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謀士以身入局(二)
如今長孫再施展疊浪,不需要如以往那般疊加刀勢,而是利用虹吸領域便可做到。
在場的選手再次震驚,無名符師初賽的戰績選手都有所耳聞,作爲競爭對手大家也研究過無名符師“十天十城”的戰績。
但無一例外,大家都只認爲無名符師是一名厲害的、天賦異稟的符師。
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可能不是一名符師,或者,準確地說,不只是一名符師。
在那場和武清的護都鎮之戰中,對於無名符師具備一些不俗的體術,或許大家是有所猜測的。
畢竟,因爲“瀕危時刻”的存在,使得符師這個職業很難發展成爲大陸的主流,要麼作爲團隊中不可獲取的輔助要素存在,要麼被武者保護起來,蓄力結陣完成致命一擊。
而這些年,符師爲了發展,也開拓出了幾條不同的“進化”之路。
其中最主流的有兩條。
一條是通過精神力提升的修煉,以及結陣的反覆打磨,不斷縮短“瀕危時刻”;
第二條便是如無名符師這般,也是如今大陸大部分符師選擇的,兼修一部分體術。
一方面修煉體術可以令符師在“瀕危時刻”不至於變得手無縛雞之力,另一方面體術技能的提升同樣可以令符師更熟練地掌控身體,從而提高結陣的速度。
所以,大家研究無名符師,認爲其掌握一些不俗的體術,是有心理預期的。
但混戰開始後,無名符師接連使出“殺生·十字斬”、“九天炎·中天”等等武技,已經不斷刷新了大家心理預期的上限。
而此刻“疊浪”一出,衆人才終於醒悟。
無名符師根本就不是符師,被稱爲“無名武者”才更加準確。
這一點,直面“疊浪”的林盛感受更加直觀。
但此刻的林盛已然做到心無雜念,心中只有手裏的劍。
正如他這一招的名字,問道見心。
此刻對手的強大與否已經無關緊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劍心無垢。
仗劍走天涯,拔劍問蒼天。
這便是劍修獨有的驕傲。
林盛內心忽然燃起無限的驕傲,那份源自身份的自豪令他氣勢不斷攀升。
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林盛身上那股“萬般皆下品,唯有劍修高”的孤傲感。
林盛刺出手中的劍,發出暢快的大笑,那是頓悟後的喜悅,是劍修獨有的瀟灑自如。
反觀長孫這邊,卻呈現出不一樣的氣勢。
長孫手中骨刀揮出,舉重若輕,這是在場所有人的感受。
如果說林盛此刻給人的感覺是即將飛昇的劍仙,那長孫則是於塵埃中迸發出不朽偉力的逆天者。
那股力量自下而上,代表的是不屈抗爭,是破除一切不公的決絕。
一刀揮出整個大地都在顫抖,似乎它們也隨之發出了抗爭。
劍氣和刀罡相撞。在劍意和刀意上,二者無高下之分,最後比拼的便是兩人真氣的雄厚與武技的打磨,看誰技高一籌。
若是在新紀元杯之前,長孫和林盛比拼真氣雄厚是絕無勝算的。
畢竟,說是比拼真氣的雄厚,其實往深裏說就是比拼二人的資源。
身爲帝都府大弟子所能掌握和享受的修煉資源,從任何方面來說,都不是長孫一個區區青藤器字院學子能夠比得上的。
但接受了武院長和雲院長的獻祭,長孫在這方面與大陸頂尖天才的差距已然被抹平。
甚至領悟虹吸領域的長孫,在真氣爆發上是遠超他們的。
於是,場面上的勢均力敵並未出現。
長孫這一刀看似卑微者的微弱吶喊,實則是排山倒海的大勢。
大家甚至真的感覺,在長孫這一刀後,天地間被砍出了個朗朗乾坤。
待到大家回過神來,林盛持劍而立,血順着手臂流到劍身,而後順着劍身融入土地。
但林盛身上的氣勢並未頹敗。
這是因爲長孫最後留手了,他並不想擊碎一個頂級天才的道心。
更是因爲他和林盛之間並沒有不可調解的生死之仇。
長孫平靜地從林盛身邊走過,沒有勝利者宣言,也沒有對失敗者的安慰。
林盛在這一刻明白了,他從來沒把自己當做是對手。
但這樣形容長孫也並不準確。
這會顯得長孫太過孤傲,小看天下英才。
準確地說,長孫只是想做成一件事,阻止一場陰謀。
而在這件事中,林盛是他必須要擊敗的。
僅此而已。
或許如此看來,長孫纔是那個道心更加堅定的人。
長孫走到生門前,停了片刻,轉身對身後的青藤隊友說道:“守在這裏,等我回來。”
而後,長孫頭也不回的走進生門,登臨頂峯。
呂瀟然神情恍然。
直到此刻,他才確定無疑。
他就是長孫!
“臭小子,還是這麼武斷……”
呂瀟然苦笑着搖搖頭。
在之前無數個夜晚裏,他都曾後悔在長孫決定孤身前往天賜城的那場會議上,他沒有堅定地攔下長孫。
但此刻當長孫再次決定孤身面對一切時,他依舊選擇了相信長孫的判斷。
呂瀟然無奈的走到生門前,嘴上輕聲說道:“無論如何,還是要做你後盾的……”
跟他一樣堅定的還有唐語嫣、唐皓、張素、寧泊等一衆青藤選手。
他們已然像戰友一般緊緊的站在了一起。
……
長孫跨過生門,再次來到頂峯。
那場時隔多年的頂峯之戰彷彿就在昨天,對於長孫來說更是如此。
頂峯平臺的正中央,石桌上擺的正是被天下人趨之若鶩的“論道棋局”。
在棋盤的一端是被封印了靈魂的國師肉身。
他覆於黑袍之下,一如既往的神祕,哪怕是失去了靈魂,但那股未知神祕感帶來的恐怖依舊讓人望而卻步。
他就靜靜地坐在棋盤的一端,像是在等待他的對手。
然而之前便登上頂峯的唐世平,卻並未坐到棋盤的另一端,而是來到國師身旁置身事外地注視着棋局。
雖然沒有坐到棋手的位置,但那置身國師身旁的位置,已然是入局者。
長孫沒有打擾而是緩緩走了過去,站到了棋盤旁邊,中間的位置。
這是旁觀者的位置。
上次頂峯之戰,耀宗帝與國師論道,長孫並未旁觀棋局,但此刻長孫站在棋局邊,他總有一種感覺。
棋局發生了變化。
這讓長孫再次想起國師的那句話。
“此局不是結束,只是開始……”
直到一旁的唐世平發出嘆息,長孫才忽然醒來。
一陣毛骨悚然的恐懼忽然涌上心頭。
長孫自以爲自己站在旁觀者位置,完全可以做到“旁觀者清”。
但不知何時,他的心神還是入了局。
“父皇啊父皇……”
“兒臣願賭服輸。”
長孫不明白唐世平爲何發出這樣的感嘆,但從唐世平的站位,可以看出來他並非站在耀宗帝那邊。
至於唐世平和耀宗帝之間有何賭局,長孫不得而知。
“太子殿下上來應該不只是爲了一睹‘論道局’的風采吧?”
唐世平聞言看向長孫。
這時的唐世平反倒是眼神中沒有了登頂前對長孫的憤怒,眼神中滿是審視和好奇。
“吾很好奇,你像是比吾更熟悉這頂峯和這‘論道局’。”
長孫沒有回答,但他不置可否的態度便已經是肯定的回覆。
唐世平似乎對長孫爲何熟悉不那麼好奇,得到這樣的答覆便已經滿足。
“現在你可以說了,你是受了誰的命令,來阻止吾的?”
儘管長孫已然走到了最後,站到了唐世平的對面。
但唐世平依舊不認爲長孫有和他平等對弈的資格。
見長孫沒有回答,唐世平給出推測。
“是南邊的王爺?還是那頭獅子?野人?北邊那些商人應該不會太關注這些事,皇朝周圍那些鬆散的聯盟應該沒實力、也沒膽量管,西邊那些故弄玄虛的傢伙們應該還不會摻和進來……”
長孫心頭一凜,唐世平隨意代指的這些可都是大陸上最頂尖的人物和勢力。
例如他說的“南邊王爺”便是唐王爺;而“獅子”指的則是域主司南正;至於“野人”說的應該就是離王。
長孫搖搖頭,開口道:“都不是,我只代表我自己。”
唐世平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長孫,一方面是他在審視長孫這句話的真假,另一方面是對於長孫單槍匹馬竟然能夠闖到這裏的欣賞。
單看唐世平心中假想對手的級別就可以看出這場局的層次有多高,長孫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傢伙就這樣單槍匹馬闖進來了?
唐世平是一個冷靜理智的陰謀家,不論這件事在他看來多麼不可思議,但長孫出現在他面前便已經代表了結果和事實,再去爭論造成這個結果的可能性毫無意義。
於是,唐世平眼神再次變化。
他將長孫視爲了對手。
“你爲什麼要阻止吾?”
這句話在唐世平的角度來看,更多的是想問長孫想通過阻止自己來獲得什麼?
只要是圖利那唐世平都可以滿足。
權力、金錢、地位,唐世平都可以給。
但這句話在長孫角度來看,是在質疑唐世平做這場局的意義。
而要想了解唐世平做局的意義,就要清楚唐世平做這場局是想要幹什麼。
“世人皆認爲這場局是從這次新紀元杯決賽開始,其實不然。新紀元杯決賽只是一個契機,實際你早已有所預謀……”
唐世平想要聽聽長孫對這場局到底知道多少。
“選手被害案?不對,或許你的謀劃要更早,早在開成區人口失蹤案時你便已經有了計劃……”
長孫並不知道唐皇朝遠征雲夜國的結果。
若是他知道的話,此時對唐世平的評判將會更上一個臺階。
但這便已經足夠令唐世平重視了。
“你做了這麼多,爲的無非就是皇位。新紀元杯決賽便是最好的契機,只要你將國師解封出來,得到國師的支持,哪怕是耀宗帝也只有讓位於你一個選擇。”
這便是國師的可怕之處,沒有人懷疑國師能夠做到這一點。
但長孫看到的唐世平是一種微妙的反應,首先是不置可否,這表明了對長孫說法的認可。
然而在這肯定的背後卻還蘊含着別的內容。
長孫感覺自己似乎還有一些沒有掌握的重要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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