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曹娥母子剛出莊家的門纔沒走多遠，就碰到迎面走來的兩位婦人，正是村裏的兩個活喇叭花娘子和張大嫂子，花娘子眼尖，大老遠就瞧見孃兒三人，先是左顧右盼了一番，見到沒什麼人才快步走過來湊近曹娥。
她壓低聲音道：“娥妹子，剛剛你母親和曹老三來了兩趟田裏了，沒見到你們人，正在到處找你們呢，看樣子很着急的樣子。”
曹娥有些錯愕，曹家人懶慣了，地裏的活兒都有自己母女二人操勞，很少往田邊來，而且還這麼早，這日怎麼會這麼反常。
花娘子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有些心焦，急得想要拉她的袖子說道一番，但或許是想起母女幾人的不詳傳言，又連忙把手放開，生怕被厄運沾染上一樣。
但八卦性子作怪，一旁的張大嫂子張嘴又道：“今日一大早，你們母子三人剛出來沒多久，我們家二狗在河邊撿螺子，回來告訴我說曹家來了兩輛馬車，我和花嫂子偷偷去看了眼，還真的是，嘖嘖嘖，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那麼豪華的馬車，只是來了個下巴長痣的女人，濃妝豔抹的，塗得跟個猴屁股一般。”
曹娥聽到這話之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轉身衝着謝顏道：“錦兒，怕是來不及了，你帶着谷兒快跑吧，娘留在後面還能擋上一陣子。”
看着母親發白的脣止不住地顫抖着，謝顏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娘，越到這個時候越不能退，您忘了，方纔都說好了，就算這次逃得掉，那下次呢，誰知道逃到別的地方還會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他們來的可真是時候，我就怕這事情鬧不大呢。”
說完衝一旁的張大嫂子和花娘子道：“想必兩位嫂子已經知道曹家人想幹什麼了，一會等我們回去必定會有大動作，還麻煩嫂子二人能去村裏招呼一聲，就說老曹家如今要把女兒和外孫子女都賣到城裏的勾欄院做妓子，讓大家來幫忙評評理。”
這個事情必須要鬧開鬧大，否則關起門來處理，就算是成功分出去了，曹家人也依然三天兩頭來騷擾，還不如弄得人盡皆知，往後在村子裏，這麼多雙眼睛看着，就算曹家人膽子再大，也不好明目張膽去做什麼太過分的事情。
張大嫂子和花娘子兩人本就是村子裏最八卦的人，如今聽到謝顏這麼一說，頓時來了勁，相互拉扯着就往最近的人家一路小跑而去，回頭還不忘囑咐道：“娥老妹，趕緊去找了里正一起過去，這曹家人乾的真不是人事，哪有把親女兒親孫女給往火坑裏推的道理。”
謝顏心中嗤笑，曹家人可不就是這樣的麼，好喫懶做又貪得無厭，若不是以前和方家定了親，按照曹老三那模樣，今天這樣的事情怕是早就發生了。
“娘，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吧，等過了今天，不出意外的話明日我們就可以單出來過自己的日子了。”
她一手拉着母親一手拉着弟弟朝曹家的方向走去，而早已聞訊而來的一羣村民不近不遠地跟在後邊，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
而此時的天空也變得十分應景，原本早上還萬里無雲的晴空，此時卻變得陰沉沉的，看這個樣子，像是要下大雨。
曹家的院子裏，一大家子的人圍在一處，七嘴八舌地互相指責着沒有看好曹娥母女三個，搞得現在人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而眼尖的曹小柳遠遠就看到曹娥母子三人的身影出現在路的那一頭，瞬間興奮地跳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搖指着她們的方向。
“奶，快——她們回來了。”
而原本口中還在罵罵咧咧的曹老太瞬間消了音，但找了一早上的人讓她依舊覺得生氣，壓着一口氣等着三人走近，終於忍不住爆了出來，破口大罵。
“三個掃把星，一大早就見不到人影，明面上說是去地裏幹活，背地裏卻不知道跑哪裏偷懶快活去，陰一面陽一面，平日裏裝得個老實巴交的樣子，背後卻是這懶惰模樣。”
謝顏並沒有理會，老太婆這時候越沉不住氣，越正中她的下懷，她甚至拋出一個挑釁的眼神，惹得曹老太暴跳如雷，那些罵人的話更是不堪入耳。
她們來的路上走的很慢，村裏聽到風聲的人都聞風而動，跟在後面黑壓壓的一羣人，聽到這些叫罵聲，臉上紛紛露出鄙夷的神色。
曹老太等人見到曹娥母子三人回來就算了，居然還引了一村子的人來圍觀，臉色大變。
要知道，如今在堂屋裏坐着的，可是昨日老三曹斌去城裏談來的買家，是永豐縣一家妓院的老鴇，聽說曹家的外孫女如今正值好年紀，外帶三十來歲的婦人和五歲的小男孩，樣貌被誇得上天入地，於是按奈不住，親自前來挑人。
雖然鄉下賣兒賣女的事情並不是沒有，但多數是在饑荒年，如今天下太平，日子雖然清苦，但也是過得去，普通人家誰會捨得將清清白白的閨女給送到妓院裏頭去，村裏人若是見了，怕是少不了要一頓說，最主要是家裏除了兒孫子曹興年，其他幾個男娃子還沒討上老婆，壞了名聲可不好。
想到這裏，對曹娥母子三人心中更是來氣。
曹老太一家子還礙於眼前這一堆鄉里鄉親的，不好直接指使母子三人，但屋裏坐了一大早上的老鴇還不知道母子三人回來，坐得不耐煩了，衝着曹斌就是一頓罵。
“三天兩頭到我們樓裏，吹噓自己的外甥女是怎樣的花容月貌，吹噓自己妹妹如何漂亮外甥如何乖巧，如今老孃來這裏坐了一早上屁股都坐扁了，連螞蟻都沒見一隻，曹斌啊曹斌，你這是在逗我玩呢。”
曹斌滿頭大汗，他不過是個鄉下的老光棍，這老鴇可是城裏最豪華妓院的人，自己得罪了他們，以後就別想在永豐縣露頭。
忙低頭哈腰地道：“媽媽莫生氣，她們只是去遠一點的地裏勞作，很快便找回來了，您耐心點再多等一會兒。”
老鴇冷哼一聲，這樣的家庭她見多了，這種男人好喫懶做，到頭來沒錢了就會賣弟弟妹妹賣親人，雖然她心中鄙夷，但本身就是做這樣的行當，沒有這樣子的一家人，她的生意怎麼做得好，如何能找到漂亮的小姑娘。
就在這時，門外曹小桃興沖沖地跑進來道：“三叔，她們回來了。”
曹斌一聽眼睛一亮，正要轉身告知老鴇，誰知老鴇也聽到要找的人回來了，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朝院子裏走去，她倒想看看是哪個小蹄子居然能讓自己等上這麼久。
曹家的院子不過的稀稀拉拉幾根剛到腰間的樹枝圍成的籬笆，也算不上什麼院子，老鴇一出門就眼睛就被正前方的少女給奪去了眼球。
膚色算不上白，看樣子是後天勞作被曬黑的，不過這種情況養養一段時日就白回來了。
最主要是那一雙眼睛，水汪汪，兩顆明亮的眼珠子水汪汪，襯得一張小臉也變得格外靈動，身子還沒長開，胸前兩個小包子看起來不是很明顯，但整個骨相極好，回去養養多加調/教，定是樓裏萬人爭搶的寵兒。
特別是此時不苟言笑的這張小臉，此時帶着一點點的冷冰冰，若是端的是冰山美人的飯，也是能惹得一衆男人的追捧。
這麼好的皮相穿的卻是破破爛爛的衣裳，將美好的容顏生生給掩蓋起來，可即便如此也無法掩蓋少女身上逼人的氣質。
老鴇有些詫異，這樣的山野人家，是如何養出這樣一個脫俗的女兒來。
就連少女身邊站着的兩人也顯得極有看頭，大一點的雖然身材有些佝僂，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但皮相還好，雖然年紀大了些，稍微拾掇一下，比樓裏的好多女人要好看多了，有些客人就喜歡這一掛。
小一點的正躲在少女的身後，抓着姐姐的褲腿探出一個頭來，只露出一雙怯生生的眼睛，白白嫩嫩的，也是個好看的孩子，帶回去調/教，很多城裏的有錢老爺們就好這一口。
如此想着，心中十分興奮，也再不計較早上挨等上那麼久的不耐，衝着曹斌笑得渾身肥肉直顫。
“曹老三啊曹老三，認識你這麼久，你總算是做了一件靠譜的事情，有長得這麼好看的妹子和外甥女，卻藏在家中不早點送到我們萬花樓來，這讓我們永豐縣的貴公子和富家老爺們錯過了多少快活。”
老鴇向來我行我素，說的這話可一點都不避着衆人，畢竟這些泥腿子都能做出賣兒賣女的事情來，這會兒還要留什麼臉面，她們萬花樓又不是強搶民女，不過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公平買賣罷了。
因此她這話也被在場的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包括後面跟上來的這些村民們。
衆人聽了這話臉上神色各異，開始交頭接耳的嘀嘀咕咕，無非就是議論着，這曹家怎會如此刻薄，對外嫁的女兒和外孫子女連豬狗都不如，今日天不亮就把人趕到地裏面幹活，如今把孩子養大了，竟要將人賣入妓院。
一時間鄙夷的眼神掃在曹家人的身上，嫌棄的嘀咕聲此起彼伏。
縱是臉皮厚如曹老太，被同村的人以這般的眼光看着，也覺得臉上發燙。
心中忍不住又埋怨着三人，回來的時候居然把整個村子的人都帶回來了，這不是想看他們曹家人出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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