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éi,Zhī
這两個音在他心腔轻轻滚了一下。举重若轻的轻。
他說是,他看着徐向阝曰,說你又是她什么人?
——他不就是为了问這個,才跟着出来的么。
徐向阝曰回望着他,把烟换到另一只手,类似一种正衣冠的仪式。他答道:“我对她而言,有很多重身份。不知道你想听哪一种?”
陈恪沒有多余的动作,就如他脸上沒有多余的表情。他說,那得看你想說哪种。
“她在国外上学,你知道吧。”
他不知道。
“是和我一起。从小学,我俩就住一块儿。她生理期都是我给她记。直到前两年我回来。”
“当然,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如說点和你有关的吧。”
陈恪先吸进了一口烟做准备。
但他怎么会想到,徐向阝曰开口会是——
“那條裙子,黑色的,我送她的。”
那條裴枝說“你赔不起”的裙子。
“她走那天夜裡,是我在那破楼下面,等的她。我开车接她回来的。”
陈恪不会忘掉那天。
“她留下给你的钱……”說到這裡,徐向阝曰顿了一下,笑着继续,“也是我的。”
陈恪张口,呼出烟雾。
曾有那么一個夜晚,他一遍又一遍,贪婪而近乎小心翼翼地与她接吻、吸烟、接吻。
那时,他看不到白色烟雾四下飘散的轨迹,眼裡只有她。
陈恪低低勾了下嘴角,那笑容却转瞬即逝。
“回去我拿给你。”
“别误会。”徐向阝曰不慌不忙笑道,“她给你了,就是给你了。我這样摊开来說,只是希望你明白,我也有我的难处——枝枝很爱玩,我代她向你道歉。虽然我沒办法拒绝一切她想要做的,但我相信,你不会想要揷足我和她之间。”
陈恪慢慢地重复了遍:“揷足?”
“是。我想只有你不知道,她是我女朋友。”
京州大学BBs上,他和裴枝报道那天被拍的照片至今飘红在页。這位医学院新著名高富帅确实吃香,所以几乎每天都有女生,摸過来跟帖哀悼自己爱情的小火苗才萌芽就已经被掐熄了。
陈恪点头,缓缓地說:“我知道了。”
“那么,”徐向阝曰把手机递给他,“拜托你和她說清楚了。”
陈恪并沒有伸手。他静止地看向徐向阝曰。
“我和她早清楚了。”
只是今天之前,不清楚的一直是他而已。至于裴枝,她有不清楚過嗎?
“我好說歹說,他就是不愿意。”
陈恪回教室后,徐向阝曰拨回去,“你平常不都玩完就算了嗎?你究竟看上他哪一点?”
裴枝說刺激。“我看上他刺激。”
她的声音融在夜风裡,从线路那头不太真切地传达過来。
徐向阝曰說我不明白。
既然陈恪拒不佼流,裴枝又开始走,漫无目的,她也說不清這是种前行還是后退。
“他沒有让我看得起的。所以才刺激,懂么?”
她是個无情的女人,而他却似乎是個感情充沛的男人。光凭這一点,已经足够她看不起他。
但是,“那种几十一天,空气中還有股霉味,一开淋浴喷头,水跟冰雹一样砸下来的房间,你這辈子也沒进去過吧。真的,你下次试试,碧五星级酒店有意思多了。”
他依然似懂非懂。
裴枝又說:“還记得我們小时候看《天龙八部》么,段誉他妈,为了报复段正淳的花心,和一個残废的乞丐做。因为這個人最肮脏。”
出于对人姓的怨恨,那种自贬身份的热望。
徐向阝曰默然:“……你要报复谁?”
她刹住了。
這一刻她驻足长街,低头思索了半天,然后說了這么一句话:“刚才有人在我身边吸白粉。”
徐向阝曰乍惊,還沒顾上着急,裴枝先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徐向阝曰,你每天和我說学医多么累,但我知道,你乐在其中……可我呢……我感觉不到活着……我說的活着,是能看见生命力的那种活着,不是仅仅是活着……我的下一步是什么,毒品?我也会变成她那样,是么?”
“不是,裴枝。不是……”
她不再說话,注视着前方无尽的黑暗。
我既需要泄,可又惧怕更深的堕落。
人人都在前行,我却找不到该去往的方向。
夜风阵阵拂過她心头,她渐渐酒醒了。
這個世界不需要她软弱。
“我谁也不报复。”裴枝终于笑,“你跟陈恪說,叫他等我。”
【出于对人姓的怨恨,那种自贬身份的热望。by齐奥朗。原文为:出于对人姓的怨恨,那种自贬身份的热望,让人想要去扮演牺牲者、怪物、畜生!……他者不存在——這是一個显而易见且令人安慰的结论。(我写的时候想到這句话,感觉可以照见裴裴的一部分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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