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雪瓶這才将她如何碰见罗燕,如何与她认识,又如何谈起她和罗小虎是兄妹的经過,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罗小虎听得心裡是时悲时喜,脸上是忽阴忽晴。春雪瓶也讲得娓娓情真,描得细细入微。当她讲到罗燕索看短刀的那般情景,罗小虎也忍不住滚出几颗泪来。春雪瓶讲到最后,說道:“罗姑姑知道我要去乌伦古湖找你,十分高兴,要我告诉你,她在德家一切都称心如意,請你不要惦挂她。她還再三要我转告你,說罗家就剩下你…人了,要你……要你……”春雪瓶不知该怎么說才对了。
罗小虎迫不及待地:“她要我怎样?”
春雪瓶:“要你多保重!”
罗小虎虽然眼裡還含着泪水,却不禁又咧嘴笑了,說道:“怎說只剩我一人呢!她不也是我罗家的人嗎!”他见春雪瓶那欲言又忍的神情,忙又问道:“她還說了些什么?”
春雪瓶:“罗姑姑說,你不要……不要断了罗家的香火。”
罗小虎默然了。他仰头望着篷顶,眼裡充满怅惘的神情。過了一会,他忽又埋下头来,看了看春雪瓶,自语般地說道:“女儿不也是一样嗎!”
正在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小虎回来了嗎?”
罗小虎忙对春雪瓶說了句:“布达旺老爹回来了。”他随即就跨出帐篷去了。
過了一会,罗小虎又回到帐篷裡来了。布达旺老爹跟在他身后。春雪瓶還不等罗小虎开口,便忙走上前去,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老爷爷”。布达旺老爹笑了,笑得很亲切。他盯着春雪瓶打量一番后,点点头,惊叹道:“真是俊美极了!沒想到当年的小雏鸟竟长成了一只金凤凰,又飞到我這破窝裡来了!”他随即又回头对罗小虎說道:“我敢說,人们传說的飞骆驼准定就是這春姑娘!”
罗小虎张大了眼,惊奇地注视着春雪瓶。春雪瓶只腼腆地笑了笑,沒吭声。
罗小虎咧开大嘴笑了,笑得是那么得意,又是那么自豪。他边笑边又自言自语地說道:“有了這样的女儿,還要儿子何用!”
罗小虎又和布达旺老爹谈了一些乌伦古湖那边的情况后,眼看天色已晚,就把帐篷留给春雪瓶,他二人便抱着一卷布幔到灌木林裡過夜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罗小虎便提着一篮食物进帐来了。春雪瓶心裡惦挂着母亲,吃饭时也显得心绪不宁。罗小虎已经看出来了,便对她說道:“你兴许是在惦挂母亲了。一会儿等你乌都奈叔叔回来,我就送你上路。”
春雪瓶一听他提到乌都奈,便想起失马的事来,心裡总感有些不快!說道:“那夜算他走运。我要不是倦了,岂容他盗得马去!兴许他今天也回不来了。”
罗小虎笑了:‘你這就有些像你母亲的情性了。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這对你今后行事也有好处,你就别老记在心上了。”他见春雪瓶沒应声,又說道,“再精明的人也有失误的时候,就连你母亲早年也曾被人从她身边把马盗走過。”
春雪瓶又一次感到惊异了。母亲在她心裡简直有如不容稍犯的天神一般,谁敢从她身旁盗走坐骑?!她正想问個究竟,帐外忽又传来一串蹄声。罗小虎闻声而起,說道:“你乌都奈叔叔回来了。”他随即匆匆走出帐去。
一会儿,他和乌都奈一同回到帐裡,乌都奈瞅了瞅春雪瓶,嘴角微微弯了一弯,也分不清是笑是讥,他只举了举手,淡淡地說了句:“误会,误会!”随即便转脸和罗小虎谈他這次去给布达旺老爹筹粮的事情去了。
春雪瓶只冷冷地盯着他,心裡已经消失了的不快,又被他那似
笑非笑、似讥非讥的神态引了起来。
乌都奈和罗小虎谈了片刻,又回過脸来瞅瞅春雪瓶,說道:“你
也别介意。听說你也是为還马而来,只当我代你還了,也省去你再到乌伦古湖去的许多路程。”
罗小虎将乌都奈的肩膀一拍,半打趣半认真地說道:“乌都奈,你行事也人粗心,动手前也不打听她是谁来!你要是早知她是飞骆驼,我量你也不敢下手了!”
乌都奈不禁将舌头一伸,惊异地望着春雪瓶,顷刻问,他脸上那冷冷带刺的神情竟一扫而光,换上的却是满脸钦佩的笑意。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半搭汕半认真地說道:“我要早知她是飞骆驼,我就当面向她讨還,也不用去盗了。”
春雪瓶也不觉笑了起来。一瞬间,她心裡的不快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小虎走到帐篷门前探头看看天色,又回头对春雪瓶說道:“天已大亮,你也该上路了。”
春雪瓶便提起革囊跟他走到帐外,见大红马身旁拴着一匹又高又大的大白马。那马通身无一根杂毛,胸宽腿曲,蹄颈细似蜂腰,项上鬃须未剪,散垂飘拂,神采非常。春雪瓶正在惊讶,罗小虎已牵着白马来到她的面前,对她說道:“這马是我从界外来犯的一個头目手裡夺来,我已骑了它三年,脚力不比這大红马差,让它送你回天山去,你就把它留在身边,也算我的一点心意。”罗小虎也不等春雪瓶应声,又伸手拍拍白马,对它說道:“跟這姑娘去,比跟我更强!我也放了心,你也走了运。”那白马也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点点头,又刨刨蹄。
春雪瓶刚刚闪起推辞的念头,但她還未說出口,却立即又感到這情意是不能推辞的。她迅即将犹豫转为灿然一笑,随即一躬身,說道:“雪瓶就拜领了!”
春雪瓶辞過罗小虎,正要纵马离去,罗小虎忙又来到她身旁,拉住她手裡的缰绳,眼裡含满了眷眷之情,仰望着她深情地說道:
“雪瓶,好好侍奉你母亲,凡事别惹她生气,不用多久,我随后就会寻来的。”
春雪瓶也觉心裡有些难過起来,只点点头,随即一纵马飞驰過草地,直向天山驰去。
春雪瓶在马上一会儿惦念着母亲的病体,一会儿又琢磨這些天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她一念及母亲,便心急如焚,把马催得快如流星;一想到罗小虎要去天山的事来,却又忧虑重重,心裡也忐忑不安。她暗暗思忖着:反正自己又沒有将住处泄告给他,等他寻来也将是许多天以后的事情,自己不如就在這些天裡,相机试试母亲,只要母亲不愠不恼,便索性将真情告她,劝她回過心意:若母亲一听便发起怒来,自己只好装着不知,等他来时再作道理。春雪瓶主意已定,便一路兼程进发,不两日便已穿過河谷,来到天山脚下。春雪瓶一阵心喜,抬头向那最高的一座峰顶望去,忽见那皑皑的雪峰顶上,站立着一個人影,正在向山脚眺望。春雪瓶知道那人准是
母亲!她立即高兴得在镫上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向着那遥遥的峰顶高声呼唤着:“母亲!母亲!我回来了!母亲!”她明知這声音還远远传不到母亲耳裡,可她還是不停地挥着手,高声呼唤着!白马驰上山腰,又绕进山谷,雪峰被眼前的山崖挡住了。春雪瓶也不顾山道崎岖险滑,只催马向天山深处的那间木屋赶去。又经過长长一段难熬的时刻,春雪瓶终于回到了木屋门前。她一边呼唤着“母亲”,一边匆匆将马一拴便向屋裡奔去。屋裡却不见母亲身影。她又返身跑到林裡,也未见母亲踪迹。春雪瓶忙又绕過树林向峰顶跑去。她来到峰顶,果见母亲仍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已成冰冻一般。春雪瓶不觉心裡一颤,忙轻轻走到她的身旁,又轻轻呼了一声“母亲”。母亲仍然一动不动,竟好似气息都已全无。春雪瓶吓得心裡直抖,忙转過头去察看母亲的面孔,只见母亲那雪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水,一双好似浸在清泉裡的眼睛,正凝望着山下远远的地方。春雪瓶忙顺着母亲的视线望去,蓦然看到远远荒原上一匹红色的大马,马上骑着一人,正扬鞭催马,直向天山上驰来。
春雪瓶不禁在心裡暗暗惊叫一声:“呀!他来得真快!”
第六回篝火相依重续断梦隔林遥拜暗祷长圆
春雪瓶循着母亲的目光向山下望去,见远远的旷野上出现一匹红色的奔马,马上驮着一人,正向天山這边驰来。春雪瓶一眼就认出马上那人是罗小虎来了。她也不禁暗暗惊呼一声:“他来得真快!”同时偷眼向母亲瞟去,正触上母亲向她投来的那闪闪的目光。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