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3.曲似人生
稍有天賦者，可引來一鳥。
驚才豔豔之人，能引來雙鳥。
當初陸雪欣試琴，引來三隻青鳥。頓時令紫夕仙子愛才心起，直接將其收爲關門弟子，親自授藝。由此也可見，能引來三隻青鳥者便已經是世所罕見的琴藝奇才了。
紫夕仙子也是心中好奇，方纔令楚雲試琴聲，想看看這個酒劍仙的愛徒，究竟能引出幾隻青鳥。
青山之巔，有飛瀑懸泉。
林間繁花點點，芳香瀰漫。
而在千山劍河圖上，楚雲提琴而坐。
清風習習，水波瀲灩。
楚雲額前髮梢，更是隨風飛舞。衣衫飄飄，倒是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出塵脫俗之色。
這一刻，就連一直練琴的陸雪欣也停下了琴聲，擡起美眸，滿臉疑惑的望向了那高山止水之上的少年身影。
“他這是，要試琴？”
陸雪欣見到如此情景，頓時訝然失聲。
當年她拜於老師門下之時，就是像今日楚雲這般，高山仰止，提琴而坐。
陸雪欣不得驚訝，難道老師，也要收這個無名少年爲徒，傳其琴藝不成？
楚雲不過一下界凡俗，陸雪欣當然不想跟他一起學琴。
“不過老師收徒條件苛刻，當年不知多少王公貴族親自出面請老師收他們門下的王室子女爲徒，修習琴藝。但是全被老師拒絕。”
“我當年能拜在老師門下，也是引來三鳥縈繞方纔得到老師賞識。”
“想必這下界凡俗少年，能引來一隻青鳥都算奇蹟。資質愚鈍之輩，老師估計也不會收下的。”
陸雪欣暗自思忖着，原本的擔心也便隨即散去了，心境再度歸於平靜。
在她看來，楚雲來自下界蠻夷之人，根本不通音律，必然引不來青鳥。如此的話，以老師的驕傲，自然不會收他爲徒傳其琴藝。
在陸雪欣關注着楚雲之時，山下紫夕現在也是仰頭遠望着。
“劍河，小云先不說琴藝天賦怎麼樣，倒是這個架勢擺的挺足。不知道的，估計還真以爲他是一道琴法大家吧。”紫夕現在莫名笑着。
酒劍仙卻是飲了口酒，哈哈笑着：“你是不知道，我這徒弟，平生一大喜好就是裝逼。琴可以彈不出，但是逼一定要裝好。”
紫夕白了酒劍仙一眼，果然有其師就有其徒啊。
“你覺得你這徒弟能引來幾隻飛鳥？”紫夕仙子轉而問道。
酒劍仙想了想，隨後搖頭道：“你也別抱太大希望，這小子劍道天賦倒還可以，其他方面估計不行。而且他殺伐太重，心境不通。琴法這種極爲講究心境的東西，我怕是他沒什麼天賦。估計一隻青鳥也引不來。”
楚雲這還沒開始彈，酒劍仙卻是已經開始倒冷水了，真不知道若是楚雲聽到會如何想。
然而紫夕仙子卻是莫名的笑了笑：“我可不這麼認爲。小云這孩子雖然殺伐心重，因揹負重擔而心境不通。但我看的出，他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琴法一道，世人只知道需要空明心境。但是，在我看來，琴之一道，更重在一個情字。”
“真正的琴法大家，探出來的，都不是曲子，而是情緒...”
“好了好了，你就別給我講這麼多了，我又聽不懂，還是安心看那小子裝逼吧，指怕這次要裝成煞筆了。”酒劍仙卻是打斷了紫夕仙子的說教。
紫夕仙子卻是有些不悅的扭過頭去，哼了一聲：“對牛彈琴~”
“你~”酒劍仙一瞪眼，隨後搖頭一陣苦笑。
但還別說，他的夕兒生氣的樣子，依然像當年那般動人。
而在這個時候，一直靜坐調息的楚雲，終於睜開了雙眸。
而後十指撥動，那點點琴聲，頓時如流水一般，流入這山河大地。
起初，這琴聲低緩，有如山間流水，潺潺東流。
其後，這琴聲陡然一轉，原本空明的琴聲頓時變得尖細，有若鶯鳥啼鳴。
緊接着，風格在變，又似風吹雨打，山洪傾注。
一曲之間，竟有數種風格雜糅其中，初聞低緩，再聞急促，三聞又如萬馬奔騰。
聽到這裏，陸雪欣頓時搖頭笑了。
“琴法一術，最忌雜亂無章。”
“一種風格的曲子你都談不好，還偏偏將多種風格雜糅其中。只會弄巧成拙，更顯混亂而已。”
山林之間，聽到楚雲的混亂不堪的琴聲，陸雪欣卻是輕笑着點評着。
本來她還以爲楚雲就算再不濟，但能得她老師賞識，至少也能引來一隻青鳥吧。但現在看來，還是她想多了。
想想也是，一個出身下界的凡俗，還能又多強的天賦才學？
就這種水平的琴聲，和亂彈琴有何區別？必然一隻青鳥都難以引來。
陸雪欣眉眼中喊着幾分輕蔑笑意。
然而，在陸雪欣搖頭輕笑之時，她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遠處的紫夕仙子和酒劍仙兩人，卻是已經完全愣住了。
她們神色迷離而又虛幻，仿若沉浸於往事，難以自拔。
楚雲的那琴聲，落在他們耳中，則像是一段故事。
低緩之音，是他與她的相遇，平淡之中帶着點點溫馨。
那鳥鳴之聲，則是兩人的相識相知，有歡聲笑語，仿若神仙眷侶，比翼齊飛。
而後來那急促有若山洪萬里雷霆萬均的曲調，則是仿若九天魔神，在揮舞着赤色的刀刃，殺戮一方，血與火傾灑天河萬仞。
在楚雲的琴聲裏，他們感受到了愛情的溫馨，也感受到了滔天的暴怒，更有那從始而終遍佈整個琴曲的滔滔如淵海的悲傷。
這不是曲子，這是人生！
這是九天仙尊的兩世人生。
楚雲以曲爲聲，在講述一段恢弘而又悲壯的故事。
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聞已是曲中人！
待楚雲琴聲落下的瞬間，紫夕仙子卻已是淚溼衣衫。
只有經歷過苦痛的人，才能真正的體味到楚雲那琴裏的悲傷。
楚雲如此，酒劍仙和紫夕兩人，又怎不是如此？
也只有陸雪欣那樣的順風順水的人生，才體會不到那曲子裏蘊含着的悲傷情緒吧。
良久之後，紫夕仙子和酒劍仙方纔從那種琴聲所營造中的情緒中走出來。
紫夕仙子美眸依舊紅着，她看着高山上那個形單影隻的少年身影，心中卻是一陣不忍：“劍河，小云他走到今天，到底經歷了什麼？”
紫夕仙子根本難以相信，剛纔那種琴聲，竟然出自一個少年之手。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酒劍仙長長嘆了一聲：“夕兒，你就不要問了。你只要知道，楚雲所經歷的那些挫折與苦痛，要比我們當年所經歷的，還要多得多。”
“你不會知道，當年他最心愛的女人，曾被人剝皮抽骨...”
什麼？
紫夕仙子頓時大驚，心中一陣悸動。
這種事情，哪怕放在仙界，都是極爲殘忍之事。
“不過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也不要再問他。”酒劍仙緩緩說着，他跟楚雲一路走來，楚雲所經歷的事情，酒劍仙自然清楚。
待心情平復之後，酒劍仙又感嘆道：“夕兒，這次又讓你說準了。這小傢伙，竟然在琴法上也有此等天賦。就剛纔那琴聲，起碼能引來一兩隻青鳥吧。”
紫夕仙子卻是搖頭：“不止吧。”
果然，在紫夕仙子話語落下的瞬間，天邊之處，便有青鳥啼鳴。
只見那天河深處，一隻青鳥振翅高飛，帶着婉轉的長鳴，朝着那高山之上飛去，而後圍繞着那低頭撫琴的清秀少年，縈繞不去。
“怎麼可能？”
“竟然引來了青鳥！”
陸雪欣頓時一驚，美眸之中盡是詫異。
就那種混亂的琴聲，竟然也能引來青鳥？
搞錯了吧！
不過驚訝歸驚訝，陸雪欣尚且還坐得住。
畢竟就一隻青鳥而已，這點天賦，比她還差的遠呢？想必老師也不會看得上。
然而，就在這時，天邊之外，竟然又有鳥啼傳來，數只青鳥，振翅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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