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蓮姑:“我爹原是教我使刀,可我娘說武藝高的人都是用劍,我也就改使劍了。”
春雪瓶:“劍雖被稱爲十八般武器之王,但最可貴的還是技,而不在於器。有個名叫俞秀蓮的老前輩,也是使的刀,據說他的刀法就可稱天下無雙,無人可敵。”
蓮姑:“俞秀蓮?!我好像也曾聽娘說起過這個人來。”她凝神片刻,忽又說道:“想起來了!我娘還說這位俞秀蓮與那個可算天下武藝最高的李慕白本應成爲一對恩愛夫妻的,可不知爲什麼,他二人始終未能成夫妻,只落得一個終身不嫁,一個終身不娶。雪瓶姐,你能告訴我他二人究竟是爲了什麼嗎?”
春雪瓶只張着一雙驚奇的眼睛望着蓮姑,過了會,才又茫然地說道:“我只知他二人武藝高,其他的便什麼也不知道了。春雪瓶沒想到比她年齡還小的蓮姑,竟會知道和懂得那麼多她既不知道也不懂得的事情,真是枉了母親還常誇自己聰明。,她想到這裏,不禁感到有些傷心起來。
蓮姑毫未在意,丟開俞、李之事,又津津樂道地談起村裏年輕夥伴們練武的事來。春雪瓶心裏被引起的那點兒傷心之感,也只短短的一瞬間便已消失無餘,又被蓮姑那興沖沖的話語喚起了勃勃的興致。她問蓮姑娘:“他們一塊練武的夥伴們中誰的本領最高”
蓮姑毫不遲疑地:“達奇。”在她這短短的兩字中應聲中,已情不自禁地隱隱流露出了一種自豪的神情。
春雪瓶瞅着她:“你呢?你比他如何?”
蓮姑:“他力大,我每次與他對拳,總是打不過他。”
春雪瓶:“力不如他就用巧打,借他的力來打他。”
蓮姑:“力也能借?”
春雪瓶:“當然能借。一根無知的木棒,有時被你觸發,也會借你的力來把你打得疼痛難當,何況於人。”
蓮姑聽得又驚又喜,忙拉下春雪瓶說道:“好姐姐,你就教教我,讓我狠狠地揍他幾下,看他還敢輕傲我不!”
春雪瓶:“達奇看去也很忠厚,怎會輕傲於你!”
蓮姑:“每次他勝了我時,總是咧着嘴嘿嘿地一笑,說這不怨他,都只怪我力弱。他這不是輕傲又是甚麼!”
春雪瓶被蓮姑這帶有嬌嗔的稚氣逗笑了,說道:“好,我就教給你一套以巧制勝的拳法,只要你留心記住,包你準能勝得過他。”
蓮姑趕忙放下手裏的寶劍,跟隨春雪瓶走到房間的中央站定,按照春雪瓶的招式步法,一招一步地學練起來。
春雪瓶領着蓮姑打完這套拳法後,才又給她講解道:“這是九華祕傳拳法中的套名叫‘石撼泰山’的拳法。這套拳共分四路三十二式。第一路名‘猿猴戲虎’。步法手式,進退騰閃,均慕效猿猴,以敏捷靈活取勝,重在一個‘靈’字。第二路名‘燕子逐雕’,展拳亮式,左右迴旋,取燕子之輕盈快速,重在一個‘快,字。第三路名‘舉箸撥鼎’即以輕撥重,以弱抗強,運拳出手,氣沉眼準,重在一個‘巧’字。第四路名‘一石破天’,對自己的拳路有如一石投湖後的水中星辰,飄搖閃忽,迷亂對手,誘其來攻,乘機一擊,出奇制勝,重在一個‘奇’字。”春雪瓶一路路給蓮姑講解一遍後,又一式一式的教給她,使她懂得每一式的技法和用法。蓮姑卻也聰明,四路三十二式拳法很快便已記住,她滿懷高興地謝過春雪瓶,忙又拿起寶
劍,催促春雪瓶動身去到林裏,顯出一種急欲與達奇一試迫不及待的神情。春雪瓶只好陪她一道出了房門,向湖畔走去。一路上,蓮姑一邊仍在不停地比着練着,一邊又不停地對春雪瓶說道:“看,我今天準叫達奇大喫一驚,讓他也嚐嚐我的厲害!”
春雪瓶見蓮姑只心滿於死記招式,不求對一招一式的深悟甚解,便對她說道:“拳重技法。技重練,法重悟。只練不悟,是難得其中奧祕的。這套‘石撼泰山’的拳法,人屬巧打,重在以靈、快、巧、奇制勝,全套雖只四路三十二式,若能深悟窮探,便可變化無窮,演出許多新奇的路式出來,若只墨守成規,一用再用,便易讓人識破,結果只不過成爲黔驢之技。你須懂得:力生於速,巧生於技。誘人來攻須虛中隱實,進擊對手又須實裏藏虛。你去好好領悟這些道理,武藝自會突飛猛進。”
蓮姑聽了春雪瓶這番論說,低頭沉思一會,才忽有所悟地說道:“雪瓶姐,經你這麼一點,我才真正領悟出一點學練拳法的道理來了。只可惜我和村裏的夥伴朝朝暮暮苦磨苦練了七八年,都還是一般平凡身手,連我娘看了都瞧不上眼,說我們打得笨手笨腳,像牛鬥熊搏,只能在村裏玩玩,見不得上面。”
春雪瓶很感驚異地:“不想香姑姑姑竟有這般眼力見識!”
蓮姑得意地:“我娘二十年前便隨玉姑進關,曾在京城住過兩年。她曾多次親眼看到玉姑和人爭鬥,是見過許多世面來的。我娘說,玉姑一劍在手,真可使鬼哭神嚎,那才叫武藝!”
春雪瓶又一次被蓮姑話語中無意透出來的端緒怔住了。她已從蓮姑這有如忽然一閃的亮光中,窺見了母親過去的一些印跡,知母親二十年前曾和香姑姑姑一道進關,一道在北京住過兩年,並在那兩年中與人發生過多次爭鬥。至於母親爲何進關?又爲何與人爭鬥?與德秀峯所說的十八年前羅大伯大鬧北京城的事有無關聯?這一切她仍如霧裏看山,只覺得眼前一片迷朦,看不清峯巒面目。春雪瓶想再仔細問問蓮姑,又覺背地打探母親往事,不僅有違禮教,更是於心不安,便話到口邊又忍了下來。
二人一路說着走着,不覺已走進樹林,來到臨近湖邊的一片空地上,見達奇、小黑和查牙子等七八位青少年早已全身緊扎站在那兒。這些青少年漢子大多是春雪瓶幼年時同玩的夥伴,見她到來,都高高興興地迎上前來和她照面招呼。就連正在空地中央展式走拳的一名蒙古小子也忙收起架式,叉手退到一旁。蓮姑滿懷興奮,臉上充滿了得意的神色,昂頭對大家說道:“大家都常常說起飛駱駝,你們可知道飛駱駝究竟是誰?”
大家都被她這突然的一問怔住了,彼此面面相覷,不知她的弄的什麼玄虛。
春雪瓶正想用話去把蓮姑岔開,可她話還未出口,蓮姑又閃起詭祕的眼睛瞬了瞬達奇,說道:“達奇就曾說他不信世上會有這樣的人物,還說他更不相信會有這樣本領高強的女子!今天我就偏要讓他見識見識,看他還有何話說!”
大家見蓮姑說得這般認真,一個個都驚愕萬分地注視着她,不知她會從哪兒請出個神祕的飛駱駝來!
蓮姑把大家環顧一眼,甩手將春雪瓶一指,說道:“飛駱駝不是仙,也不是神,就是咱們這位姐姐春雪瓶!”
七八個青少年漢子不禁發出一聲驚呼,突然陷入一片沉寂,一個個只張大了眼睛,竟驚愕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大家呆了好一陣子,才又漸漸恢復了常態,開始活躍起來。年紀最小的小黑連忙走上前來,怯生生地說道:“雪瓶姐,聽說那些巴依、伯克只要聽到飛駱駝三個字就會嚇得喪魂落魄,他們都用你的名字來鎮住小孩子夜間的啼哭。他們對你怎會怕到這般地步?”
查牙子忙插嘴說道:“聽說不但那些到處流竄搶劫的遊騎害怕雪瓶姐姐,就連那些遊騎所騎的馬只要一看到雪瓶姐姐,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嚇得沒命地逃去。”
春雪瓶笑了笑,說道:“別去聽信那些傳聞,看,我還不是和你們一樣,還不是八年前和你們一起玩耍的春雪瓶!”
大家又仔細地打量了會春雪瓶,見她除了婀娜中顯出萬般嬌健,俊秀中含有一股英氣外,別的和大家也無多大差異,一種陡然被引起的神祕和敬畏之感,才又慢慢消減,對她也漸漸親近起來。
大家聊了一會,還是在春雪瓶的激勵下,纔開始練起武來。七八位青少年逐一去到空地中央,每人走了一路各自得意的拳法。然後又或舞刀,又或弄棍,也依次使了一路,春雪瓶站在一旁仔細觀看,不時含笑頜首,不時微皺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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