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導演和所有人一一握了手,到了她這兒,停住了腳步,“春諾,我看了你演的靖聰那個短篇,演得很好。”
春諾有些受寵若驚,她都不指望導演知道她的名字,導演竟然還看過她演的角色。
導演名叫吳成易,四十歲左右,個頭不高,跟春諾堪堪持平,但腰板挺直,雙眼炯炯有神,對視的時候好像一眼能看透你心中所想。
吳導以兩件事聞名業界。一是,要論拍古裝劇,他排第二的話,應該沒人敢排第一,他出的作品並不多,大概也就三年一部的頻率,但是部部都是精品。二是他的夫人是身高一米七九的國際名模,有粉絲戲稱他們是最萌身高差。
蘇瑤悄悄蹭到春諾旁邊,“據說李靖聰是他徒弟。”
春諾恍然大悟,原來是看自己徒弟作品的時候,順便看到了她。不過,爲什麼這麼多據說,她都沒聽過一個,還是她消息不夠靈通。
她收拾完行李,和蘇瑤告別,其實也不用告別,用不了幾天就又見面了。小花在樓下等她,見到她,興奮地衝她擺手,春諾終於知道當初一眼就相中小花的原因了,就她笑起來這個見牙不見眼的樣子,看着就讓人愉快。
“老大,我們新上的那款耳墜賣得超級火,我通知工廠那邊再趕一批出來?”小花單手倒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搭在副駕駛座上,配上她俏麗的短髮和黑色的皮衣,把一個倒車開得又颯又爽。
春諾託着下巴欣賞着自家助理的帥氣,“我們就按照限量款走,有些東西不是越多越好,少而精,下一款才能賣得更好。”
小花點點頭,表示受教了,“晚飯我們是找地方喫,還是回家喫?”
春諾長長的睫毛忽閃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回我家,你回你家。”
小花哀嚎一聲,她好不容易有理由不在家裏喫飯,不用聽她媽的嘮叨,“老大,你得給我和沈鶴臣偶遇的機會,萬一他去隔壁找他老闆呢,不偶遇,我怎麼把他拿下。”
春諾不爲所動,“今天不行,改天再給你偶遇的機會。”
小花神神祕祕,“你是不是約男人了,之前你從來都沒拒絕過我去你家。”
春諾搖頭,原本鬆鬆挽起的頭髮隨着她的擺動傾瀉而下,如豔陽下揮灑而出的濃墨重彩,美得淋漓盡致。
小花直着一雙眼睛,“老大,你要是想勾引男人了,一定要這樣,把自己綁着的頭髮無意間散下來,再輕輕揚一揚,絕對,什麼樣的男人都會手到擒來。”
春諾輕笑,從包裏拿出一個頭繩叼在嘴裏,雙手向後攏起自己的頭髮,三下兩下,盤起了一個丸子頭。
還什麼樣的男人,雖然她沒有遇到過很多男人,不對,雖然她只遇到過那麼一個男人,但就那麼一個都沒有手到擒來。
她和她那位陌生鄰居的初遇,就有這麼一出烏龍的場景。
她在食堂裏大快朵頤,綁着頭髮的皮筋突然繃斷,濃密的黑髮傾灑而下,她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回頭一看她那斷了的皮筋落到了從她身後經過的那個人的碗裏,明晃晃地飄在西紅柿青菜湯麪裏。
她趕緊起身,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再去給你買一份。”
那人留下一句“沒事,不用”就離開了。
聲音意外得好聽,清冷中帶着低沉的磁性,春諾看着他的背影,白t黑褲,不同於學校裏吊兒郎當彎腰塌背的男生,他脊背挺括,長腿邁出一步要頂別人兩步,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在拐彎處消失了。
春諾提步上前去追,卻再也找不到人,只能暗道一聲可惜,連正臉都沒見到,還白瞎了別人的一份飯。
下午的美術課上,她推門進去,看見三五個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等她坐到座位上,旁邊的女生拍拍她的肩膀,指指前面,她擡眼望過去。
教室前面坐着一個男生,簡單的短髮,清清爽爽,彷彿春雨後晨光裏的天空,瓦藍瓦藍的,不帶一點雜質。白t黑褲,一條長腿散散地落在地上,另一條腿支在椅子腿上,漠然的眼神掃過來,看到她,頓了一下,又轉向了旁邊。
陽光穿過窗外的梧桐樹落到他的臉上,打出明暗的光影。隔着一整個教室,春諾看到了他微顫的長睫。
她心裏一動。
有些債是逃不掉的。
小花看着自家老闆不發一言躺在後座,笑得一臉春心蕩漾,雖然她沒有具體證據,但是她老闆最近絕對有什麼她不知道的貓膩。
春諾從後備箱裏拿出自己的行李箱,衝小花揮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她遠遠地看着快要關閉的電梯門,快步小跑過去,跑得太過着急,行李箱的輪子磕到了腳踝,一陣鑽心的疼,她本來想停下來,但看到電梯門在開着,明顯是在等她,她又提着一口氣跑了過去。
電梯裏只站着一個人,按着開門鍵,眼皮只撐了一下,又落了下去,眉眼低垂,清冷淡然,過了一會兒,微皺着眉頭掃過來,有些明顯的不耐煩,“進還是不進。”
愣在門口春諾哦了一聲,趕緊提着行李箱進了電梯。狹小的空間,兩個人並肩而立,春諾心跳過快,或許是因爲剛纔跑得太快,又或許是時隔幾年再一次與他咫尺相隔,她往旁邊悄悄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腳步,怕自己的心跳聲被人聽見。
空氣陡然轉冷,春諾手摸了一下露在外面的胳膊,看到了光滑的壁面倒映出的影子,襯衫長褲,西裝外套搭在他的胳膊上,另一隻手插在褲兜裏,眼睛虛虛地落在空中的某個位置沒有焦點,他看起來有些疲倦。
從一層到十七層的電梯能有多長,春諾腦子裏閃現過無數句話,直到電梯叮地一聲,她也沒有想到要拿出哪一句合適。
春諾拿着行李箱,想等他出去再出,但他按着電梯鍵似乎在讓她先出,春諾提起行李箱,擡起腳動到了剛纔被輪子碰到的地方,不由地嘶了一聲,她深吸一口氣,瘸着一條腿邁出電梯,還往邊上站了站,避免擋了他的路,身後的人擦着她的肩膀往前走去。
她低下頭輕嘆一聲,手裏的行李箱突然被人接了過去,剛纔擦肩而過的人又轉身走了回來,他攬住她的腰把人提起來,突然失重的春諾嚇了一跳,身子往他懷裏靠去,手自動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掙扎着要下來,主要是她現在有點重,比上大學的時候重了五斤,在她腰上的手收緊,薄荷的涼意灑到她的脖頸。
“別動。”
春諾瞬間老實了下來,她視線落到他胳膊上凸起的青筋,呼吸都跟着重了幾分。
當初也是,現在也是,她還沒有勾引到他,卻先被他勾引了。
她被放到了行李箱上,身後的人一隻手推着行李箱往前走,她和行李箱同時被人停到了門口。
他朝自己門那邊走去,春諾看着他一如既往挺直的腰背,輕聲開口,“謝謝,徐先生。”
長腿頓了頓,“客氣,鄰里之間互相幫助。”隨後按下密碼進了屋,關門的聲音咣噹一聲響徹在空蕩的走廊裏,清冽的味道在鼻尖圍繞。
春諾的嘴角抽了幾抽,前幾天還是不幫陌生人的忙,今天就是鄰里之間的互幫互助,怎麼什麼話都能讓你給說了,再說她好像也沒有見過有哪個鄰里之間的互相幫助是需要抱人的。
要說打算和他怎麼樣,她之前真沒有想好,其實也不是沒有想好,他從來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他說過,如果分手,他絕對不會回頭,她知道他說到做到。所以,這些年,悔得腸子都青中帶了綠,她都沒有回過一次頭。
她想,現在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住到了她的隔壁,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側一下頭,如果他敢問是誰給她的勇氣,她也會理直氣壯地回,是你,誰讓你當了我的鄰居,還要跟我互幫互助。
被某人給了勇氣春諾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去按密碼,結果,密碼輸入錯誤,額,可能是她過快的心跳影響了腦電波,導致她對密碼的記憶產生了混亂,第二次又輸入錯誤,春諾心裏多了些雀躍,如果第三次再輸入錯誤的話,春諾覺得這可能就是天意,要讓她去敲隔壁的門,讓他再發揮一次鄰里之間互幫互助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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