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章

作者:想當獸醫
穿越初唐!

  貞觀四年春,壬寅,三月廿六,宜,嫁娶、納采、訂盟、祭祀、祈福。

  齊保長特意到道觀請人算過,今天是三月裏最好的一天,成親之人會受月老保佑,日後必能白頭到老,是故張家人來請期之時就定在了今日。

  天還沒亮,張家人就起牀開始準備。

  張小四的新房早在年前就已經蓋好,但實際上一日也沒住過人。在大唐初年,但凡講究點的人家皆是如此,不管新房是獨棟,還是僅爲一個臥室,在新婚夫婦入住前,都不好住人。

  有意思的是,即便是新婚夫婦,這頭一晚的洞房,也不在新家,而是要在新房外用青布搭起一個帳篷,新人就在那裏過初夜。

  因是自己的事情,張小四也不好乾看着,就只好草草打了一趟拳,不像平日裏要熬一個來時辰的筋骨。

  手裏的鎬頭刨一下地面,嘴裏就要嘟囔一句,

  “在哪學來這些窮講究,幾位兄長成親,哪個也沒像這樣!”

  一邊也在挖坑的張屠戶哈哈一笑,說道,

  “俺幾個的婆姨是個甚出身,爾那岳家不是里正麼。”

  “誰要娶個里正家的,俺看三嫂那樣的就好,二兄非得特特的跑去齊家村,咱村裏還沒人了咋地?”

  張家已婚的三兄弟,屬張屠戶娶得娘子最“寒酸”。那時候張老爺子深感自己不好,怕不趕緊找人,他就要走在前頭,還得牽累老三守孝,就着急地在村裏物色了女兒。

  前幾年村裏攏共十來戶人家,適齡女子就曹氏一個,而曹氏家中只有一阿婆在側,日子過得十分艱難。張老爺子見曹氏看着挺瘦,但實際上骨盆寬大,臀上有肉,是個好生養的,也就沒再出村去挑,直接拍板了兩人的婚事。

  沒想到,曹氏嫁到張家,被張屠戶寵着不許勞累,短短兩年就出落地豐乳肥臀,圓潤靚麗,且頭一胎就生了個大胖小子,笑的張屠戶合不攏嘴。

  “村裏?四郎看上哪家小娘,當初怎地不見說?

  張老大人實在,還真以爲張小四心有所屬,不由有些擔心。

  俺哪有看上誰,俺瞧那些個女人都一個樣!就是這齊家也太麻煩,好好的房子不睡,非得要住到棚子裏,俺就尋思,若是年前得已回來,看她還弄不弄這幺麼蛾子,不凍死纔怪。“

  張屠戶與張小四性格最像,笑着接到,

  “哈哈,還有那個勞什子的催妝詩,四郎可是背會沒有,別到時候接不出新娘子!”

  張小四臉色一僵,半晌,嘴硬到,

  “背不下來怎的,她到時要是不出來,俺就打馬回來,恁地喜歡酸詩,不若嫁給狀元郎呢。”

  “嘿嘿,這話一會兒與老二說去,少在這梗脖兒!”

  張老大也憨笑一聲,不過還是耐心勸他規矩大有規矩大的好處,若是日後他當了將軍,家中也要立規矩,不然就得全亂套。他這婆姨懂得這些禮儀,日後定是個賢內助。

  這話以前在酒桌上漲保長說過一次,不過老三老四都喝了不少酒,估計也沒聽進去,就又學了一遍。

  張小四一個是真怵張保長,一方面又見大兄擔心自己犯驢脾氣,趕緊說了實話,

  “放心吧,那鬼詩俺是記不住,但也可以由儐相代爲吟誦,她家給的那張紙,俺直接給了大郎,他認字,記性也好。”

  張小四嘴裏說的“大郎”雖沒指名道姓,兩兄弟也都曉得是誰。這話一出,倒是引得兩位兄長一起炮轟,讓他好好跟趙家大郎學學,別光長一副身板,七竅一個不通。

  男人們在新家外面忙碌,女眷們也不閒着,趕緊把屋子一陣收拾。該掃塵的掃塵,該裝點的裝點,還要把竈神像擺在要拜堂的地方,好見證一對新人的婚姻。

  “三妹家裏的杵臼裏填米了麼?”

  兩個妯娌一邊忙活,也嘮着家常。

  “沒,還用填米麼?新房也不在這邊啊?”

  曹氏雖然嫁過一遭,可那時她是新婦,夫家有甚講究,還真不知道。不僅如此,那時她家困頓,簡簡單單就嫁了,就是女家的講究,也不瞭解。

  張保長的娘子接過話頭,

  “三弟家雖不是新房,可四弟一直住在那,也是要填杵臼的。”

  張老大的媳婦經歷的婚事多,又補充道,

  “還有村裏的水井,等晌午接新婦子時,最好也蓋上草蓆。”

  張家的男男女女爲即將準備的婚事鬧得一刻也不得閒,苟超這裏也是腳不沾地。

  往常他爲別人的婚禮,只准備喫食這一塊兒,而這次他不僅是廚子,還是儐相!

  這做儐相的要跟着迎親的隊伍一塊去接新娘子,這期間就不能收拾食物,只好把食材早早就預備出來,等新人行禮時再快速去做。

  張小四一直覺着趙家的房子不錯,新家就也按那樣子來了。且他最喜歡苟超做的喫食,也盼着自己的婆姨能學到十之一二,就也去縣城打了一口黑鍋,架到廚房的土竈上。

  房子這東西很奇怪,幹放在那很容易變得破舊不堪,反是越住越結實耐用。張小四應徵的幾個月,家裏人爲保正新房好看耐用,時常就要來拾掇拾掇表面,順便稍稍火炕以防煙囪堵塞。

  這樣,那口黑鍋也就不算那樣新,苟超用着也不犯合計,就讓張小四取了下來,加上自家那口,在張屠戶家搭起兩個大竈來。

  “張二嬸子,你來把豬腸洗洗,用點面搓,這樣洗的乾淨。”

  村裏人稱呼女性長輩時,知曉其本家姓氏就喊本家姓氏,不知曉直接就貫夫性即可。很多村婦在做自我介紹時,也多說“奴\兒,夫家姓x”,而非成立的“奴兒x(夫姓)x(本姓)氏”。苟超懶得多記,大多時候就選前者稱呼。

  “童嬸子,你把板油都切成丁吧,我等會兒熬油。”

  “大郎忙別的,嬸子就熬了唄。”

  童家娘子幹活麻利,這回兒都處理過好幾樣菜蔬了。

  院裏的大鍋,一口烀着羊肉,一口還在閒着。

  苟超把表皮烤焦的豬蹄,夾出來,澆點涼水就開始刮豬毛,聞言說道,

  “先不急,那口鍋我一會兒要先煮豬蹄,要先熬完油還得再洗乾淨,油鍋就浪費了,不如等等。”

  旁邊有別的幫廚笑着接話,

  “就愛跟着大郎做事,能學到不少竅門!”

  “呵呵,可不!要不是大郎住的遠,又弄出個廚房,哪回大郎做飯,俺都得來看看。”

  “喲,這可得虧大郎住的遠,要不天天往大郎家跑,楊老二還不抽你!”

  這是隨張保長去佈置桌椅的漢子,路過時與院子裏婦人打趣起來,引得衆人捧腹大笑。那婦人也不是善茬,又回了兩句,把這多嘴的漢子懟得逃之夭夭。

  一場將要開始的婚禮,將全村都調動了起來,一時整個石河子到處是歡聲笑語。

  待到日上三竿,迎親的隊伍趕緊出發,要在黃昏前把新娘給接回來。

  “新郎官來嘍,新郎官來嘍,新郎官親自來嘍!”

  剛到齊家村,早就有往復查看的頑童等在那裏,嘻嘻哈哈的把消息待到村裏。

  這時候迎親還沒形成新郎親到的習俗,多數新郎都是坐在家中,與長輩一起陪宴賓客。村裏人又不一樣,不少同村結親的人家,賓客大都是同一批人,新郎也就親到岳家,以示對其女兒的尊重。

  若按所謂城裏的規矩,張小四是不須來得,只是他的父母已逝,衆儐相又都是平日裏關係不錯的同齡人,自己更不耐煩在家裏陪一些老人坐着乾等,就騎着高頭大馬來了。

  “快看那新郎官,多英武!”

  “是呀,是呀,看那腿長的得多高,長得也好!”

  這是齊家村女娃對張小四的評價。

  而村裏的男娃顯然關注點優勢一樣。

  “哇,那馬長得真神氣!”

  “嗯吶,比里正家的傲氣多了,瞧那脖子昂得,嘖嘖,又高又大,毛也光亮!”

  苟超擡頭瞅瞅張小四,看他便祕一樣的表情,捶了一下他的小腿,說道,

  “少在那繃着了,想樂就樂唄,裝什麼高冷!”

  張小四終於破功,大嘴一咧,向他揚揚眉毛,

  “嘿,咋樣大郎,咱這一身精神吧!”

  嘴裏一直嫌棄岳家多事,但畢竟是自己一生中的大事,張小四心裏還是很期待的。尤其大紅禮服一穿,心態馬上就不一樣了,從別人的眼中看到自己,頓覺十里八村的新郎都沒比得上自己的,心中那個得意。

  苟超白了他一樣,不想承認這傢伙有多帥氣,馬上就要到新娘家門口了,趕忙又把紙條看了一遍,就怕一會兒背錯。

  “新郎到嘍,新婦子趕緊出來喲——”

  喊話的是石河子村裏聲音最脆亮的青年,迎親業務很是熟練。

  新娘家院裏擠滿了婦人孩子,不讓外面的人進去,裏面的人也出不來,爲首的一個媳婦子,插個腰高聲笑道,

  “那可不行,新婦子還在上妝,新郎官可得等等!”

  這就是要己方唸詩了,苟超清清嗓子,兩步走到前面,對着裏面的衆人吟道,

  “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臺前別作春。不須面上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

  這時,身後二十幾號來自石河子的漢子,一道高喊,

  “新婦子快出來哦!”

  “出來哦!”

  “出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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