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我的糖
對此葉雲帆心裏有點小失落,但同時又很慶幸。
因爲現在他的心理狀態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單純的小章魚了,若是原野再和以前一樣,洗澡的時候把他放在旁邊
嘩啦啦——
浴室淋水聲的背景音中,他的思緒又開始不自覺飄遠。
想着想着,小章魚突然觸手摁頭。
好了!
住腦!
葉雲帆覺得自己現在很像是個變態,他揉了揉自己軟禿禿的腦袋瓜子,勉強冷靜了些,把注意力放到別的地方,不再去聽浴室內的流水聲。
小章魚想了想,又打開窗戶爬出去。
剛纔原野跟陳隊長回來得太快了,他還有好些問題沒來得及問小海蒂。
趁現在原野洗澡,他可以偷偷溜過去把沒問完的問題問完,還能從海蒂那裏得到一些更多的信息。
重點是跟海蒂說交流可以直接說話。這麼久都只能靠比劃觸手,可把葉雲帆憋壞了。
說走就走,小章魚爬上窗戶,用小觸手悄無聲息將緊閉的窗戶打開一條縫。
譁。
他動作絲滑地溜出去,再把窗戶關上。
陳隊長和原野的房間是挨着的。
所以小章魚一個暗影潛行就直接出現在了隔壁房間的窗戶邊。
不得不說,這簡直是個太太太實用的技能了,又能加快速度,又能隱藏行蹤。
小章魚趴在窗戶外面,探頭探腦,偷偷摸摸朝裏面望。
這時陳新月也剛把渾身黏糊糊的小孩洗乾淨,她給小海蒂換了件自己的黑色短袖,有點長,就用繩子在腰上系一圈,剛好當做裙子。
陳新月一邊溫柔地給小海蒂擦着頭髮,一邊低聲安慰她:
“不用擔心,今晚就安心住在這,沒有人會抓你走。知道了嗎?”
“嗯嗯。”
海蒂乖巧極了,她嘴脣囁嚅,似乎糾結了許久,最終才下定決心試探開口,
“新月姐姐,你可不可以也救救艾倫呀?艾倫是爲了我纔會被他們抓走的。而且,還有其他的小孩”
她似乎認爲自己的要求有點過分,所以越說越忐忑,越說越小聲。
“嗯,那是當然的事情。”
陳隊長低頭看着小海蒂的眼睛,笑着告訴她,
“我可是調查官,調查官就是保護大家的,尤其是你們這些可愛的小傢伙。”
她捏了捏小海蒂的鼻尖,成功讓忐忑不安的小孩頓時咯咯笑出來。
小章魚在窗外圍觀了全程,他不得不再次感嘆於喬恩的好眼光。
陳隊長的確哪哪都好。
就在這時,海蒂的餘光忽然間瞥到了窗角那一點點熟悉的粉色,她目光一怔,隨即不動聲色地躲開,有點扭捏地跟陳隊長說:
“那個,新月姐姐,我我想去上廁所。”
“嗯,去吧。”
陳新月不疑有他。
小海蒂立刻下牀,在陳隊長看不到的角度對窗口的小章魚眨眨眼,然後她就踩着成人的大拖鞋啪嗒啪嗒跑向廁所。
滴滴
小章魚立刻收到了信號,他折轉了一下,從廁所的窗戶口進去。
“小水母哥哥!”
海蒂壓低了聲音,但還是顯得很興奮。
她的小蘋果臉蛋紅紅的,栗色的捲髮剛洗過擦乾,蓬得很厲害,像極了一隻軟乎乎的捲毛小羊羔。
對幼崽毫無抵抗力的葉雲帆感覺心臟被戳中了一箭。但很快他就平復了下來。
無形的精神觸手伸出,輕輕貼在小海蒂的包子臉上。
下一秒,低沉溫柔的男聲就在小女孩的腦海中響起。
【剛纔情況緊急,有些事情沒來得及問,所以我這次來是想要問問你。】
“嗯嗯,你問。”
小海蒂點頭快得像是小雞啄米,彷彿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東西都一股腦兒告訴他。
【跟我先仔細說說你的能力,比如看見誰是什麼顏色,然後他是什麼人,對你的態度怎麼樣。】
既然海蒂是靠着自身能力篤定老師有問題,那麼葉雲帆就得先確認她的能力究竟具體是什麼樣的,是否可靠,才能藉此去鎖定可疑目標。
就比如小海蒂之前說她能看見人的靈魂影子,但所謂的“靈魂”二字,是她自己隨意加上去的,並沒有切實的依據。
天賦者的能力和玩家的技能很相似,但是天賦者卻沒有數據面板和各種詳細的提示。
他們對自己能力的瞭解途徑只有在實用中逐步摸索。
小海蒂想了想,遲疑開口:
“能力好的時候,我每天最多隻能看四個人的影子,再多就會頭疼。大多數大人的顏色都是灰撲撲的,或者是有點暗的混合色。新月姐姐大部分是沉靜的墨綠色,也有小部分是黑色的。”
“小孩子的影子顏色就會很明亮好看,也會更單一一些,不過每個人的顏色好像並不都是一直固定的。比如之前有個小孩欺負我的時候,他的顏色又會變暗變髒”
小章魚仔細聽完,逐步對海蒂的能力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她看到的影子的確有可能是靈魂,但同時所謂的顏色也會因爲那人對海蒂的態度而有所變化。
也就是說,在她的認知中好人的顏色會明亮好看,對自己有敵意有威脅的人,顏色就會變暗變髒。
大概捋了一下之後,葉雲帆又問了下一個問題。
【海蒂,那你看到的哪幾個老師的顏色讓你覺得他們是壞人?】
“那個塗珊珊老師。”
海蒂脫口而出,隨即她又落寞垂下眸,小聲說,
“其實我以前還挺喜歡她的,她長得那麼好看,聲音也很好聽,大家都喜歡她。可是自從我告訴她我能看見別人的靈魂影子之後,她就對我有點變了。”
小姑娘手指攪着卷卷的頭髮,情緒立刻低落了下去。
“她說我是幻覺,說我就是太想當天賦者了,讓我不要說謊。可我沒有說謊我解釋了很多次,但是後來我的能力消失了。大家又都聽塗老師的話,就不和我玩了。他們還罵我小騙子,只有艾倫相信我.”
艾倫就是那個幫小海蒂引開哨兵自己卻被抓走的小男孩。
葉雲帆心底一沉,抓住了關鍵。
那個塗珊珊故意隱瞞了海蒂的能力,並且暗中讓所有的小孩孤立她。
【那艾倫呢?艾倫不是也是天賦者嗎?他爲什麼也會進入領養系統?】
海蒂搖搖頭:
“艾倫的能力比我更不穩定,從兩年前出現開始,他就用過兩三次,沒被樂園檢測出來,所以也沒人相信他是天賦者。”
葉雲帆覺得很奇怪。
【所以是大部分覺醒能力的小孩都不穩定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主城應該有相應對策纔對。
“不是。”
海蒂搖搖頭:“大部分小孩覺醒最初可能會掌握不好,但是絕不會完全消失很長一段時間,還沒法被樂園檢測出來。”
說到這,她很是失落地垂下眸子:
“可能是我的能力太弱了.”
葉雲帆不太同意這個原因,他覺得裏面很有蹊蹺。
【你和艾倫的能力什麼時候消失,又是什麼時候恢復的?除了塗珊珊,還有誰讓你感到威脅?】
海蒂認真想了半天,纔回複道:
“好像是告訴樂園不,是告訴老師不久之後,我是跟珊珊老師說的,艾倫跟誰說的我不知道。呆在樂園的時候整整一年我都沒有再恢復,我自己都以爲那是幻覺了。直到昨天早上,運輸的車隊突然出了故障,然後我就發現自己又能看見那些影子了.”
說到這,她有點畏懼,
“我看見珊珊老師影子的顏色變暗了好多,而且表情很.她像是特別討厭我。還有.還有就是阿爾瓦老師,他明明在對小朋友們笑,可背後影子的臉卻陰沉沉的。”
“然後.然後我的能力就又消失了,直到昨晚忽然恢復,我就和艾倫跑了出來。”
葉雲帆陷入沉思。
告訴老師消失,發現老師的影子不對消失,呆在樂園的時間裏基本都消失。
兩個消失點都和老師相關。
莫非是塗珊珊或者那個阿爾瓦老師有什麼可以暫時封印小孩能力的辦法?
如果他們可以封印天賦者小孩的能力,那麼是否也可以封印玩家的技能?
這可是致命的殺手鐗。
葉雲帆暗暗將其記在心裏。
【海蒂,那個阿爾瓦老師長什麼樣子?】
捲毛小羊羔想了想,用手指比劃着。
“他總跟大家說他一米八,所以應該是那麼高吧。然後他的頭髮比別的男老師長一些,大概到下巴那裏,眼睛小小的,鼻子很大”
說了半天,海蒂最後很認真總結了一句——
“沒有小水母哥哥你高,也沒有你好看。”
突然被誇的葉雲帆:“?”
沉浸在思索中的他頓時就被拉出來了,有點哭笑不得。
大概是看得太久了,或者是個人審美的原因,葉雲帆沒覺得自己有多帥。
不過高是有點高的,他每年體檢都得測一次身高,不過每次數據都不太準,大概脫鞋後的淨身高在一米八五到一米八七之間。
——所以學生時期總是坐後排。
葉雲帆估摸了一下時間,心想大概原野快洗完澡出來了。
【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
“等一下,小水母哥哥。”
海蒂忽然叫住他,
“我也有個問題。”
原本已經扭頭的小章魚又轉回來。
【嗯,你問。】
“小水母哥哥,你爲什麼要瞞着大家呀?”
在海蒂以影子顏色看人的標準中,原野哥哥和新月姐姐都是好人,而且小水母哥哥看起來也很信任他們。
所以她不明白爲什麼小水母哥哥要讓自己保守他是人的祕密。
這個問題讓葉雲帆沉默了好一會兒。
【因爲.我還沒想好怎麼說。】
他沒有因爲海蒂只是一個七歲小女孩就選擇敷衍她,而是給了最認真的答案。
【因爲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變成一隻章水母。而且如果我告訴他們了,我們的相處方式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彼此毫無保留地信任了。】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目前原野追查的可疑對象都是玩家,按照目前的進度來看,主城查出玩家的存在只是遲早的事情,甚至很可能第一個查出玩家的人就是原野。
葉雲帆逐步發現這個世界似乎有一個隱藏的玩家組織,他們在竊取主城的力量,或許他們想要推翻主城。
因爲方碩說,他們是這個世界未來的主宰者。
而原野是忠於女王陛下的。
包括陳隊長、胡長川甚至喬恩,他們都是忠於女王陛下的。
玩家組織和主城王庭,很明顯是兩個對立的陣營。
可葉雲帆也是玩家。
即便他現在主動坦白,隊伍裏的幾人暫時能夠接受,但是他們不會像以前那樣信任他。
至少葉雲帆和原野的關係、相處模式會發生巨大的變化。
即便不坦白玩家身份,只說自己是人類。
可葉雲帆沒法解釋他爲什麼最初會是小章魚的形態,爲什麼會擁有多種天賦能力。
最重要的是,爲什麼他可以吞食異種而不被污染。
葉雲帆對這個世界瞭解太少,今天晚上才知道什麼是樂園。而這個卻是一個七歲小孩的常識。
甚至他自己對自己都不瞭解。
所以身份暴露後所帶來的未知風險太大了。沒有十足的把握自保之前,葉雲帆決定能隱藏多久就藏多久。
但後面這個最重要的原因,葉雲帆沒有告訴小海蒂,他最終笑着對她說:
【但這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我會親口告訴他。】
告訴他,而不是他們。
海蒂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
沒有任何理由地,她覺得小水母口中的“他”應該指的是原野哥哥。
就在這時,小章魚朝海蒂伸出一隻小觸手,
【所以在此之前,能麻煩你幫我保守祕密嗎?】
“好的!”
小海蒂點頭,但又很疑惑,
“不過這是什麼意思?”
她指的是葉雲帆伸出的那隻小觸手。
【這是拉鉤。嗯就是表示我們達成約定的意思。】
說着,小章魚圈住海蒂的小指,輕輕拉着晃了晃。
被人認真尊重和對待的感覺極好,捲毛小羊羔立刻笑眼彎彎,也勾着小觸手晃了晃
“好,我們約定!”
咚咚。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陳隊長敲門的聲音。
“海蒂,你好了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事,就來!”
但站起來的時候,小海蒂身形一僵。
蹲在地上跟小水母哥哥說話說得太久了,她腿麻了。而與此同時,小章魚已經迅速從窗戶翻了出去。
譁。
小觸手輕輕將原野房間的窗戶掀開一條縫,然後熟門熟路地鑽進去。
然而剛一進去,小章魚就對上了一雙熟悉而冷酷的藍綠異瞳。
原野雙手環胸站在兩米開外的地方,似乎早就等在了窗前。
小章魚:“.”
哦豁。
他怎麼今天老被抓包???
小章魚虛虛掛在窗臺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悄悄打量着原野,想判斷對方到底等了多久,有沒有生氣。
這次從浴室中出來的原野和之前有點不太一樣,他沒有穿戴得很整齊。
新換的黑色襯衣貼在溼潤的皮膚上,沒有透出裏面的顏色卻隱約貼合出了肌肉線條的走勢。
他只匆匆扣了兩三顆釦子,以至於露出了脖間的黑色金屬項圈,鎖骨,以及胸口大片還帶着溼意的皮膚。
黑襯衣、深v、金屬頸圈、溼/身。
這.這有點太潮了。
而且原野竟然沒有戴手套!
世紀新發現誒!
小章魚眼睛一亮,但緊接着他就回過神,努力讓自己的目光不亂瞟,集中到原野的臉上去觀察對方的表情。
然而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神色冷淡,只是耳根的紅還沒完全褪下去,微微有些粉,倒是將周身的冷意減去了七分。
有點漫長的沉默過後,原野眉梢微挑,總算是開口了:
“喜歡晚上出去和小女孩玩兒?”
“.???”
雖然聽起來好像是事實。
但葉雲帆總覺得這個說法哪哪都有點問題。
怎麼怎麼有點像是家裏妻子跟深夜應酬歸家的丈夫說的話。
不不不。
原野怎麼會有那個意思,現在不就是晚上嗎?海蒂也的確是小女孩兒。
海蒂剛剛跟原野說她和自己是朋友,小水母寶寶和人類幼崽待在一起可不就是玩兒呢嘛!
小章魚總算說服自己,把剛纔那股奇怪的即視感完全甩掉。
可現在怎麼回答?
他一個沒長嘴的小章魚寶寶,好像除了點頭yes,搖頭no之外很難有別的複雜回答啊。
就在小章魚糾結的時候,原野又問:
“你們都在外面玩兒什麼?”
根本沒玩啊,他們在外面明明是在聊正事!
小章魚下意識在內心回答。
等等
怎麼更有那種渣男狡辯即視感了?
小章魚覺得自己腦子最近好像總喜歡往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想。
而與此同時,原野的目光也一直集中在窗沿處那隻粉色小團身上,此刻小水母似乎又陷入了糾結,每一根觸手又蠢蠢欲動想要打結。
小傢伙看起來很精神。
原野心底總算鬆了一口氣。
其實他剛剛纔從浴室出來,還沒來得及戴手套就發現小水母丟了。
他的小水母丟了!
原野很着急地在屋子裏找了好幾圈,直到他聽見窗外傳來了一點窸窸窣窣的聲音。
於是原野剛一回頭站定在窗間,就看見鬼鬼祟祟在外面鬼混結束偷跑回來的小粉糰子。
這時候,糾結的小水母似乎總算有了答案。它從窗沿上跳下來,噠噠噠跑到原野的腳邊,用觸手拽着他的褲腿晃來晃去。
“.”
原野僵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蹲下去,
“幹嘛?”
小章魚沒回答,只是伸長了觸手又去拉他的袖子。
扯扯
“.”
原野穩了一會兒沒動,但最後還是又把手順着給伸過去。
粉色的小觸手立刻鬆開了袖子,一路往下,最後圈住了原野的小指,輕輕晃來晃去。
小章魚擡頭,對原野眨了眨眼,表示:
——在和海蒂玩這個。
柔軟溼滑的觸手在原野的小拇指上圈了兩三圈,滑出一道透明微黏的溼痕。
同時,觸手尖尖處的吸盤還下意識吮了吮指根下面那一點軟肉。
原野的身體突然肉眼可見地震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來夢裏那個男人也喜歡摸他的手,尤其是指根下面一點的地方,那塊微微凸起的軟肉。
當時那人就是一邊親自己,一邊摸的。
被反覆回憶的細節陡然在眼前放大,原野手指輕顫,然後立刻條件反射般抽脫出來。
砰。
這個抽手的動作太快太慌亂了,以至於讓原本蹲着的原野向後倒了一下,竟是有些狼狽地摔坐在地上。
“.?”
小章魚有點懵,他下意識用小觸手打出一個問號。
原野狼狽的姿勢只維持了一秒,他迅速起身,無意識將那隻被小觸手勾勾顫顫過的手攥了又攥,然後直接抄起放在一旁的手套,一言不發徑直走進浴室。
嘩啦啦——
又是熟悉的流水聲。
不過這次原野沒有關門,應該只是去洗手。
小章魚愣在原地,有點愕然又有點懵。
不是,拉個鉤都反應這麼大嗎?
但緊接着他就想起來,原野的手好像是有點格外敏感的,尤其是對他的黏液反應極大。
這樣想想,好像就正常了。
小章魚收回了發出問號的小觸手,他悄咪.咪去浴室看了一眼,發現原野果然是在洗手。
粉色小團在門口站了幾秒,似乎是不經意擡了擡頭,但他沒有發現熟悉的東西。
原本晾起來的那一片純白現在已經不見了。
應該是收起來了吧?
他想。
但隨即,另一個有點滾燙的念頭就從葉雲帆的腦海升起。
或許原野已經穿在了身上。
“.”
小章魚當即捂頭。現在他這個住腦的動作不知何時竟然越發熟練起來。
救命,他怎麼開始變得這麼變態!
葉雲帆在心裏狠狠唾棄了自己一番,然後飛速閃身,遠離浴室這個總是影響他神智的地方。
就在這時,原野關了水龍頭。
他用毛巾將手仔仔細細擦乾,但動作進行到一半時,他又忽然頓住。
原野垂眸看着剛纔被觸手碰到的地方,他小指的皮膚上都隱約烙下了兩圈淺粉色的小心心印子,只是不是特別明顯。
但指根下面的那個地方就很明顯了,那顆小小的愛心印子緋紅,甚至有點豔。
“.”
原野喉結微動,用力閉了閉眼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這又不是什麼稀奇事,以前小水母的觸手也會不經意在他的皮膚上留下這種印子,甚至還在他的臉上印過。
是他的皮膚太敏感了,稍稍碰一下就紅,反應極大。不過也算不得什麼大問題,也沒人有機會碰到他。
原野早已經習慣了,反正再等幾分鐘這些印子就會全部消失。
他仔仔細細戴上雙層手套,將所有的痕跡全部遮住,接着對準鏡子,把黑色襯衣的扣子一顆顆扣到最上面,再逐一撫平領口的褶皺。
一切整理好了之後,原野才走出去。
他第一眼就看見了乖乖蹲在牀上等着的小水母,對方還特地拿了一個白色小瓷盤放在枕頭邊,很是懂事地自己給自己準備好了牀。
【不要!不要這個!】
【醜醜!醜醜!】
【要漂亮的罐罐啊啊啊!】
小觸手們在認定“盤子醜哭罐罐纔是真絕色”的這件事情上,非常執着。
但漂亮罐罐被原野拿去裝糖果了,而得知糖果有毒之後,小章魚再看那個罐罐時,雖然依舊心動,但他總覺得對方像是個蛇蠍美人。
——迷人又危險。
但謹慎苟着的小章魚決定抗住誘.惑,先保小命,遠離漂亮罐罐。
這時的原野完全不知道小水母內心的各種掙扎糾結,盤罐大戰。
他只是看着蹲在自己枕頭邊的小水母,忽然就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一直觀察着原野表情的小章魚瞬間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立刻再接再厲,用觸手拍拍旁邊的枕頭,表示讓原野趕緊過來睡覺。
但走過來的少年似乎並沒有要睡覺的意思,他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小鐘,似乎是計算了一下時間。
接着,原野不經意開口問:
“等會兒我要出去辦點事,你是留在房間跟那個小女孩玩兒,還是跟我一起?”
“!!!”
小章魚猛地擡頭,目光灼灼。
跟你跟你跟你!
當然是跟你!
小章魚不再猶豫,用行動表示答案。他飛速竄上原野褲腳,爬到肩膀。
想了想,他又覺得這還不夠表決心,於是就動作熟練地鑽進他的領口,然後縮到原野的鎖骨窩窩裏面。
原野把上揚的脣角努力壓平,他又擡頭看了眼牆上掛着的小鐘,說:
“還要等會兒,不是現在走。”
雖然說了不是現在就走,他也沒把窩在鎖骨窩窩裏面的小水母抓出來,而是就任由小傢伙呆在裏面。
·
哨塔基地,幼苗臨時安置區。
“爲什麼亂跑啊,艾倫?”
蓄着半長髮的男人稍稍夾着聲音,努力做出溫柔的聲音跟小男孩說話,
“能告訴阿爾瓦老師海蒂去哪裏了嗎?你看外面天都黑了,海蒂一個小孩在外面很危險的。”
“我我不知道。”
艾倫的嗓子都哭啞了,他邊哭邊搖頭,
“她丟下我跑了,嗚嗚嗚她丟下我.嗚嗚嗚哇哇.”
到後面他直接就不說了,啞着嗓子大哭。
阿爾瓦額頭青筋突突直跳,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幾個巴掌把這小子扇一頓,讓他趕緊把那個亂跑的小鬼找出來。但是不行,他現在是老師,只能忍着溫聲哄。
與此同時,門口的塗珊珊也很煩躁,但是她還得耐着性子露出感激到快要哭泣的表情:
“真是.真是太謝謝你了,查利長官,如果今天不是你我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嗐,小事小事。”
查利對塗珊珊的感激和恭維簡直不能再滿意,甚至腰桿都挺直了不少。
他伸手摟住女人纖弱的肩膀,安慰道:
“你彆着急,剩下那個小丫頭肯定還在基地,我讓人再仔細找找,說不定一會兒就給送回來了。”
“好,好的,謝謝您。”
塗珊珊很想避開男人的鹹豬手,但是沒法,她待在哨塔一天就得借一天這個男人的勢。
這時,她的餘光忽然接收到了阿爾瓦的眼神示意。
他想讓她問問魏京的事情。
阿爾瓦一直關注着陳新月的行蹤,因爲她是看押魏京的直接負責人。今天下午的時候,阿爾瓦發現一直待在房間裏的陳新月竟然壓着魏京去了刑訊室!
這可不是個什麼好消息。
魏京認識塗珊珊,也認識他。
要是那傢伙把他們倆咬出來,那事情可就
“對了查利長官,你和胡長官的關係很好嗎?”
塗珊珊似是無意地隨口一提,
“我聽說他今晚還想請你喫飯來着?”
“呵,我跟他一個三等有什麼交情?”
查利是二等除穢官,自視甚高,而且尤其看不起胡長川這種對誰都點頭哈腰阿諛奉承的牆頭草。
“那傢伙就是想借個刑訊室,我一句話的事情。”
他一句話的事情,就讓那個胡長川點頭哈腰殷勤半天,查利就更看不起對方了。
“刑訊室?”
塗珊珊低低驚呼,
“那裏面是不是很可怕,他們到底要審什麼犯人呀,危不危險?查利長官你有見過嗎?”
“沒什麼危險,就一個快死的病秧子。”
查利擺擺手。
塗珊珊不死心又旁敲側擊了好幾下,可對方是真的不關心一個三等除穢官,更不關心一個馬上就要死的犯人,好像多知道一點就髒了他尊貴的二等除穢官腦子一樣。
她賠笑了大半個小時,竟然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得到。
該死!
塗珊珊恨恨咬牙,她又花了二十分鐘敷衍了查利幾句,問出刑訊室的位置之後,就把人支開了。
見人離開,塗珊珊給了阿爾瓦一個眼神,很快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外面僻靜的角落處。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得找別的辦法摸摸他們的底。”
“嗯,對。”
阿爾瓦眼神陰沉,
“魏京還算是個硬骨頭,但他現在的狀態太糟糕了,保不準嘴巴會被撬開,得先給他打個預防針。”
“預防針?”
塗珊珊諷刺地笑了一下,
“是封口針吧。”
“不然你想被他咬出來,然後也進刑訊室嗎?!”
阿爾瓦似乎有點急了。但實際上塗珊珊也很着急,她焦灼地咬着指甲,想了半天,
“先摸摸,摸摸底,看他們問出了什麼。”
“行。”
二十分鐘後,等到阿爾瓦確認原野和陳新月都在哨塔後,他就帶着塗珊珊悄悄跑到了刑訊室附近。
阿爾瓦負責幫她把沿路的哨兵引走。
刑訊室建在基地最偏僻的角落,從外面看,是個很舊的小平房。
查利有心想要刁難胡長川,所以給了他一個最破的,位置也是最差的。
這倒是方便了塗珊珊。
好在海蒂還沒找到,要是等會兒被發現了,她就說她是出來找孩子迷路了。
小小的窗戶裏透出昏黃的光,裏面依稀能聽見男人虛弱的哀哀慘叫。
塗珊珊很警惕地沒有立刻靠近,直到她看見了門口的喬恩。
十七歲的喬恩臉蛋稚嫩,身上的新兵氣質很濃,一看就是那種未經世事的,單純又好騙。
塗珊珊眼睛一亮,她頓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襬頭髮,又努力擠出幾滴眼淚。
然後她找了個不遠不近的地方,開始嗚嗚低泣起來。
這時,站在門口的喬恩抱着懷裏的衝鋒槍,整個人緊張到了極點。
背後是男人哀哀的呻/吟,結果前面好像又傳來了女人低低的哭泣聲。
喬恩覺得後背發涼,整個人都毛毛的。
“誰——!”
警惕的捲毛小狗直接舉槍對準聲音方向,
“誰在那裏鬼哭狼嚎嚇唬我!我我一點都不怕,我會開槍的!”
塗珊珊:“.???”
她嚶嚶咽咽的哭聲戛然而止,卡在喉嚨裏上不去又下不來。
好半天,塗珊珊才把氣順過來,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才恨恨起身,朝喬恩走過去。
“別別開槍,我.我是樂園的老師。”
塗珊珊走到光亮處,目光和喬恩對上的瞬間,就又一次發動了魅惑技能。
喬恩的眼神陡然迷離,他怔怔地看着塗珊珊,臉頰發紅,
“你隊長你.”
這幾個字說得特別小聲,塗珊珊沒聽見,她是個情場老手,一看喬恩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你好,我是塗珊珊。”
塗.珊珊?
喬恩怔住,這一刻胡長川的聲音陡然在他腦海中響起——
【你不是喜歡陳隊長嗎,自然要跟別的女人保持距離,不然你隊長要是誤會.】
【喬恩啊,懂得專一纔是好男人,知道不?】
嗡!
喬恩當即清醒過來。
他低着頭,不敢去看塗老師那張跟隊長過分相似的臉。更何況他還要完成隊長交代的任務。
“呃你好塗老師,有什麼事情嗎?”
塗珊珊注意到了喬恩不敢看自己,心裏只覺得是這小男孩沒見過世面,純情得緊,內心很是得意了一番自己的魅力。
但表面,她還是秀眉緊蹙,一副傷心模樣,
“有一個小女孩丟了,這麼晚了,我怕她出事情,就出來找找。”
?!!
喬恩的眼神驚恐了一瞬,他迅速擡頭看了塗珊珊一眼,又覺得那張臉太像隊長,於是馬上迅速地又低下去。
【喬恩,今晚塗老師可能會來找你說話,她應該會說自己是來找孩子的,你別當真,但是點頭就對了。】
隊長的話在這一瞬間變成了現實,喬恩簡直震驚到無以復加。
“哦哦,塗老師你別難過,肯定會找到的。”
喬恩結結巴巴回覆着隊長給他想好了的臺詞。這時候,塗珊珊又擠出幾滴眼淚,
“誒,你背後的這間屋子是做什麼的呀,小孩子有沒有可能會跑進去?”
“啊?這是刑訊室,小孩子不會進去的。”
喬恩擺擺手,他還是不敢看塗珊珊的臉,只能繼續背隊長給的臺詞,
“就是,就是這裏不太好,血腥味太重了,不適合你塗老師,你先回去吧,我隊長剛走,她說得回去一趟拿藥,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後就回來了。”
“半個多小時?”
女人立刻抓住了關鍵,眼睛一亮。
喬恩點頭:“對啊。”
“拿什麼藥?”
“好像是治療的藥吧,裏面那個男人受不住了,說了些有用的東西,所以隊長就回去給拿藥了。”
喬恩有問必答,他長了一副單純好騙的憨憨臉,誰都不會覺得他會說謊。
“他說了什麼呀?”
塗珊珊的聲音嬌滴滴的,但有點藏不住得急切。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喬恩搖頭,似乎有些掙扎,
“隊長說不能告訴別人。”
“哎呀,說說嘛。”
情急之下,塗珊珊又用了一次技能。
這個魅惑技能多次疊加使用後,效果就會逐漸減半,而且會被對象察覺異樣,但是現在塗珊珊管不了這麼多了。
等會兒陳新月回來,她就沒有半點可能打聽到消息了。
“說他說”
喬恩的眼神變得迷離而恍惚,臉上的紅暈逐漸擴大,
“他說了什麼方執事,運輸車哦對了,還有一個女人。”
塗珊珊心頭一跳,趕緊追問,
“什麼女人?”
“沒說清,他要隊長給了治療藥物,才肯說名字。”
“!!!”
塗珊珊這下徹底慌了,臉上的表情都很難控制住。
不行!她得想辦法讓魏京閉嘴。
不然等陳新月一回來,她和阿爾瓦,不,是她,她一定會被魏京咬出來!
“那個,你幫我找找孩子好不好,就在那邊,幫我找找吧。”
“好”
喬恩木訥地朝塗珊珊指的方向去。
看他乖乖走了,塗珊珊立刻閃身進門。一進去,濃郁的血腥味就撲鼻而來,她差點沒忍住乾嘔。
魏京被綁在一個木頭做得十字架上,整個人就像是從血水裏面撈出來的一樣。
他嗬嗬喘着氣,發出蚊蠅一般痛苦的呻/吟。
“魏京!魏京!”
她壓低嗓音,急切地喊,
“醒醒!是我!”
“塗珊珊?”
魏京逐漸找回理智。時間很緊,塗珊珊直接問了最關鍵的問題。
“怎麼回事?方執事呢?”
魏京喘了口氣,嘶啞着聲音說:
“方執事下落不明,但他們沒有找到他,應該是.已經逃走了。”
塗珊珊皺眉。
不對啊,方執事要是成功安全撤離,應該第一時間聯繫她纔對。
不,方執事一定是出事了!
塗珊珊原本是來接應的,如果成功就運輸原野離開,如果失敗,就將身份暴露的魏京帶走。
但是萬萬沒想到,兩個人都折損了。
塗珊珊臉色有點難看:
“你,你跟他們說了什麼沒有?”
“我我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說”
魏京痛苦強調,他的情緒突然變得很激動,
“救我.救我出去我受不了了.受不了!”
“好好好,我一定救你出去。”
塗珊珊壓低聲音,難得溫和了一些。她從腰間摸出一根指頭大小的注射器,低聲說,
“這是能夠降低痛感的藥物,你再忍忍,我馬上想辦法救你出去。”
“好”
魏京似乎被安撫了。
就在塗珊珊即將要給男人注射的時候,她忽然察覺了腳下的地面似有異動。
下一秒,地面的泥土就像是猛地活了過來,直接禁錮住了她的腳踝。
啪——!
胡長川毫無徵兆出現在塗珊珊身後,劈手奪過她手裏的藥物,直接反手摁住她的手臂,將女人死死鉗制在地上。
“啊啊啊!”
手臂被扭斷的劇痛讓塗珊珊發出一聲慘叫。
胡長川剛制住塗珊珊,還沒鬆口氣,一根迷你注射器就猛地從門□□入,剛剛好扎入魏京的脖子,眨眼就將裏面的幾毫升藥物自動注入了進去。
胡長川一驚,立刻起身拔/出針管,可裏面的藥物已經注射進去了。
他回頭就要去追外面的人,卻沒想到身後傳來了塗珊珊的尖叫。
“救命啊!救命啊!”
很快,查利焦急的聲音就從不遠處傳來——
“珊珊!珊珊!”
胡長川立刻就反應過來自己被反向算計了,他回頭,看見塗珊珊自己撕破了裙子,哭得好不悽慘。
“他.媽的。”
老實人胡長官咬牙,難得爆了句粗口。
除穢官都是戰鬥向的天賦者,剛剛還在不遠處的查利等到胡長川那句罵娘落音就已經闖了進來。
“珊珊?!”
“嗚嗚嗚他,他把我騙進來,就對我我我不活了。”
塗珊珊捂着臉,哭得淚水連連。
“胡長川——!!!”
查利怒極,直接對旁邊臉色鐵青的老胡發動攻擊。他的眼睛陡然血紅,下一秒,滾燙恐怖的射線就直接從眼中射出。
“我/操!”
胡長川覺得自己真是冤死了。
“她自己撕的裙子啊,可不關我老胡的事!”
“放你孃的屁!”
兩個人在狹窄的刑訊室當即就打了起來。
很快,這裏的動靜越來越大,引起了哨兵們的注意。另外兩位除穢官很快到場。
而此時,蹲在原野肩膀上的小章魚隔着老遠都聽見了動靜,甚至他還看見有紅色的射線從房子裏射出來。
那東西的殺傷力極強,觸碰到牆壁後,竟然直接將牆壁高溫溶解了。
胡長川狼狽閃躲,眼下駭然。
轟隆!
原本就老舊的小平房直接塌了一半。
趕來的另外兩個除穢官先到,雖說他們表面跟胡長川打得火熱,但跟查利可是老搭檔。
“嗚嗚嗚,查利長官你不用爲了這麼拼命,我就該去死,我不活了.”
他們聽見這話,又一看地上衣裙被撕破嗚嗚哭泣的女人,頓時先入爲主。
“住手!”
於是拉架的過程中,兩個除穢官很明顯偏向了查利,三個打一個,老胡立刻落了下風,連連敗退,還掛了彩。
“胡長官!!!”
喬恩抱着槍急匆匆回來,他從沒拿槍對過人,也不敢真的對除穢官開槍。
於是捲毛小狗咬牙把衝鋒槍掉了個頭,槍托朝上,當大棒子用,趕緊上去幫忙。
“我來幫你了!”
誰都沒想過一個調查新兵也敢參與四個天賦者的戰鬥,竟是真讓喬恩一槍托從背後敲暈一個。
砰——!
剛被胡長川鎖定住的除穢官腦子一嗡,眼前一黑,當即倒地不起。
這一聲正在激烈鬥毆的三人當即愣住,就連圍觀的一羣哨兵和地上的塗珊珊都懵了。
“臥,臥槽.他竟然敲暈了李運長官???”
“那可是二等除穢官啊”
這時原野的速度比陳隊長更快,所以這一幕發生的時候,蹲在他肩膀上的小章魚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心中給小狗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你,喬恩!】
上次對方單肩抗火箭筒,揚言要送魏京上天的時候,葉雲帆就覺得喬恩是個狼人。
胡長川心中感動,但卻更是着急:
“你來幹什麼!趕緊滾遠點!”
天賦者的戰鬥,可不是普通人能參與的。
果然下一秒,查利就將怒火對準了喬恩。李運和他同爲二等,又是搭檔,對方丟臉就是他丟臉。
胡長川他查利短時間收拾不了就罷了,一個小小的新兵也敢把他的臉踩在地上!
下一秒,赤紅的射線就直射喬恩的面門。
這一下要是中了,那就是生死的事。
“喬恩!!!”
陳隊長的聲音陡然拔高,裏面的驚懼根本藏不住。
胡長川當即一個橫掃腿。
“嗚哇——”
砰!
喬恩直接摔了個狗啃泥,恰恰好躲過射線,就是頭髮焦了一塊。
查利不死心,立刻轉移角度,恐怖的紅色射線直直朝地上的兩人而來,像是已經鐵了心非要置他們於死地。
就在這時,查利忽然被一道銀光閃了一下。
他看見了熟悉的白線,散發着一種恐怖的死亡氣息。
噗——!
是鮮血噴涌的聲音。
他只感覺眼前一黑,接着就是劇痛。
“啊啊啊啊!!!”
查利慘叫着捂眼倒下。
汩汩的鮮血爭先恐後從他的指縫中涌出來。
一時間,原本嘈雜的衆人噤若寒蟬。
原野面無表情收刀,擡步越過地上痛苦翻滾的查利,走向前面最後一個站着的除穢官。
他記得,這人好像是叫唐河。
“首首首首席”
唐河面色驚恐,雙腿發軟,竟是像個木頭般僵在原地,再不敢亂動一下。
“我您.您這是.”
即便原野已經被革職三年,可這些除穢官見到他的時候,依舊下意識誠惶誠恐尊稱首席。
但就在唐河以爲原野下一個要對自己動手時,對方卻目不斜視地越過了他,朝他身後木架上的那個男人走去。
“那個女人是王庭要的犯人,抓起來。”
那道惡魔般恐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唐河渾身發冷,但還是立刻點頭。
“是是!”
他馬上命令旁邊嚇傻了的哨兵,
“愣着幹什麼,把這個女人抓起來,嚴加看管!”
塗珊珊臉色煞白,可見識了剛纔那一幕,她現在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她之前專門調查過,查利可是三個除穢官中戰鬥力最強的,可剛纔原野只是輕描淡寫地抽刀,就直接把人廢了。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方執事如果真是落到了他手裏,沒能活着回來好像才正常。
塗珊珊瑟瑟發抖,沒多掙扎就被哨兵押走了。
另一邊,陳隊長匆匆趕到,直奔喬恩。她臉上的驚懼還沒褪去,仔細檢查了一遍對方沒什麼問題之後,心裏那口氣纔鬆下。
“隊長,我真的沒事。”
剛從鬼門關裏出來,喬恩還樂呵呵傻笑。
“真的,你看!”
“.”
陳新月沒能說出來話,她閉了閉眼,努力平復。
第七小隊只剩她和喬恩了.她的隊員只有一個喬恩了。
這個意外收入隊伍的新兵,現在卻成了她這個隊長的精神支柱。
陳新月好半天才從剛纔的驚懼中緩過神來。她稍稍平復了一下,才起身朝原野走去。
走近後,陳隊長立刻發現了魏京身上的針孔。男人正在痛苦地翻白眼,身體痙攣,七竅流血。
她撿起地上的注射管嗅了嗅,眉頭擰起。
“是毒藥,沒救了。”
當初魏京原本就失血過多,奄奄一息,加上一路顛簸,最終這一劑毒藥直接斷送了他最後的生機。
這時,小章魚趕緊朝魏京伸出了精神觸手。之前一路上陳新月都在試着審訊魏京,所以他不敢跟魏京溝通,怕後者直接暴露他。
但現在既然對方將死,葉雲帆就得趕緊趁機壓榨最後的情報。
【故鄉是什麼?】
【故鄉.就是故鄉】
【故鄉在哪?】
【東邊.東邊的盡頭.】
魏京似乎也只知道一個大概的方位,並不知道具體位置。
葉雲帆繼續問:
【你們是不是一直在故意偷偷運輸天賦者小孩?】
【是】
【你們把孩子送去故鄉做什麼?】
【上面的命令,我們需要.更多的.力量。】
【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少玩家?】
【很多.很多】
也許是精神力數值漲了很多,這次詢問魏京比上次詢問馬林要順利很多,也要快很多。
【供給站的王種爲什麼會提前孵化?】
【不知道在.在查這很重要】
【爲什麼你們要引誘王種襲擊供給站?】
【.】
魏京忽然出現了長久的沉默,他在努力掙扎,似乎想要擺脫和葉雲帆的聯繫。
他認爲這是一個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口的祕密。
葉雲帆直覺這是最重要的,於是他以一種威脅和恐嚇的語氣訊問:
【爲什麼你們要引誘王種襲擊供給站?】
【飼】
他剛說了一個字,整個胸口就猛地塌陷下去,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突然擰碎了他的胸膛。
原野和陳隊長陡然一驚,立刻退後。
葉雲帆也察覺到了強烈的危險,他毫不猶豫斷開了和魏京的精神聯繫,同時對魏京發動技能-精神打擊。
精神打擊主要是對精神作用,但是對身體也會有部分傷害,只是很小。
現在用在只剩下一絲血的魏京身上剛剛好。
果然,下一秒葉雲帆的眼前就出現了熟悉的提示面板。
[溫馨提示:恭喜您成功擊殺玩家魏京。
[溫馨提示:恭喜您成功掠奪C級新技能-血液燃燒。
[溫馨提示:恭喜您成功掠奪玩家魏京三分之一生命值上限。
[溫馨提示:增加生命值已達上限,餘下攝入生命值轉化爲生命值上限,生命值上限+33。
[生命值:
而在這些白色的提示面板連連浮現的時候,魏京的腦袋直接炸開,炸成一團令人作嘔的紅白之物。
這一幕太猝不及防了,誰都沒反應過來。
而且這完全是天賦者的能力才能做到的事情,竟然有人能當着在場好幾位除穢官的面,瞬殺了王庭的重要犯人。
原野警惕環視一週,最後將目光投向胡長川,後者雙手撐地,似乎在仔細感知着什麼,但最終他搖搖頭,
“沒發現異常。”
原野同樣沒有發現異常。
因爲如果真的是周圍有天賦者殺手出手,他一定會察覺到,所以這是別的手段。
能夠做到極遠距離的鎖定殺人?
可明明魏京已經中毒沒救,爲什麼還要多此一舉?
“首首席?”
唐河臉色慘白,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我們現在是”
“所有的老師全部關押,那個女人交給陳新月去審,你負責看押,如果她逃了或者死了,你就自己回主城謝罪吧。”
原野不太想多說,於是只交代了關鍵幾點,
“馬上給樂園傳訊,說這裏有兩個天賦者小孩,讓他們派人把所有孩子都接回去,重新測定。”
最後,他厭惡地看了一眼滿地的血腥,
“這個,找人驗屍。”
“是是是!”
唐河立刻下令,逐一執行。
而交代完一切之後,原野就毫不猶豫轉身,大步離開。
他很不喜歡血腥味。
剛洗完澡就又沾上,這讓他心情很不好。
喬恩全程盯着原野看,眼睛放光,嘴巴張開就沒合上過。
“原野長官,好帥啊.”
“嘖。”
胡長川拍拍他的肩膀,同樣感嘆,
“不然怎麼是首席嘛。”
他看着那人離去的背影,眼神複雜。
可原野變了很多。
胡長川見過三年前那位冷血無情的首席大人,比起這些彎彎繞的陰謀詭計,對方更擅長武力,準確地說是殺人。
讓他不舒服的,有威脅的,統統殺掉。
還有很多沒有理由,僅僅只是原野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製造了一些駭人聽聞的血案。
但現在,準確地說是這段時間和原野相處過後,胡長川逐漸開始覺得女王陛下的放逐令似乎別有深意。
不愧是女王陛下啊
胡長川搖搖頭。
不再去想那些屬於大人物的事情。
與此同時,原野徑直回了哨塔,回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洗手。
小章魚看見他一層一層脫掉兩層手套,把乾乾淨淨的手放到水流中沖刷揉搓。
皮膚搓得有點發紅。
小章魚蹲在洗手檯旁,想了想,還是伸出小觸手去圈住原野的小指,輕輕傳遞出一種平靜安寧的情緒。
“.”
少年的動作頓住。
剛纔魏京腦袋爆掉的畫面讓原野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他曾經做過的,類似的事情。
被糖果暫時刪除的回憶漸漸浮現,原野隱隱感覺自己好像又有點失控。
但是現在
他看着小指上圈着的粉色觸手,這次它只圈了一小圈,看起來像個戒指。
粉瓷般的小戒指。
原野感覺心中的煩躁感好像正被什麼東西撫平。
而且這不是第一次。
原野沉默了一會兒,關掉水龍頭。隨即,他將目光轉移到手邊的小水母身上。
他在用一種探究的目光盯着它。
這種眼神讓小章魚身形微僵,有種馬甲搖搖欲墜的錯覺。
“你好像不是普通的進化種。”
“!”
小章魚心臟狂跳,立刻想要收回觸手,可下一秒卻被原野反手捏住。
少年原本是想捏捏它的小觸手,可那些吸盤總會趁機吸一吸他指腹的肉,所以原野選擇了去捏捏小水母的身體。
“嘰咕嘰咕~”
他聽着這種聲音,頓時覺得心情又好了一點。
“你應該有種特殊能力。”
“.”
小章魚忐忑不安,但同時又被原野捏得沒辦法繼續思考,他滿腦子都是“嘰咕嘰咕”的聲音。
“嗯”
原野認真想了想,但他不太知道怎麼表達,最終就找了個近似描述。
“你好像我的那些糖。”
“.”
葉雲帆其實知道原野只是字面意思。
對方是在說,自己通過精神觸手錶達的那些安撫的作用和那些糖果有點類似。
但是葉雲帆一想到原野把那些糖含在嘴裏滋滋吮吸的樣子,就覺得這個話有點
小章魚的腦子暈暈的,不知道是因爲原野的話,還是對方一直在捏他的腦袋。
嘰咕嘰咕
嘰咕嘰咕
【別捏啦。】
【別捏啦。】
【暈暈,暈暈~】
小觸手們扒拉着原野的手指,可推不動。
於是它們有點生氣,乾脆咻地伸長到原野的袖子裏去,也去捏他手腕內側的軟肉,還要用力吸出一顆顆小愛心來。
“唔”
原野的手頓時僵住,立刻連連朝後縮。
“別,等等.”
作者有話要說
超大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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