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破廟殺局
破廟屋檐之上的積水順着青瓦縫隙慢慢滴落,斷斷續續,1滴接着1滴。廟外的風吹的小了,呼嘯聲自然也便少了,1切逐漸歸於寧靜,可衆人皆無睡意。
慶忌不斷將腳邊的木柴添入火堆之中,火勢越來越旺,就如此刻慶忌眼中的光芒1般,未曾減滅。
9白望着近乎麻木且重複着1個動作的慶忌,心裏疑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並無倦意,可也不想喫糕點,9白將小木箱攬到身旁,低頭望着裏頭還在酣睡的小天真怔怔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打破了廟內的寧靜,就連柴火噼裏啪啦的聲音也是蓋不住。慶忌側頭望去,只見那個青年樵夫已是站起身來,隨後朝着雙兒與那老先生走去,手裏拿着揹簍,滿臉笑意。
“老仙師”
青年樵夫緩步走到老人身旁,隨後望向其面容,笑着說道:“您是算命先生嗎?”
雙兒擡頭看了看青年,後者也是朝她笑了笑。
老人先是1愣,隨後聽聲辨位,看向青年樵夫,笑着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旗幟,說道:“參悟天道,童叟無欺”
青年笑了笑,說道:“那您能否爲我算上1卦?不瞞您說,我這看上了1個姑娘,也是我們村的,我就想知道我跟那姑娘有沒有緣分,能不能走到1起”
老人聽後,伸手捋了捋鬍鬚,點頭說道:“這個嘛”
雙兒無聲嘆息,自家爺爺老毛病又犯了。
顯然,那青年是個上道的,1聽此話,忙從懷中掏出幾文錢來,隨後遞交到老人手中,笑着說道:“老先生,咱也是懂得規矩的,不過這身上確實沒多少錢,這4文錢夠不夠?”
老人掂量掂量手中銅錢,1副很是爲難的神情。
那青年見此,趕忙說道:“我這番來呢,就是看你們柴火所剩不多了,給你們1些,這些柴潮了,拿到鎮上也買不了好價錢,還不如燒了”
想是這般差不多少,老人無奈嘆氣,將手中銅錢收入懷中,隨後說道:“你那相中的姑娘叫什麼名字,生辰8字又是什麼?”
青年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這個生辰8字確實不知道,畢竟我不能去直接問吧,倒是名字我記得清楚”
聽得此話,老人很是爲難的說道:“這沒有生辰8字啊,那可要耗費我不少功力,嘖嘖嘖,實在是個虧本買賣啊”
青年顯然有些着急,可奈何確實再無錢財,1時之間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僵了幾秒後,老人開口說道:“不過看在小哥如此善心的份兒上,老朽我就破1次例,4文錢給你算上1算”
此話1出,那青年是面露喜色,顯然很是開心。
“那就多謝老神仙”
“什麼老神仙?我看就是1老騙子,打開頭話裏便是有話,無1不在朝着錢靠攏,若是真有本事,修道之人哪裏像他這般?”
黃舒柔對於老人的裝模作樣很是不滿,不過想到自家大哥還在,自是不敢多說什麼,只得在孫嘉柔耳邊輕聲嘀咕,鄙視之意盡顯於面。
對於此話,或者說對於黃舒柔的脾性孫嘉柔極爲了解,扭頭看見黃德興似乎並未注意,孫嘉柔趕忙在黃舒柔腰上捏了1把,後者頓時喫痛,微惱說道:“幹嘛呀嘉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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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嘉柔摁住黃舒柔的胳膊,輕聲說道:“得嘞,你今兒1晚上說的話幾次了?”
聽得此話,黃舒柔掰了掰手指,說道:“兩次?”
孫嘉柔伸出3根手指,1臉嚴肅的說道:“我的黃大小姐,3次了啊,整整3次了,你得是不怕死啊你?”
黃舒柔不以爲然,撅了噘嘴,見自家大哥並未注意,繼續說道:“我不信我哥還能真打我不成?”
“你就少說兩句吧你”孫嘉柔白了她1眼,開口說道:“無論咋樣,那都是人家的賺錢手段,世間人所求的便是1個心安,有念頭,人活着無非就是爲了這些。你要說人與人之間真的有緣?我看不見得。只要那位老先生把話說明白了,或者說其心裏有底,把話朝好了說,那不是對那樵夫信心大有幫助?”
“信心有什麼用?”
孫嘉柔有些無語,這傢伙想事情怎麼就不過腦子呢?
“我都說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不見得是上天註定,在我看來,更像是自己去追求的東西。如若這位老先生說極有可能,或者說天造地設,那樵夫是不是下意識便認爲是有可能,可能明日回去便會找到那位姑娘了表心意?而在這之前,說不定他連與那姑娘說話的勇氣都沒有,可是在這之後呢,如若這般,豈不是也好?”
“那要是那姑娘不喜歡他呢?”
“那是後話”
讀者身
“我覺得還是騙人,而且騙人的緊”
“都說了求心安”
望着嘀嘀咕咕半天的黃舒柔與孫嘉柔,周通不禁搖了搖頭,回頭望向黃德興時,後者依舊是那副嚴肅模樣,似乎打方纔1開始他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這位嚴格意義上比他大兩歲,不過周通卻與其極熟,算是不可多得的好友。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黃德興回過神來,見是周通搭話,於是笑了笑,說道:“沒什麼不對,只是有些好奇,且看看這位老先生算卦吧”
“很感興趣?”
“什麼?”
“算卦”
確實是新鮮事情,所以慶忌自然好奇,只不過真真正正讓他注意的不是這個罷了。
“我爺爺逝世的時候,我曾遇上過1個算命先生”慶忌用手中的木棍捅了捅火堆,輕聲說道:“現在還能記得他的模樣,帶着1把拂塵,頭上頂着個道冠,以前以爲是棒槌,最後才曉得是道冠,與這老先生1般,神神叨叨,不過卻是極爲年輕,似乎也就3十歲吧?”
“有沒有可能是個老怪物?”9白思緒亂飛。
“那我不清楚,反正他幫我1個忙後就離開小鎮了,自此就再沒見過”
“什麼忙?”
“我爺爺死的時候沒錢找風水師,所以便葬在小鎮外的亂葬崗裏,包括墓碑如何去寫,我這個沒讀過書的自然不甚清楚,雖說按照那些孤墳上的碑文照葫蘆畫瓢能弄上1弄,可是我又害怕哪裏不對”慶忌再添1條木柴,隨後說道:“本身在世間爺爺就沒好好活過,我可不想他到了地府還受罪”
“所以就讓他幫你看了風水?”
慶忌微微點頭,說道:“其他山頭都是小鎮富貴人家的祖山,自然葬不得,於是便在亂葬崗尋了處地方,聽那算命先生說是什麼龍興之地,桃李春風反正亂78糟1堆,沒聽懂便是了”
9白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也沒聽懂”
“看了風水,刻了碑文,這便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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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碑文?”
慶忌記得清楚,自然不可能忘記,“老爺子慶豐之墓”
9白頓時嘴角抽搐,這也太隨意了些吧?
“你可有給那算命先生報酬?”
慶忌點了點頭,很是誠懇。
“多錢?”
“什麼錢?”
“報酬啊”9白皺了皺眉頭,“你這傢伙存心耍我是不?”
“哪兒敢啊,我那時候哪兒來得錢?”
“那你給了個芽兒的報酬?”
“1碗清水米湯,半碟鹹菜,外加1塊兒白饃饃,就這麼多了”
9白有些無話可說,難怪人家碑文給你刻成那樣子。
“那現在有錢了,難不成還讓你爺爺葬在亂葬崗?”
慶忌趕忙搖頭,對着9白說道:“當然不能,我很早便寫了封信告訴劉府衙,讓他幫我照看1下我爺爺的墳頭,等到了2十歲的時候我再回小鎮遷墳”
“這又是爲啥?”
“那算命先生說的,反正很有道理,我就記下了”
9白悄無聲息的伸出大拇指,無言以對。
“咦?嘶”
此時,聲音傳入慶忌與9白耳中,2人都是望向那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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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仙,可是有什麼問題?”
見得老人這番模樣,那樵夫也是有些急了,其實也能理解,在這種事情之上,緊張並不奇怪。只不過樵夫此時的心情還有沉重,想是在思慮若是無緣可該如何?
老人瞎了眼,自然不需閉眼,只不過神情卻很是到位,他倒吸1口涼氣,眉頭皺的極緊,臉上神情也是頗爲凝重,衆人看着他這番只賣關子不說事情的模樣,都是有些無奈。
興許是樵夫急切的喘息聲叫老人聽見了,於是老人掐了掐手指,開口說道:“許久未算了,功力削減不少,見諒見諒”
慶忌險些沒坐穩,敢情老半天語氣都是爲了這句話?
雙兒覺得有些丟人,乾脆扭過頭去,看向慶忌他們那邊,這不看不要緊,1看便被那木箱子上探出的小腦袋給深深吸引,那小傢伙望見自己在看它,也是立馬縮回頭去。雙兒越發興奮,因爲她看清了,那可不是什麼小貓小狗,好像是隻小獅子,自己家裏也有隻獅子,只是傲氣的緊,不讓人碰。
被看見的自然是小天真,當雙兒的眼神落在木箱上時9白便已經注意到了,不過僅僅看了小姑娘1眼9白便移開目光,她可不像慶忌那傢伙,活得萬般小心,不過9白還是拍了拍小木箱,安撫裏面的小天真,輕聲說道:“再忍1忍,等天亮了我們就走,到時候撒歡跑”
小木箱裏轉來響聲,不過卻是極小,正是小天真歡愉的翻身,聽得9白的話自然很是開心。
“什麼撒歡?”慶忌扭頭看向9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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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撒歡”
慶忌無言以對。
半晌後,老人緩緩放下右手,故作1副超然模樣,隨後淡然說道:“唉,沒得生辰8字確實難算,好在老朽雖然人老,但能力卻未削減”
“那老神仙,可有結果?”
老人扶起1旁的旗幟,隨後從木箱旁拿出1統籤條,上有諸多小黑字,想是算命用的求籤。
“且先搖上1籤?不收你錢,就當老朽做好事兒得了,不過老弟你可要記在心裏啊”
那樵夫連連稱是,隨後接過老者手裏的籤筒,不斷搖了起來,只聽木籤與木筒的撞擊聲在破廟中迴響,要不得1時半刻,1只籤如鮎魚1般從木筒中滑落,“啪”的1聲掉在地上,聲音清脆。
老人順聲摸去,隨後拿起,用拇指指肚輕輕摩挲,神情越發凝重。
“如何?老神仙”
老人點了點頭,說道:“是道上上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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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舒柔有些無語,這騙技也忒拙劣了些,方纔那木筒之中明明暗藏玄機,自然瞞不過她們這些修道之人,也就能騙1騙這些山野樵夫。雖然極爲不爽,可黃舒柔並未發作,就如孫嘉柔說的那般,總之結果是好的便是,說不定還真能提升這青年的信心,然後促成事情辦成。
只是上上籤便是上上籤,爲什麼又皺着眉頭?
聽得老人這話,樵夫笑着搓了搓手,感謝的說道:“真是多謝老神仙了,真是多謝老神仙了”
青年樵夫笑的燦爛,極爲開心,“老神仙可否讓我看1看籤子?”
老人就此遞過,那樵夫仔細端詳1番,隨後微微點頭,確實是上上籤。
“只是”
可不等他將喜悅與另1個漢子分享,老人又是開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那老者,不明所以。
“只是世間當真有齊香蓮此人嗎?”
齊香蓮,這是衆人第2次聽到這個名字。如諸多平民百姓1般,名字極爲普通,就像是大海中的1朵浪花,平凡至極。
那樵夫的臉色變了變,神情有些凝重。
破廟之中,因爲老者這突然的1句話而變的出奇安靜,沒人知道老者說這句話的意思,可慶忌與黃德興知道。
所以,下1刻,那樵夫的喉嚨洞開,原來是1根木棍從脖頸後徹底穿透,而肚臍眼下,1柄匕首死死插入,封住了他所有的行動。
青年樵夫不可置信的望着突然出現在1左1右的兩個少年,因爲喉嚨處的致命傷,讓他僅僅看了1眼,隨後便再無第2眼。
手中自有匕首的,是慶忌。而捅穿樵夫喉嚨的,是黃德興。
慶忌看了看黃德興,黃德興望了望慶忌,都不言語。
直到1聲尖叫聲響起,2人才移開目光,紛紛拔出細乾柴與匕首,隨後望向那個還在篝火旁的漢子。
“你能打過嗎?”
“打不過但可以試1試”
“我也打不過但也可以試1試”
事情發生的太快,而那聲尖叫則是雙兒發出的,比起其他人的茫然,小姑娘望着那口中吐血,眼睛圓睜的屍體,自然害怕至極。
慶忌並未轉頭,但是皺了皺眉頭。
“出手就要殺人,要不然就不要出手”
1旁的黃德興扔掉手中的細木柴,甩了甩先前濺在手上的血跡。慶忌方纔的做法他極爲清楚,1刀攪爛了那人的氣府,其實在那1刻,那青年樵夫已然成了廢人,只不過他並不想那麼麻煩,所以便選擇了最簡單的。
可是如今,黃德興望着對面的漢子,就算麻煩他也得直接面對,因爲對面的漢子,是5境武夫。
相比於9白的平靜,黃舒柔等人則是1臉震驚,面對此等變化,3人竟是1時半會兒回不過神來,待得接受此等變化後,黃舒柔幾人又是1頭冷汗,望着黃德興的神情變了幾變,因爲這與他們印象中那個和藹可親的大哥相比,簡直就像換了個模樣。可真真正正讓她們不解的是,爲什麼要殺了那個青年樵夫?
無人注意到,那樵夫的手中緊緊攥着1根籤子,而其上還有些許靈力流動,尚未消散。
正在烤火的漢子面對此番景象,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似乎那個青年樵夫死去與他沒有絲毫關係1般,他扭頭望向慶忌與黃德興,嘴角帶着1絲笑意,不解的問道:“我們應該演的很像了吧?”
“是很像了”黃德興輕聲迴應,慶忌也是微微點頭。
“所以你們爲什麼能看出來?”漢子笑着問道。
黃德興看了看慶忌,後者並無說話的意思,於是他便開口,說道:“因爲太像了,所以有些彆扭”
漢子不能理解,太像了,所以彆扭?這又是什麼道理?
“你們太想將自己演成樵夫了,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穿着打扮,都是精心打磨過的,或者說根本不需要打磨,你們本身就很擅長這種事情”黃德興踢開腳邊的細木柴,望着漢子,輕聲說道:“貧苦人家的樸實在你們身上被昇華了,因爲太過於樸實了,起先我還有些猶豫,可當這個傢伙帶着錢財去算命的時候,我便確定了”
“爲什麼?”漢子捅了捅火堆,繼續問道。
“因爲我不曾算過命,我家鄉的那些樵夫也不曾算過命,因爲窮,所以知道1文錢的可貴,你們演的很像了,可惜在這1點上,你們沒有經歷過,自然演不出”
慶忌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於是便開口說了。
“就這些?”
黃德興點點頭,說道:“還有,在珍珠山這個地帶,不該有青木柴,青木柴,應該在更往西的地方纔有”
漢子笑了,因爲真的很可笑。
“你們很厲害”
說
黃德興與慶忌並未說話,因爲那漢子站起身來了。
“可是”
漢子笑望着慶忌與黃德興,甩了甩手腕,用極爲平靜的語言說道:“你覺得你們能打過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