来,知道是负责看守执勤的,脸上露出笑容,迎了上去,用流利的日语问路:“我是今晚刚登舰的陈议长的副官,刚才被告知,我住的地方在下层,但這裡的路太复杂了,我迷了路,正想找個人问。請问房间在哪裡?” 东瀛弹丸小国,从前更是东方附庸,明治后不過短短二三十年,便后来居上,从一個贫弱小国崛起为亚洲首强。 晚清以来,国人羡慕之余,朝廷内外,但凡心有家国之人,无不心存效仿维新之念,大批的人陆续去往东瀛留学。 贺汉渚的祖父也是如此。他忧心国运,从小就给孙儿請了日语教习,打算等他大后,身体允许的话,也送他去东邻留学。后来计划自然不成,但贺汉渚的日语从小学了多年,程度极好。 “在后头!這裡是弹药舱!快出去!”卫兵厉声喝道。 贺汉渚道歉,假意要走。 “等一下!” 卫兵又叫住了他,目光盯着他手裡的箱子。 “箱裡是什么?” “是我的随身行李,要带去房间。” “打开!” “土肥将军!” 贺汉渚忽然看向他的身后,面色一整,恭敬喊道。 卫兵急忙回头,却见身后空荡荡的,哪有什么将军?還沒反应過来,后颈剧痛,如被人重重砍了一刀,当场扑地。 贺汉渚迅速放下箱子,跪地,一膝牢牢压住還沒完全失去意识正在挣扎的卫兵的后背,双手左右端头,发力,猛地一扭。 伴着一道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咔嚓“之声,卫兵颈骨断裂,身体痉挛了下,当场气绝。 贺汉渚看了眼左右,将尸体拖到近旁的一间储物室,塞进去后用杂物遮挡了下,随后出来,提着箱子快步入了走廊,停在了一扇门前。 這扇门后,就是弹药库。他沒有钥匙,现在短時間内,沒法搞到手,当然无法进去。 但這不重要。 五十分钟后,他装配好的這枚携带巨量炸药的定时炸弹,足以将周围几十平米范围内的一切都炸得稀烂,然后引爆弹药库。 今天晚上,這條刚出港不久的军舰,将会因为不明原因的弹药库自爆而沉沒在外海。這條舰上其余的人,是生是死,看各自的运气。 贺汉渚将炸药安放在一個距离最近的排风洞的后面。 這個地方十分隐蔽,平时也不会有人察看。除非特意搜索,否则绝不会被发现。 他迅速离开,回往上层,路過食堂附近的时候,几個舰上的水兵刚吃完晚饭,嘻嘻哈哈地出来,口裡议论着這趟回家之后能待多久,忽然看见贺汉渚,纷纷望了過来,神色鄙夷。 贺汉渚若无其事经過,回到军官生活区,再次看了眼時間。 六点四十。距离七点還有二十分钟,距离爆炸四十分钟。 会客室应该就在军官生活区的附近。 贺汉渚找了一下,果然,很快看到了一间钉有铭牌的房间。他隔着门仔细听了下裡头的动静,沒什么声音,又敲了敲,随即慢慢推开虚掩的门,望了进去。 会客室日室装修,陈列着榻榻米和一架用作装饰的四联浮世绘屏风。此刻空无一人。 他毫不犹豫,闪身而入,关门后,走向榻榻米。 榻榻米上有张小桌,上面已经摆好了茶具,正静待来人。 贺汉渚取出另外一個家伙,蹲了下去,正准备用最快的速度将這东西安放在榻榻米的下面,然后迅速离开,突然這时,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有人朝着這边来了。从脚步的方向来判断,应该就是来這裡的。 沒時間了。 贺汉渚迅速收起东西,几步跨到了那面用作装饰的浮世绘屏风之后,躲了进去。 他刚藏好,就见门被人推开,伴着一阵說笑之声,门口来了一拨人。 走在前的,是個身材矮胖身穿高级军官制服的日本人,正是土肥中将,日在华屯军司令。他這趟回国,目的是要述职。 陆宏达跟在他的身后,脸上带笑。 土肥和陆宏达走了进来,包括副官在内的剩余所有人便都主动停在门外,将门关合。 周围安静了下来。 土肥带着陆宏达登上榻榻米,相对入座。 贺汉渚沒有想到,這两人的会面会提前到来。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安好這枚炸弹后,他便离开,然后等待爆炸。 到时候,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陆宏达连同土肥中将一起被炸死在這裡 。 第二种可能:他们已经结束会面,离开了這裡,躲過一劫。 但二人会面,要谈的事情必定很多,短短半個小时,应该不够。所以這种可能不大。 不過,即便真的已经离开,也沒关系。 一旦上下两颗炸弹同时爆炸,尤其下面弹药库的爆炸,必会引发混乱,到时候他隐在暗处,有的是机会下手。 贺汉渚什么都考虑好了,就是沒想到人会提前到来。原本二十分钟,足够他装好东西安全离开。 现在东西不但留在手上,自己也沒法脱身。 心念电转之间,他做了一個决定。 他无声无息地将箱子放在了地上,看了眼腕表,摸了摸身上藏着的匕首,静静等待时机。 榻榻米上,陆宏达亲手为土肥倒茶。 刚才饭桌上的陪客众多,很多话不便谈及,他何来的心情吃饭。土肥应当也是如此,彼此心照不宣,草草结束饭局,来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