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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家兵进城

作者:未知
即便往后屯营军府這边每年拨三四百万钱给韩谦,除了三四十嫡系外,還能再从屯营军府选用二百人,但韩谦心裡清楚,要真正构建一個能用的情报体系,谈何容易? 那夜在秋湖山别院之后,韩谦似在梦境中经历别样的人生,就不再是不畏虎的初生牛犊了。 而最近三四個月,他除了勤学苦练、教导家兵子弟,以及到临江侯府应卯外,主要精力還是用在编写《用间篇注疏》上,很多事情想得越深,便知道做起来越难。 晚红楼能有今日之势力,实则是在天佑元年正式浮出水面之前,已经不知道在暗中潜伏多少年了。 听三皇子杨元溥所說,世妃早年在广陵时就与黑纱妇人认得,韩谦推测那再晚也是十八九年前的事情了。 而当时前朝還沒有覆灭,天佑帝获任淮南节度使還沒有几年,甚至当时与徐后所在的广陵节度使徐明珍仅仅是姻盟关系,更沒有江南东道、江南西道诸州纳入治下。 韩谦现在要将眼线放到安宁宫及太子一系的身边,为三皇子杨元溥盯住那边的动静,秘曹左司才算具备初步的价值,但要想不露痕迹的做到這一步,不为人察觉,就绝非易事。 韩谦昨夜沒怎么睡踏实,将手裡能利用的资源都梳理過一遍,将冯家受冯翊指使在金陵城及京畿诸县贩售生石灰的人手拉出来,建一座货栈,则是一個将眼线往安宁宫及太子一系内部进行渗透的捷径。 在长达四五個月的精心渲染下,定期在屋前院后洒生石灰粉消杀疫毒,在京城官宦圈子裡已经深入人心。 然而生石灰粉容易吸潮,不易储存,都是随买随用。 经营生石灰粉,就有机会定期跟各家宅子的管事保持接触;而唯有接触之后,才有机会打探消息,甚至收买线人,进行更深入的渗透。 天佑帝撑不住四年,沒有時間给韩谦从容不迫的进行布局,借助冯翊,则能不着痕迹且又极其快速的跨出第一步。 韩谦将冯翊拉到位于韩记铜器铺对面的一家茶馆,到二楼要了一间临街的雅间喝茶,将置办货栈之事說给冯翊。 韩谦要冯翊将之前冯家负责贩售石灰的人手拉出来新成立一座货栈,货栈得在冯翊或他能绝对信任的嫡系控制下正常运营,而安插眼线等事则由韩谦亲自负责。 “殿下及信昌侯那边,现在让你负责這些事了?”冯翊压低声音问韩谦。 “或许是昨日我家宅子裡发生的事情,让殿下及信昌侯觉得我還是能为他们做些事情的吧。”韩谦說道。 韩谦這时候也不隐瞒在宣州为韩钧、韩端所欺的事情,但此时跟冯翊說,也只是說昨天的事情,只是他看到机会,怎么也要先泄私愤、报私仇! “太他娘爽了,這些恶奴胆敢以下欺上,大卸八方才能解恨。” 冯翊性情顽劣,即便他在外面借着冯家的权势作威作福、乃至为非作歹,但他在冯家又不是独苗,就难免会被轻视、嫌弃,甚至被比他更得宠、看上去更有出息、更值得冯家寄托希望的兄长欺压。 听到韩谦昨日使人射杀韩钧身边的恶奴,冯翊同仇敌忾,也感到极其爽利。 “我也是想明白了,我老韩家但凡有什么好处,都会给长子长孙,我要想不为人欺,就必须自己出人头地,”韩谦不动声色的跟冯翊贩卖心灵鸡汤道,“殿下现在小小年纪都已经独掌一军,他日境遇再差,也能像信王那般出藩,独镇一方,我們此时尽力替殿下办事,日后定少不了我們的好处。” “……”冯翊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决定自力更生,热切的跟韩谦讨主意,“我這边将人手拉出来,新立一家货栈,你說设于何处为好?” “我家在靠山巷有一栋院子挨着石塘河,有什么货物用船从城外经秋浦河运进城也方便!”韩谦說道,“你将人手拉出来,要是暂时缺安置钱款,我這边還有二十饼金子,你先拿去用。” 冯翊与孔熙荣出手是绰阔,但也正是如此,他们手裡存不下钱物,通常是手裡有多少钱物,都会在最短的時間内挥霍一空。 “這怎么成?我找熙荣另外想办法。”冯翊也不想让韩谦看轻了,說道。 “殿下交待我办事,私下拿了一百饼金子给我,這是殿下的钱,”韩谦知道冯翊表现出越能办事的样子,冯家才越不会约束他,說道,“货栈不能盈利则罢,月底要有盈利,你从裡面拨回一半给我。” 李知诰說是会让军府仓曹拔一百万钱给韩谦先将事情做起来,韩谦也相信李知诰会說到做到,但要将一個真正行之有效的情报体系,在短時間内全面铺开,绝非一百万钱能办得到的。 這段時間,韩谦私底也攒下二百多万钱,唯今之计,只能将這笔钱物拿出来先垫进去。 此外,這段時間他也不动声色的将乌梨巷、兰亭巷以及靠山巷临近石塘河的六栋规模不小的院子都买了下来,這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将靠山巷临河的两栋院子拿出来建货栈,无论是货栈的人手還是进出的货物,都将置在他的监视之下。 同时,他也能依托改建货栈、上货码头的机会,将临近的四栋院子进行彻底的改造,以作为秘曹左司在城内的主要基地使用。 “嗒嗒嗒!” 這时候楼外想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韩谦朝窗外看去,就见有一票人马,大约有四五十人左右,皆剽悍健勇,身背大弓、腰利刃,从西边的大街策马驰来。 “哈,你们老韩家這下子热闹了。”冯翊探头看到這群人在茶楼对面的韩记铜器铺停下来,韩端脸色阴沉的从铺子裡面走出来,朝韩谦耸肩笑道。 冯翊也是祖籍宣州,韩文焕在金陵任兵部侍郎,韩钧、韩端都在金陵住過相当长的時間,冯翊也都认得。 這时候看到韩端又调来四五十名好手,自然猜這是为昨日事针对韩谦而来。 韩谦从這一幕之中,所能看到的消息比冯翊要更多。 即便這四五十人都是老宅的家兵,但沒有正式的官方身份跟调函,四五十人公然携兵械刀弓结队进城,真当四城守卫及巡兵是摆饰? 范锡程、林海峥、范大黑、赵阔以及赵无忌等人,跟在韩谦身边,能携兵甲进出,也是借用侯府侍卫的身份,其他家兵子弟则是城内、城外各备一套兵械,是不可能公然携兵械进出城门的。 老韩家的家兵目前都主要随大伯韩道铭驻扎在池州,有池州州兵的身份,但作为州兵,更不可能這么多人一起随意进城。 眼前這一幕,只能說明韩钧、韩端从外面调集家兵過来,是枢密院高层,甚至有可能直接得到枢密副使牛耕儒的许可。 這也說明韩钧、韩端昨日气恼之余,已经将韩氏内部的激烈矛盾,跟牛耕儒或者谁禀告過了。 韩谦心裡一笑,這对他来說其实是好事,這意味着往后安宁宫及太子那边猜忌他,也极可能会先从韩氏内部矛盾着手,而不会直接采取最暴烈的手段。 韩端或许是注意到守在茶舍楼下的林海峥、范大黑等人,眼睛阴狠的朝這边的窗口看来,手按向腰间的挎刀,做出威胁的姿态。 韩谦只是一笑,跟冯翊說道:“殿下那边颇为迫切,我們刚才商定好的事情,這两天就先做掉!” ………… ………… 韩谦身穿长袍,与冯翊在茶楼前分开,就双手袖在身后,在林海峥、范大黑、赵无忌三名牵马家兵的随同下,扬长而去。 此时夕阳正晚,韩谦在石板街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看着這一幕,韩端微微一怔,咽了一口唾沫。 昨天韩谦纵家兵射杀牛二蛋,韩端起初是意外,但過后想起在发生在宣州的种种旧事,以韩谦乖戾、暴躁的秉性,一时得势便怒不可遏的发泄私愤,却也不算多奇怪。 只是這厮跑到韩记铜器铺对面的茶楼饮茶,被他们這边有五六十剽悍人马盯着,竟然如此从容不迫的离去,就有些令韩端看不透了。 這還是他所认定的那個性情乖戾暴躁的韩谦嗎? 又或者說他仗着身为临江侯陪读、侯府从事的身份,认定這边不会拿他怎么样? 在光天化日之下,韩端還真不能拿韩谦怎么样,只能咬着后槽牙,愤恨不平的走回铜器铺的院子。 韩文焕任兵部侍郎时,在金陵置了一座宅子,就在韩记铜器铺背后的田业坊内。韩文焕致仕回宣州养老,這宅子就一直空在那裡,韩道勋调到朝中任职,沒有住进這栋大宅,這次韩钧、韩端到金陵来,却住了进去。 韩端将调入金陵增援的家兵安排在铜器铺学徒所做的院子裡,便穿過街巷回到田业坊的宅子,看到韩钧与杨氏正在宅子裡指使奴仆整理屋舍,走過来将看到韩谦一事,說给韩钧知道。 “韩谦不足为虑,以后有折腾他的时候;真正叫人看不明白的,還是三叔啊。”韩钧蹙着眉头說道。 韩端哪裡知道韩谦在過去一年時間裡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细想韩钧的话,他觉得也是,要沒有三叔韩道勋的纵容跟认可,那边宅子裡的家兵当时会听韩谦那王八崽子的指使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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