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章
苟超來到蒙學時,蒙學已然放學了,老遠一看,二蛋與梭子正在門前等着。
“二蛋!”
門前還有幾輛來接人的馬車,不好再往前擠,苟超就遠遠地招呼一聲。
二蛋還在那與好朋友聊天呢,聽見兄長呼喚,連忙作別,拉着梭子就往牛車這邊跑。
“慢點,慢點,不着急!”
車上東西太多,人沒法離開,就只好看着二蛋在一羣牛馬驢間穿梭。
“阿兄,今日放學早,俺等半天啦。”
“嗯哪,快上車吧。”
車上裝得很滿,苟超在兩個大罈子中間給他預留了一個小空兒,彎腰把他抱上車,還囑咐,
“看着點兒這倆罈子,別讓它們碰碎嘍。”
這時梭子已經把車上的物品檢查了一番,發現都已用草簾子遮蓋嚴實,就拿了車上的蓑衣準備穿上。
“大郎,這件是給俺帶的吧?”
雖然眼看苟超身上穿了一件,車上還有兩件,梭子還是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
“對對,是給你倆帶的,快穿上吧,這天看着馬上就要下雨似的。”
苟超又給二蛋穿上蓑衣,纔想起林家娘子說的話,遂問道,
“梭子,你阿姊還沒到麼?我來時去過一趟你家,你阿孃說她來給你倆送蓑衣了啊?”
梭子抓抓頭髮,好生疑惑,
“沒啊,俺倆在門外等了有一炷香了,沒見俺阿姊啊?”
“嗯嗯,俺也沒見林大娘。”
苟超看看愈發陰沉的天色,又見梭子臉上露出焦急神態,只好安慰到,
“沒事,許是在哪耽擱了,咱們再等等。”
既是要等,不說話就會很尷尬,於是苟超就問起二蛋這周的學習情況。
“阿兄,俺們現在開始學算數啦,同學裏就俺最厲害。夫子誇俺算的又快有準。”
要不是提前教了你,你能又快又準?
見二蛋一副快來誇我的傲嬌樣,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了一句。不過小孩子還是提倡鼓勵教育的,所以苟超還是彎下腰摸摸二蛋的大腦門,讚道,
“對那當然,咱家二蛋最聰明啦,誰也比不上!”
二蛋也到了知道好賴的年紀,雖然期待被兄長誇讚,可心裏知道是因爲學過的原因,才能比其他小朋友學得快,聽兄長誇得這樣直白,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靦腆一笑,就趕緊轉換話題了。
“阿兄,夫子說了日後要學難一點的加減法,口算就要算不出了,讓家裏給俺們準備算籌,到時候再教俺們用。”
“算籌?”
這又是什麼東西,苟超根本就沒聽過。
“嗯哪,就是一些小木條,夫子說了,不用家裏準備現成的,只讓準備一百個三寸來長小指頭寬窄的竹片或是木條就行,至於那上面寫些什麼,到時候他領俺們親手做。“
聽二蛋解釋,苟超隱約明白這“算籌”的用途了,想必就是輔助算數的小道具。只是就算一些加減法,有必要使用一堆小木棍麼,那得多麻煩?看來,這個世界的教育水平很堪憂啊,怪不得一段京劇就風靡了全縣城!
”好,回家阿兄不僅給你準備木條,還給你做一樣好東西,保證你用起來比那勞什子算籌方便快捷。”
“東西,是甚?”
與二蛋相處了一年,他的語言習慣苟超早就摸清了,此話一出,就立馬明白現在還沒有“東西”一詞,馬上就做了解釋,
“‘東西’就是‘物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好不好。”
兄弟倆還在聊天,梭子早等得不耐煩了,不停地四處張望,就怕下起大雨自家阿姊還沒到,那可真就拖累主家淋雨了。
梭子心說,‘俺再數十個數,阿姊若還不來就勸主家不等了’,結果‘一’還沒數出來,就見柳樹林裏轉出個熟悉的身影,趕忙大喊,
“阿姊,這邊!”
這時候天邊已經隱隱傳出雷聲,街面上沒剩幾個行人,顯得分外的安靜。
林家小娘子聽見喊聲,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大郎,小郎。”
苟超見她臉色泛紅,裙襬上濺了好多溼泥,忙說“不着急,不着急”,讓她喘勻氣再說話。
“奴見天色不好,恐小郎與梭子被大雨淋了,就想過來送兩件蓑衣。”
林家小娘子做了一個深呼吸,就趕緊解釋,說着,還往前遞了遞手裏的蓑衣。
“只是來得有些早,見還沒放學,就去了河邊灘地上挖些野菜。”
苟超瞄了一眼她的周身,也沒見野菜在哪,就聽她接着解釋,
“奴方纔透過樹林一看,見路上有不少車馬都接了人,才發覺許是下學了。就丟下野菜先跑出來了。”
就說這青石板路也不至於弄得滿身泥啊,原來是去挖野菜。這時候的野菜已經不像三月天裏那樣嫩了,不少都又老又苦。不過想想她家住的那個小院,根本沒地方用來種菜,爲了省幾個銅板,也只能幹受着了。
雖然沒用上,還是感謝了一番人家的好意,勸她趕緊去把挖好的野菜收拾好,就趁早回家,自己這邊也忙駕車往回趕了。
牛車行到半路,只聽“咔嚓”一聲巨響,豆大般地雨點終於落將下來。
“大郎,雨太大了,要不咱還是到那大榕樹下躲一躲吧。”
話音剛落,梭子的臉龐就被閃電照得慘白,緊接着就又是一聲爆炸般地脆響。
苟超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還是決定挽救一下。於是隔着雨幕,衝他大聲喊到,
“梭子!教你一個乖!你以後要是不想活了,還不敢上吊、喝藥什麼的,儘管雷雨天往樹下躲。”
彷彿是爲了印證似的,梭子臉上的疑惑還沒褪去,就見山腳下那棵高壯的榕樹,被一道筆直地落地雷劈個正着。
苟超:……
梭子:……
二蛋,二蛋根本沒聽到他倆地談話。剛開始打落地雷時,他早跟個鵪鶉似的,緊捂着雙耳,縮在牛車上了。
雷陣雨下的大,去的也快。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就退的乾乾淨淨。
只是苦了苟超他們三人,剛好被拍個正着。
雨後地天空澄淨明亮,空氣也格外新鮮。
“聞到沒有,是不是有股子臭味?”
雨一停,苟超就跳下牛車,把大黃身上的草簾子揭下,檢查它有沒有被淋壞。
好在那草簾還挺管用,牛背上的毛僅外面溼了一層,裏面的毛根還挺乾爽。
苟超脫了外衣,一邊給大黃擦身,一邊與車上的倆人瞎侃。
二蛋正在那脫蓑衣,沒聽清兄長說什麼,梭子就接過話頭,
“好像是有點臭,大黃也沒拉屎啊?”
“哈哈,這可不是牛糞味兒,此乃臭氧的味道。”
“阿兄,啥是臭氧啊?”
二蛋可算聽清兩人在聊什麼,趕緊過來溜縫。
“臭氧此物,看不見,摸不着,只在雷雨過後稍能聞見。但此物卻極具妙用,若非有它遍佈空中,咱們就會被熾熱的太陽曬傷。”
甭管聽懂聽不懂,梭子現在對苟超是佩服地五體投地。
往常外出,若是碰見大雨,誰不是挑個大樹底下躲一躲,哪裏想到,雷公就愛往大樹上面發雷呢!
“哈,大郎都澆成落湯雞嘍!”
三人坐着牛車才一進村口,就見張小四騎着高頭大馬要往村外奔。
“四郎還要去練馬?”
“那可不,這功夫一日不練就要退步。俺等了好一會兒,就等天晴呢。”
苟超渾身溼的難受,也不欲與他多說,就囑咐,
“那四郎小心點,雨天路滑,千萬別摔啦。”
張小四爽朗一笑,
“不能,俺給它穿了鐵鞋,走泥路都不怕!”
說完一揮馬鞭,留下一句,“俺走啦”便揚長而去。
村口不遠就是張小四家,齊三娘站在院裏看着他遠去的背景,不由抓緊了手裏的帕子。
大雨初停,鄉村小道全是積水,又溼又滑十分難走。自己好心勸他歇歇,偏他我行我素壓根不聽。
這還罷了,上趕着給他繡了方絹帕,讓他帶着路上擦汗。這鄉巴佬可倒好,說什麼手粗怕抽絲,白白糟蹋東西,愣是沒要!
“張家娘子!”
苟超見齊三娘呆站在院裏,就簡單打了聲招呼。
誰成想人家回魂後,瞟了自己一眼,轉身進屋去了。
“莫名其妙”
自覺沒招誰惹誰的苟超,隨口嘟囔一句,徑直往家裏去了。
“大郎回來啦!”
路過童家的時候,童家娘子正在收拾院子。
“嗯哪,纔回來。今兒又麻煩嬸子幫忙看家,真是多謝了。”
每次苟超出去忙活,基本上都是找童家人照看家裏,雖說過後都有送東西補償,可他心裏是真心實意的感謝對方。
“謝啥,鄉里鄉親的,還不都得互相照應,遠親還不如近鄰呢,何況大郎還叫俺一聲嬸子!”
苟超管人叫“大叔”,叫“嬸子”只是後世人的習慣,當地人只要不沾親帶故很少叫得如此親近。
趕上石河子來了許多外來戶,都是背井離鄉舉目無親的,苟超一半大小子,這麼在村裏喊了一圈,反倒讓人覺着親切了,還在村中的孩子裏引領了一回稱呼風尚。
“今兒下雨前張家四郎還來大郎家幫忙收拾了一下,方纔汝大叔去還去瞧過,哪兒哪兒都挺好,大郎趕快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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