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信息、權力、救世
國師的聲音將長孫的注意力從棋局中拉了回來。
劉新彥最後這一棋藏得太深了,以至於耀宗帝都沒有提前發覺。
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書童竟然會是耀宗帝遺落在外的皇子?
“劉新彥能有這一步暗棋,想必其中少不了國師的功勞吧。”
長孫的聲音沒有起伏,甚至有些冷。
劉新彥的死對於唐皇朝,甚至是整個大陸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現在還不得而知。
但單從現在的局勢上來看,長孫感覺劉新彥成爲了權力鬥爭的犧牲品,這讓他有些不好受。
“劉新彥能夠有這樣一步暗棋,我確實提供了一些幫助……”
國師沒有否認。
“但以劉新彥的性格,難道沒有我的幫助他便不會入局?”
長孫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歷史的進程中存在着無限種可能,但這些可能往往都會造成相似的結果。
“今日你我無需討論這些已發生並無法改變之事,我們看這場局……”
國師將長孫注意力重新拉回棋局上來。
“長孫,這場局很大,棋手很多,甚至棋子和棋手之間的身份轉瞬間便會對調……”
***在上一局(秋狩局)已被踢出局,但這一局中,她又重新坐到了棋手的位置。
劉新彥原本只是耀宗帝的一枚棋子,但僅僅是“書童”這一個變量,便讓他從棋子變爲了棋手。
“在這變幻莫測的棋局中,什麼最重要?”
國師發問。
長孫不禁思考,準確的說他從進入1號礦,奪下火佛心蓮開始,便已經一步一步進入了這場局。
正如國師所說,這場局太大了,僅僅是長孫一人,便經歷了範元濤的栽贓、天賜祕境被困、夢境輪迴、選手案、開成區人口案以及剛纔與唐世平的“爭道”。
而在這過程中,長孫算是一步一步,從一枚邊緣化的棋子走到了棋局的中心,成爲了舉足輕重的存在。
這其中什麼最重要?
長孫一時想不出答案。
“是信息!”
國師給出答案。
長孫一愣。
“在一場局中信息即是權力,二者螺旋交替,密不可分。”
就在剛纔短暫的思考中,長孫腦海中閃過無數答案,但單單沒有這一個。
國師看出了長孫的疑惑,於是繼續引導長孫思考。
“看這盤棋,告訴我,棋子的下面是什麼?”
“棋盤?”
越是簡單的答案,長孫反倒越回答得不自信。
“棋盤上有什麼?”
答案當然不是棋子,國師不會無聊到逗長孫玩。
“是……線?”
長孫還是有些不確定。
國師肯定道:“沒錯,正是縱橫交錯的線。”
“它們互相交錯結成網絡。所有的棋子處在線的交點處,它們便是網絡中的節點。”
“這便是局的真相,它不過就是一個一個節點散發出各自的關係網,而後互相交織成爲一個複雜龐大的網絡……”
“那在這張巨大的網絡中,若你只是一個邊緣的節點,你要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網絡的中心?”
“那便是汲取足夠多的信息。你只有不斷深挖、收集你周圍節點的所有信息,由此來發展你的關係網,才能一步一步觸及到網絡的核心。”
“或許你認爲並非如此,大陸武者爲尊,當然是武力最重要,只要武力足夠強,任何局都只會淪爲泡沫,一觸即破。”
“但你要記住,在一個局中無論是多麼強的點他都會有與之抗衡,將其牽制的點,這纔是一個穩定的局能存在的先決條件……”
這句話乍一聽像是一句廢話,但長孫細想之下確實如此。
若將整個大陸視作一個巨大的棋盤,在這個棋盤之中不論是空間上還是時間上都有被人們視爲強大無比的或個人,或勢力。
正如現在的唐皇朝,南域的司南正,深不可測的先生,甚至神祕莫測的百老會。
但這些在“棋盤”之上被人們視作不可戰勝的“節點”,其實都有與之抗衡的“節點”。
唐皇朝,其周圍的小國聯盟以及南端的南域便是千百年來一直與之抗衡的節點;
司南正確實很強,但能抗衡他的武者依舊有一大批;
深不可測的先生至今還在被冥海牽制;
神祕莫測的百老會從成立便被“祖制”制約不可入世。
這些節點,或許其能量巨大,輻射出的網絡複雜無比,但可以看出來的是,他們的周圍同樣有着抗衡他們的節點,這些節點互相交錯形成了更加複雜的網絡。
那怎樣才能走到複雜網絡的核心?甚至跳出網絡成爲操縱網絡的棋手呢?
答案是要麼站到足夠高的高度看到全局的概況,要麼走得足夠深,深入這些複雜網絡瞭解到它們之間的脈絡走勢。
或者是兩者同時具備。
但不論是哪種,它都涉及了一個關鍵要素,那便是信息!
再來解釋國師所說的“信息即權力”。
依舊是舉例說明。
以長孫經歷的夢境輪迴中的雲學知爲例。
縱觀整個秋狩局,在接觸到“唐懷安案”前,雲學知還只是一個高中進士的未來之星。
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他會在唐皇朝的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但比起這場秋狩局中那些能量巨大的節點:耀宗帝、國師、先生、離王、遺族。他只能算是一個邊緣的不能再邊緣的微小節點了。
那他是怎樣獲得進入秋狩局最終核心、頂峯之戰的權力?
甚至是以自己的力量助推了整個局勢的改變呢?
起點便是從他接手“唐懷安案”開始。
正是“唐懷安案”這個關鍵的信息源,給了他入局的門票。
而後他也是憑藉這個信息源擴展了自己的網絡,接觸到了周密、劉新彥、旺財這些同樣邊緣化的節點。
但這張網絡卻以驚人的速度成長擴散,其中旺財是一個關鍵節點,但整體依舊沒有跳出“汲取信息、擴展網絡”這個思路。
而在這個過程中,信息和權力之間的交替演化便在不斷進行。
雲學知在接手“唐懷安案”後擁有了查案的權力,旺財憑藉查案過程中獲取的關鍵線索,獲得了被***召見的權力。
在獲得了相應權力的同時,他們又迅速利用這些權力獲得了更關鍵的信息。
正是在這種螺旋上升,交替攀附的過程中,他們纔不斷從一個邊緣節點,走入了網絡的核心,最終影響了整個局勢的走向。
國師眼見長孫雙目越發明朗,明白他已經領悟自己所說。
“你說的沒有錯,我之所以現身將你拖入這棋局之中,是對你有所求……”
“我求的是,你從我這裏索取一些信息。”
這句話聽起來十分神經病。
就像是一個富人在大街上拉住你,對你說:“我有一事相求……”
“求你從我這裏拿走一筆錢吧!”
如果有人對你這麼說,你的第一反應一定是這個人是瘋子,第二,這個人不是好人。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國師就像是這個例子裏非奸即盜的富人。
但國師不同的是,他在說出這個神經病的請求前做了大量的鋪墊。
以至於長孫明白國師沒有瘋。
國師要做的正如當年他對劉新彥做的。
給他一個信息,讓他擁有從棋子變爲棋手的權力!
但國師可不是什麼真的慈善家,不是來滿足長孫好奇心的,不可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因此長孫現在需要思考的是什麼樣的信息能夠令他完成這樣的轉變。
好在有了國師之前的鋪墊引導,長孫腦海中的邏輯已然建立。
怎樣從棋子轉變成棋手呢?
答案剛纔長孫已經想到。
要麼“站得高”,看清全局的概況;要麼“走得深”,瞭解網絡深層間的脈絡走勢。
例如劉新彥,他通過“走得深”,看清了網絡節點之間的脈絡走勢,才完成了這一轉變。
他向國師索要了“書童”這一關鍵信息,掌握了“書童”是耀宗帝私生子這一關鍵信息,從而早早佈下了一步暗棋。
不過,思考之後的長孫選擇了前者。
他需要先看清全局的概況,而後再選擇“走得深”的方向。
“除了你的救世計劃,其他人沒有別的計劃嗎?比如先生?”
長孫第一個問題顯得有些心急。
但國師對長孫體現出了絕對的耐心和包容,依舊“和顏悅色”地說道:“師兄他迂腐不堪……”
長孫皺了皺眉,在他心目中先生始終是那個德高望重、指點迷津的前輩,但在國師嘴裏他卻一直是“迂腐不堪、冥頑不靈”的代名詞。
“他一直守在大陸南端,想要以一己之力延緩冥海對大陸的吞噬。他想的是守住這片淨土,看其能否長出一棵參天大樹來庇護大陸……”
“這便是他迂腐的根本。”
“大陸想要再出現拓跋無忌這樣的絕世天才,不僅是時間問題,更是概率問題。面對滅世這樣的災難竟還幻想這樣小概率事件,你說是不是迂腐不堪……”
但說到這裏,國師話鋒一轉。
“不過,你算是他的一個希望。”
“嗯?”
長孫一驚,但國師已經將話題轉移到另一個。
“至於你說的其他人,耀宗帝算是一個。”
果然,秋狩局上那個爲了天下蒼生不惜損國本、傷根基的明君並未被權力腐化。
長孫甚至在心中生出一聲歡呼。
“他的計劃是將尊者惡變,讓他們能夠抵禦惡念的腐蝕,潛入冥海、成爲‘車伕’,拉着整個九州大陸在冥海中游走,尋求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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