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桂榜

作者:三嘆
雲想容不懷疑雲敖與雲賢的能力,她能得知的消息,他們或許也有門路得知,可這一次閩王回京事關重大,她畢竟是雲家的一員,平日相安無事也就罷了,若真有一日雲家倒了,她和母親、寶兒都要被牽連。這會子少不得要多勞一份心。

  手上無意識的把玩着茶碗,心思飛轉,分析厲害,到後來她才發現自己所知的消息還是太少了,前生她只在怎樣生存下去下功夫,成婚後劉清宇又是個不思進取的,見了她只知那些腌臢事,哪裏能從他口中得知一星半點的消息?到如今才發現對於朝堂之事,她知道的也只是人盡皆知的一些事。

  “小姐,素姨娘來了。”雲想容正愣神,柳媽媽進門來回話。

  雲想容一時間沒想起所謂的素姨娘是什麼人,眨了眨眼才知是纔剛與母親商議要擡的雲素。

  “讓她進來吧。”雲想容緊了緊肩上披着的小襖。

  不多時,就見一名十七八歲的女孩走了進來,她生了中等身材,肖肩膀,水蛇腰,容貌尚算得上秀麗,皮膚白的像是豆腐,隻身上穿了桃紅色的小襖和長裙,外頭罩着件洋紅色的比甲,看起來有些扎眼,頭上的鎏金芙蓉大簪反射太陽的光,更顯得刺眼。

  見了雲想容,雲素忙跪下行禮:“婢妾給小姐請安。”不等雲想容開口,又道:“小姐病中,奈何婢妾從前在外院書房伺候,不得機會進來,如今得夫人開臉,得進院中,便急忙趕來給小姐行禮。”

  “起來吧,你是伺候我父親的人,也算半個主子。往後只盡心竭力做好分內之事便是。”

  “多謝小姐訓誡。”雲素站起身。低着頭不敢看雲想容。

  她素來知道雲想容在外的名聲嚴厲,且也知道雲想容是唯一進出雲敖書房自由的人,如今又定了恬王家的親事,將來富貴滔天,三夫人那裏她小心應對,雲想容這裏更要仔細留神,殊不知被賣了的陳姨娘,不就是因爲背後在侯爺面前說了一句六小姐的不是?她哪裏還敢有半分的怠慢。所以她剛給孟氏行過禮就急忙忙來給雲想容問安。

  “婢妾粗鄙,得夫人看中才得了伺候主子的機會,往後必當聽夫人的話。絕不給小姐和夫人惹麻煩。”

  雲想容笑道:“素姨娘不必太緊張了。我母親平日裏最是和善的一個人,你只要謹守本分即可。陶姨娘如今有了身孕,你盡心服侍父親和母親就是。”

  “是。多謝小姐教誨。”說起陶姨娘有了身孕,雲素眼中藏不住的妒忌和譏諷,不過是個生不出蛋的母雞,據說從前小產都成了習性,這一胎不一定保得住保不住呢。看往後她進了琉瓔閣怎麼收拾她。

  雲想容吩咐柳月取來一套赤金的頭面給了雲素,雲素見了那頭面,歡喜的眼睛都亮了,千恩萬謝的行禮退下。

  柳月和柳媽媽見了,只好笑的搖頭。

  傍晚時分,雲想容用過了晚膳。吃了藥,就吩咐柳月先去外院書房看看雲敖在不在。不多時柳月來回話:

  “卿卿,侯爺沒在知韻堂。聽康管事說侯爺和老侯爺、大老爺、二老爺這會子都在老侯爺的兼濟堂呢。”

  雲想容心裏便有了數,想來他們已經知道閩王回來的消息,也用不着她多操心了。

  兼濟堂中。

  雲賢穿了一身醬紫色遍地金的團領長衫,端坐在首位。雲海、雲恆和雲敖三人分別安位坐在下手端。

  雲敖道:“……皇上的意思是這就開始着手蒐集馬家的罪證,太后娘娘吩咐閩王今年定要在京都過春節。所以閩王大軍再有不到三個月就會到達京都,皇上雖已嚴密部署。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以及五城兵馬司都已經預備得當。可閩王大軍畢竟常年與倭寇交鋒,較有實戰經驗,況且鄂國公的封地還有兩萬的‘馬家軍’,雖然頂着皇上的名頭養着,但誰不知那是馬家的軍隊?若着手晚了,馬家軍和閩王之兵馬聯手,與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的確能鬥個旗鼓相當。但皇上的意思是最好不傷一兵一卒,將馬家拿下。”

  雲海聽着,背脊就有些發涼,雲敖說的倒是容易,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老三,左右也是班軍回京都操練兵馬,不如提議皇上將遼王封地的兵馬調撥回來一同操練,以備不時之需不是更好?”

  “不妥。”雲恆搖頭:“遼王是皇上死忠,他的兵馬回了京都,定會讓馬家警覺。如今閩王回都,鄂國公可正盯着皇上的動作呢。”

  “說的也是。”雲海覺得頭疼的很:“可萬一激怒了馬家,再或者皇上的部署鬥不過閩王和馬家聯手呢?到時候他們第一個要對付的不就是咱們家?”

  雲敖最看不慣長兄那副瞻前顧後怕死貪生的樣子,蹙眉道:“做事哪裏能沒有風險?父親,你看呢?”

  雲賢望着雲敖,道:“皇上可曾與你透底,這一次是要將鄂國公一脈治到什麼程度?”

  程度?的確,要達效果不同,他們蒐集的罪證也不同。若要連根拔起,只需要將罪證全部羅列,找到證據即可,若只要削減,那又不同。只不過前者和後者可都是徹徹底底將馬家得罪透了,報復是一樣不會少的。但若是後者,皇上的風險會小,會保着雲家。

  雲敖自然也考慮到這一點,笑道:“我今日特地問了皇上,皇上的意思當然是連根拔起一勞永逸。”

  “那麼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以及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東廠,皇上是否都已經開始部署?”雲恆問。

  雲敖頷首道:“皇上只是暗中部署,並沒有太大動作,也是擔心打草驚蛇。”

  雲賢與雲恆都在估算皇上的兵力與閩王和馬家的兵力。半晌,雲賢嘆息道:“罪證要蒐羅起來容易,只是咱們雲家做了出頭鳥,往後馬家全滅後,我們就成了第二個馬家。所以我倒是覺得,我們可以只做七八分。讓皇上知道我們已經盡力,又不會讓馬家死的太徹底。要知道,只有需要殺雞,皇上手裏纔會攥着刀子。只有要捉老鼠,養貓纔有用處。”

  “父親說的是。”雲敖和雲恆都頷首。

  雲海奉承道:“到底是父親見識廣,想到了這一層。”

  雲敖和雲恆都笑而不語。

  雲賢也知道長子的性子,素來就是沒什麼能耐,遇事慌張。他不免開始在慶幸他的爵位不是世襲,否則到了雲海手裏還不是要敗壞光了。

  “既如此,我們便這樣商定。還有這件事你們要不要與鴻雁商議一番?”

  鴻雁是四姑奶奶云然夫婿何茳的表字,今任戶部侍郎。

  雲敖搖了搖頭,道:“父親,這件事還是不要將鴻雁一家牽扯進來,包括翟家、邢家和湯家以及咱們宗族之人,能不牽扯的都不要牽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雲敖所說的這些都是雲家的姻親。

  雲敖自然是怕事有萬一,雲賢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既如此,明日起便走動起來吧。爭取三個月之內做到證據確鑿。”

  雲家父子自當日起忙碌起來,雲海參與的較少,可也知道自己摘不掉雲家的標籤,只得盡力奔波。但馬家雖然張狂,做事卻縝密,且朝中大臣多懼於馬家,時間過去四十多日,蒐羅證據之事仍舊沒有什麼大的進展,這讓雲家父子焦頭爛額。

  雲想容的身子卻是漸漸轉好,不在虛弱的似風吹就要摔倒。不過因着一場病,她的心臟比從前差了一些,尤其連下了幾日的秋雨,天陰的彷彿要塌下來,她更加覺得心頭像堵了一塊大石,憋悶得慌,韓婆子動了心思爲她調理,但也囑咐她須得每日服藥調養,不得勞累驚嚇,不得太過憂思,否則於身體無益。

  “小姐,小姐。”英姿到了廊下,兩腳蹬掉套在繡鞋外的木屐,將油紙傘遞給門前侍奉的玉墜兒,快步奔進了側間書房,笑吟吟道:“沈伯爺中瞭解元!”

  “是嗎?”雲想容放下手中的話本,驚訝的坐直了身子。

  英姿忙將水粉色的錦緞小襖給雲想容披上,道:“這下子沈伯爺出了名兒了,人都說沈伯爺比當年的尉遲少爺還要天縱奇才呢。”

  英姿話音方落,柳月也從外頭回來,抖了抖油紙傘上的雨水,脫了木屐子進屋來,笑着將食盒放在桌上,從裏頭端出一碗雞蛋羹,笑道:“卿卿,趁熱喫吧。”隨後將一張字條從袖子中掏出遞給雲想容。

  雲想容將蛋羹放在手邊的小几上,展開字條來看。

  依着每次的習慣,字條上仍舊畫着朵盛開的菊花,寫着:“明日鹿鳴宴後,我請你喫酒,羊毛衚衕,不見不散。”

  雲想容笑着將紙條燒了,嘆息道:“可惜咱們瞧不見他們跳魁星舞。”

  柳月嚮往的道:“若是沈伯爺跳,一定很瀟灑漂亮。”

  雲想容和英姿一同看向柳月,將她羞臊了個臉兒紅,又道:“我也是爲了卿卿感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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