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他說,我相信你
她並不想變成一個惡魔。
她無助地抱住了自己，呈現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因爲一條小生命的逝去，而感覺到了自身的寒冷。
不一會兒，她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將走神的她喚了回來。
還未擡頭，她就看到她目光所及之處是一雙乾淨的黑色皮鞋。她順着這雙鞋子，慢慢地擡起頭，視線從下往上掃去。
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視線正緊緊地落在她身上時，她也不知道爲什麼，鼻頭一酸，不一會兒，就變得更酸了。
不自覺地，眼淚就從臉頰上流了下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爲什麼而哭。
有人進來放她出去，語調也不一樣，像是在跟顧以宸解釋說：“我們也讓她打電話叫人來保釋了的，誰知道她不願意給任何人打電話。”
有女警壓着自己對顧以宸的那點春動小心思說：“小姑娘應該是嚇壞了，都不知道找誰好了。”
溫暖被帶到他面前，低着頭，就像個在學校裏犯了錯，等待着家長來接的孩子似的。
顧以宸站在那裏，無聲地哀嘆一下，向她張開了自己的雙臂。
溫暖猶豫了三秒，最終撲入他懷裏，兩隻手緊緊地抱着他的腰身，臉貼在他心口，臉上隱隱有淚水流下來。
她在小聲地哭泣着。
這一刻，她就像孩子，不再是那個堅強無比的精英女戰士了。
顧以宸也抱着她，兩隻手繞過她的身體，貼在她背上，給予她厚厚的安全感。這大概是她現在最需要的心理安慰了——一個擁抱。
他能感受到她的害怕。儘管她在極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感覺到了她的微微發抖。
被康溫兩家人圍攻，又得知了溫宜流產的事，最後還被帶到這種地方來，一個人的時候，她一直緊繃着神經吧，現在見到他才放鬆下來，會發抖是正常的。
“是不是我不自己來，你今天都不會給我打電話？”
溫暖不說話。
但答案是“是”。
她想不到他們之間的聯繫，就算要打電話她也會打給好好，而不是顧以宸。
溫暖想起什麼，離開了他的懷抱，拿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聲音有些鼻音：“對不起顧先生，又讓你看到我這麼難堪的一面了。”
她知道，她什麼都不用說，也不用解釋，既然他已經來了這裏，就說明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沒事，習慣了。”這種時候，他還帶着點調侃的味道。
溫暖想他或許是想讓自己放鬆點。
顧以宸作保，將溫暖帶出了警局。
屈文見到人出來了，下車把車門打開，等着他們過來。
顧以宸忽然停下腳步，抓過她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一些，眉頭緊鎖，目光落在她的左臉上：“誰打你了？”
右邊不明顯，但左臉分明有幾個發紅的指印。
溫暖搖搖頭，身心疲憊的樣子。
這個時候，誰打了她都不重要了。
她這副樣子，顧以宸都看在眼裏，他抓過她，指尖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她疼得縮回去，皺着眉頭看他，眼裏是不解。
“疼就對了，”他看着她說，“我是想讓你明白，疼的時候別忍着，該反擊就反擊。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溫宜流產了是吧？”
她點點頭：“我心裏很慌……”
“那你告訴我，那時候，你真的想推她下去嗎？”
“我很生氣，”她誠實地回答她，“知道是她算計我，氣得不行……我……有過那樣的念頭。”
“正常。溫宜對你做的事，換做任何人都生氣。所以你後來做了嗎？”
譬如他。
這件事，本來她不說，他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而她現在是有罪惡感。
他知道，溫暖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兒，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在她面前失去了，還有可能是因爲自己，她會感到很無措。
溫暖搖搖頭：“她說肚子痛，我便放了她了。我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痛，但沒敢小覷，那時候我就是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她懷孕了，我這樣對她很不好，我是要找她算賬，但不想波及孩子。”
“那不就得了？你根本就沒有要害她的念頭，你只是出於一時激憤，那你還擔心什麼？”
“我……”
她要是知道，也不會糾結那麼久了。
知道她孩子沒了，她整個人都懵了，大腦混亂，沒法思考。
“我相信你，這件事一定跟你無關。所以，你該知道怎麼做了吧？我都願意相信你，你爲什麼不相信你自己？”
溫暖愣愣地：“你……爲什麼要相信我？”
他根本就不在現場，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能這麼篤定地相信她？
“那我爲什麼要不相信你？”
她答不出來。
顧以宸收回視線，脫下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攬着她的肩走下階梯：“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
車上，屈文時不時地看一眼後視鏡，微微搖頭。
這兩人都不說話……車裏也太尷尬了吧。
於是過了會兒，屈文出聲說：“溫小姐，你不用擔心，顧總一定會幫你把事兒解決乾淨的。”
“咳。”顧以宸咳嗽一聲，提醒他不要亂說話。
溫暖側過頭，客氣地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就好。不麻煩你了……”
順便把那把邁巴赫的鑰匙還給了他：“車還停在公司門口，能不能……麻煩你自己去開一下？我很累，想回家休息一下。”
他接過來：“沒問題。”
……
香木小區。
一看顧以宸也有要下車的意思，溫暖說道：“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好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不想貪戀顧以宸的懷抱。
現在她只要看到他，就想到小白那張無辜稚嫩的小臉。她不想再在這塊泥潭裏深陷下去了，破壞別人的家庭，是她一輩子都做不出來的事。
“……好。”
他確定了，不是他多心，溫暖不知爲何在躲着他。
以前就算是不答應他，也不曾這樣避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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