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笑你簪花

作者:林亭
十六公主是位才女,才女一般少有不明白的東西,而且就是不明白,領悟力也要比別人強。她裝着若有所思,對楚懷賢笑得如荷露一般:“再來比嗎?”楚懷賢裝着看別人,其實是在看小初。

  小初指着十六公主說話,楚懷賢只有心裏喜歡的。這一看不打緊,見到和小初在一起的是金夫人,楚懷賢不由得多看兩眼。十六公主會錯意,咬一咬嘴脣道:“請少夫人一起來?”楚懷賢想起來小初抱着馬頭騎馬的樣子,忍不住一笑道:“她也不大會騎,我牽着,或許她還能騎幾步。”

  這許久都沒有騎,肯定是更生疏的。

  十六公主哦了一聲,突然馬鞭子一指,歡聲道:“看野花,我去摘。”帶馬奔去。楚懷賢只能跟上,不能讓公主一個人落單。

  金夫人對小初笑:“公主和楚公子的騎術,都是相當的好。”小初一肚子醋這才真正打翻掉,人還要裝得若無其事:“是啊。”

  要說楚少夫人和楚大公子之間的差距?楚少夫人至少不會覺得穿越就無敵,她還是明白各方面來說,自己配不上楚懷賢,這也是她成親前不肯多想的原因之一。

  而今親事已成,兒子已生,這些差距一條一條擺在眼前時,小初鬱郁。

  想個法子擺脫金夫人這朵“解語花”,她再體貼關懷下去,楚少夫人怕自己大庭廣衆之下,就會衝上去和自己的丈夫來上一齣子,她選擇走開,一個人靜一靜。

  小鬼林小意有二、三閨友,她玩去了;小鬼十九公主也不在,小初獨自上樓臺,在有風處倚在欄後觀春景。原以爲高處心裏會開闊,不想高處更添愁。

  春風多綿綿,不比秋風高烈,這綿綿中,楚少夫人沒有春困有春憂。往下面看,自己的丈夫不是去騎馬,就是去射箭,不得不承認,他的身姿真的很好看。

  再看別人,十六公主也是衆星捧月中的一個,撫琴罷去作畫,作畫罷去吟詩。這些從沒有過的差距,現代穿戴女不可能精通的差距,一一擺出來。

  明知道公主嫁不進來,小初也難過。此時只在眼前,似如鯁在喉。

  高臺下笑聲如泉水叮咚,一個人匆匆走來,揚聲喊道:“愛嬌兒,張巧兒,黃小侯爺喊你們去喝酒。”

  聽到這樣的名字,當然明白她們是什麼人。小初無意識地隨着她們步子去看,黃小侯爺、古向樸等人在一起,楚懷賢正大步往他們那裏去。

  眼睛再找小侯爺夫人,和女眷們正歡樂;古少夫人也是一樣。這些人都不在乎,覺得依稀平常事。

  這就是貴族們!…….三從四德,只是對着庶民們而來。

  一陣腳步聲傳來,嘻嘻哈哈笑聲中,三、四個女子圍着一個半醉的男子過來。“別看我叫小國舅,可是我,我喝酒比大國舅強。”走過來的青年男子自報了家門,女子們在風中又是笑聲一片。

  這纔不到半天,小國舅已經喝得半醉。小初只見過黃小侯爺和古向樸,小國舅是一直聞名而沒有見到。鼻中聞到酒氣,楚少夫人急忙轉過身子。小國舅見一個俏麗身影依欄而立,覺得面熟或是心裏覺得應該面熟,涎着臉湊過來看了個側臉,他酒醉心不迷,怕被人誤會登徒子,嘴裏還大着舌頭道:“這是哪位嫂夫人?”

  其實這樣已經是登徒子,不過是自己先找好一個臺階下。

  躲過這酒鬼,小初不能不厭煩。好不容易酒氣離遠,再看下面人羣。金夫人在一道幽徑前,與一個豔妝女子冷眼相對。這是誰?

  疑團還沒有解時,又見兩個妓者一左一右圍着楚懷賢,一個人香帕上託了不知什麼果子送到楚懷賢脣邊,一個人香蔥小手上託了酒杯往楚懷賢脣邊送。再看別人,都是身邊有人在取樂。

  身後一人長嘆息:“他們能樂,我們不能是不是?”小初轉過身,見身後是……方家的二少夫人,她趕快施禮:“二少夫人,”再次打量二少夫人眼中的煎熬,小初安慰道:“要想開纔是。”

  雖然不知道她什麼事情,小初本能地勸她。

  方二少夫人低下頭,嚶嚶輕泣起來:“沒有人理會我,她們全都看不起我呢。”小初曬笑,是嗎?這在場的人不是名門就是官宦,應該全看不起我纔是。楚少夫人未發憂愁,方二少夫人先佔了先。

  心情不好,未必願意遇上失意人,小初三言三語勸過,方二少夫人也知趣離開。春水這時候才氣呼呼過來,左右無人,小婢可以發脾氣:“找呀找,總算沒把您丟了。”小初調皮地晃晃頭:“我和你躲貓貓呢,哈,沒找到。”

  十九公主總算把出風頭的十六公主單獨弄到一旁,自以爲得意地再次告訴她:“我沒有騙你,她就是這樣做的。剛纔在生氣呢,我親眼看到她想啊想,楚公子就自己來了。”小孩子十九公主發抱不平:“真沒出息,這還叫男人,給個笑容就不惱了。”

  “算了吧,十九妹,他願意就着她,有什麼辦法。”十六公主無意中,說了一句實話。一個願意就着一個,別人全無辦法。十六公主自己說出來實話,自己還沒有明白過來,又垂頭傷心:“我對他說過……早早就說過,他十六歲的時候,我讓他家裏遞摺子奏請親事,他不肯,對我說…….”

  十六公主回想起幾年前的一次宮宴,是在晚上。楚懷賢的眸子熠熠如星光寒,說話比雪光冷,態度比別人恭敬:“臣,不敢高攀。”就這一句話,粉碎了一個少女的心,讓她在以後數年間一直耿耿於懷,一直難以忘懷。

  爲着得不到,才這樣執着,還是爲着真的愛上?估計十六公主自己,也弄不大明白。

  眼睛裏找着楚少夫人,不要公主要丫頭!讓人不氣也要生氣纔行。

  春日無限好,春光無限麗,天色近半下午,喝酒的人皆半酣,玩樂的人皆疲倦。春水問小初:“已經走了不少人,公子在喝酒,想來是忘了,我去請他?”

  小初早就隔一會兒把楚懷賢看上幾眼,對春水道:“不必請他,公子也難得玩上一回,你去請,像是攔着他不讓玩,這多不好。”楚少夫人笑眯眯,取出一張摺疊成方勝的信箋,笑得不懷好意:“把這個給他,他回來就回來,不回來咱們先走。”

  春水沒有懷疑,拿着這方勝往楚懷賢處走過去。小國舅越發喝多了,見春水過來,第一個笑指楚懷賢:“才說過哪一家先催,是你家催的,你喝三大杯才能走。”黃小侯爺展開摺扇,也笑話道:“剛纔是誰說晚上再找個地方喫酒的?”

  楚懷賢也好笑:“我說的,是我說的,難道我不承認。”見春水笑嘻嘻遞過一個方勝來,楚懷賢愕然接過,還沒有打開,拿在手上又給衆人道:“我帶着懷德來,得把他送回去。”古向樸也要笑:“送妻子就送妻子,你就會亂找理由,你弟弟也不小,自己不會回去?”

  一擡手,把楚懷賢手上的東西搶過來,怕楚懷賢搶,順手扔給坐得遠的黃小侯爺:“打開看看,什麼私房話兒還要寫信?”小國舅幫腔:“不是罵我們吧?”

  楚懷賢來搶,他左邊坐着小國舅,右邊坐着方大人家的三公子,也是一個淘氣的人。兩個人一起攔楚懷賢,再催黃小侯爺:“快念,要是很不能聽的,我們就不聽,能聽,大聲念出來。”黃小侯爺也是手急眼快地展開看,這一看,哈哈大笑起來。楚懷賢還不能脫身過來,黃小侯爺先往後跳開兩步,擺出不願意被搶的姿勢來,揚一揚手中信箋,大笑道:“我念還是不念?”

  楚懷賢急了,一擡手放倒酒醉的小國舅,方三公子是文人,趕快鬆手:“我拉不住你。”黃小侯爺大聲已經念出來:“笑你簪花,容你一會兒吧;傍晚要歸家,纔不動家法。”

  所有的人先是一愣,然後捧腹大笑。古向樸手指着楚懷賢,笑得話都連不起來:“你…..你……

  ”楚懷賢也愣住,小初會寫這個?他還真不知道。

  驚喜過後,這丟人勁兒漸漸上來。楚懷賢漲紅臉,還強裝無事對黃小侯爺招手:“唸完了還我吧,讓我看看筆跡,是誰惡作劇。”黃小侯爺不肯給,往後又退一步,把這信箋在春風中揚着笑:“是別人的惡作劇?那我替你收着。只有是弟妹親手寫的,我才還給你。”

  梁王見這邊大笑,也過來湊熱鬧,見風中那一紙信箋飄揚,也過來看:“你們在行什麼令?”黃小侯爺給梁王看一眼:“懷賢家裏送來的。”梁王看過,掩口“哧”地一聲笑,見楚懷賢過不來,已經惱得和小國舅,古向樸打起來,梁王小聲對黃小侯爺道:“我回去慢慢笑,在這裏笑惱了他。”

  梁王拔腿掩口而去。

  好不容易楚懷賢把信箋搶到手裏,那筆跡分明就是小初的。他更是漲紅了臉,喜歡歸喜歡,羞慚歸羞慚。當着人送這信來,不是明顯着要找事情。

  “你喝三大杯讓你走,不然你們家房中動家法,是我們害了你。”小國舅醉醺醺讓人倒酒,黃小侯爺笑軟了,話也說不出來就點頭;古向樸在揉自己手腕子,並抱怨楚懷賢:“作什麼使這麼大力氣,我久不同你比試,今天傷了手腕子。”

  三大杯酒斟上來,臉紅脖子粗的楚大公子毫不猶豫,一口一杯喝乾了,站起來給自己找幾分面子:“這不是她寫的,等我回去查是哪個害的我,跟他沒完。”

  大家一起笑,看着嘴硬的楚大公子走開。小國舅這才喃喃說醉話:“老婆,嗐,所以我不娶老婆!”黃小侯爺總算能說清楚話,立即接上話:“你家裏正議親事,你有膽子比懷賢還嘴硬,說你不拜堂,我就服你!”

  “我不拜堂!我不洞房!我……有什麼不敢說的!”酒醉的小國舅原本就是愛上性的人,當然他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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