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148章
在他對面不遠處坐着四個氣場極強妝容精緻的人，他們身後金字塔形的階梯座椅上坐滿了年輕帥氣的男生，此刻都目不轉睛的觀察着秦陸的表現。
一些零碎的記憶飛快在秦陸的腦海中閃過,來不及細想，秦陸飛快提取了幾個重要信息,大概明白自己現在是在參加一檔選秀。
他很清楚原本他應該是已經死了。可他現在毫髮無傷的站在這裏,想要弄清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要先將眼前的問題處理好。
作爲在娛樂圈摸爬滾打數十年的人,秦陸面對的突發狀況不計其數，很快迫使自己迅速冷靜下來。
結合自己剛剛得到的大致信息，秦陸擡眼看向方纔朝自己發問的導師，重整精神般呼出一口氣，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不起老師，有點緊張了。”
一向很有耐心的聲樂導師賴宇涵理解的點點頭,而一直在觀察秦陸的崔志浩則對此並不評價,只是認真的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問題：“我們注意到你並沒有所屬公司,在來參加這檔節目之前只是普通的高中生,甚至成績很好——”
氣勢極強很少開口的大前輩尹蘇立翻看着資料，指尖在桌子上敲打了兩下,很少見的露出有些驚異的神色，挑眉道：“涇河六高的？”
秦陸“嗯”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麼。
尹蘇立擡頭看了他一會兒，露出自開始錄製以來的第一抹笑意。攝像師反應很快,將那點不同尋常的反應捕捉了進去。
這位出了名不太好惹的女rapper出道已有近二十年,看學員的眼神不是一般的挑剔毒辣。個人實力是最基礎的暫且不提，想要靠獵奇博出位也可以理解，但最起碼,不能把導師當傻子糊弄。
就比如剛剛，有幾個明顯水平不過關的學員，上臺的時候倒是自信的很，表演前把自己的水平吹的天花亂墜，一張嘴差點把尹蘇立當場送走。
一首一言難盡的歌曲唱完，還要故作謙虛一把，整些騙外行的詞彙胡說八道：“剛剛有個C和絃的調我覺得太簡單，自己微調了一下，改的有些粗糙了。”
尹蘇立當時就心想，小兔崽子你那哪是“有些粗糙”啊，美利堅和俄羅斯兩軍交戰，你站當中間吼一嗓子，直接給兩邊都送走，世界和平。
諾貝爾不給你頒個獎對不起你的偉大功績啊。
但是節目還錄着，鏡頭前尹蘇立還是要給節目組選出來的人留點面子，最後只是冷漠臉乾脆道：“F。”
尹蘇立在心裏感嘆，近些年選秀大火，年輕的無論男女都想靠選秀一炮而紅，要麼有明星夢要麼想撈快錢，可是紅哪有他們想的那麼簡單？
很多人都認爲選秀臉最重要，這個的確得承認，但最終能夠出道的，要麼是有顏有實力靠自己的，要麼是背後有人捧的。
有個人的特色很重要，能作爲一種記憶點讓觀衆記住，但只有好的記憶點纔有幫助。想招人喜歡也是一種本事，有些人哭會讓觀衆同情憐愛進而包容其實力上的不足，有些人哭反而會讓觀衆平生厭惡。
這也是爲什麼選秀中永遠有人用力過猛，因爲裝或者做作等原因被觀衆罵的狗血噴頭。觀衆緣是一種很玄學的東西，沒法強求。
想要不做三個月限定秀星，過上不到半年就被人遺忘的話，還是要靠實力的。
吹出來的實力不叫實力，營銷出來的實力也像虛假泡沫一戳就破。
實力不好可以發憤圖強努力練，但好高騖遠眼高手低的人，不論是不是在娛樂圈內，都註定走不遠。
眼前寡言少語的高中生乾乾淨淨，多餘的話一個字都不說，偏生長得也好看。雖說娛樂圈裏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人，但眼前的秦陸還是讓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十七歲的男生個子已經很高，又有少年時期獨有的介於青澀與成熟之間的清瘦，眼睛笑起來時微微彎起，是那種看上去很善良的長相。
乾淨樸素的黑髮自然而清爽，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學生氣非常濃厚。給人的感覺很清新，因爲眼睫格外纖長而顯得溫柔。
他站在演播廳裏，就像經久不衰的校園劇中騎着單車像風般略過的男生，校服襯衫上淡淡的洗衣粉清香，可以在一個女孩子的心裏停留很久很久。
光靠這張臉，和這種校園男生永恆不變的天然加成，就能讓他在這檔節目裏走很遠。
更何況……尹蘇立垂眼看着資料上一個比一個驚人的競賽獎項，以及剛剛秦陸簡單尋常的迴應，已經在心裏給了他很高的分數。
看多了急功近利的年輕人，尹蘇立破天荒的想幫他那麼一把。
她低頭念道：“全國奧數競賽一等獎，高中物理競賽省內一等獎、全國二等獎，機器人大賽團隊賽全國第二名……”
金字塔座椅上瞬間響起一陣混亂的嘈雜聲。
一個男生下意識的吐槽格外突出：“我靠兄弟，最強大腦之《無限青春》第一季啊！”
現場先是猛地安靜了兩秒，接着有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所有人就都沒憋住。
導師們也受現場氛圍影響不像一開始那麼嚴肅，微微笑了起來。
尹蘇立眼角帶着笑意，手中的圓珠筆在資料紙上點了點：“你得了這麼多獎，怎麼剛纔我問你不說出來？你不說出來的話，再厲害觀衆也不會知道。我念出來的這些成績，如果讓觀衆知道，肯定會非常加分的。”
練習生們一愣，也都有點想不通，目光都落在秦陸身上。
秦陸當然不可能說他根本就不是原主，記憶也暫時沒有時間一一整理，根本對此一無所知。
但他依然很冷靜。
他看上去似乎思索了一會兒，很認真的定定道：“可是這是選秀節目。”
製作人崔志浩微微怔愣。
“《無限青春》是根據唱跳實力來評判的，選的是男團。”他頓了頓，目光在觀衆席上尋找了一圈，落在剛剛說話的男生身上，眼中染上了一抹笑意：“嗯，這不是《最強大腦》。”
不僅僅是尹蘇立，現場的人無論是導師還是練習生，這下子都有些感嘆。
沒人能斷言說秦陸能靠學霸光環保送出道，但能確定的是，長得好看學習又好的男孩子永遠自帶觀衆緣和好感濾鏡。而對選秀這種全靠打投的節目來說，每一個能讓觀衆偏愛的點都很重要，至少能保證他第一輪賺足記憶點，兩輪之內不會被淘汰。
但是秦陸選擇秉承《無限青春》這檔節目的遊戲規則，自己選擇放棄了這部分足以影響結局的票數。
金字塔座椅上的近百個帥哥目光齊刷刷的帶上了一絲複雜，這怕是個傻子吧？？還是個讓人肅然起敬的漂亮傻子。
嗯，是個智商挺高但腦子缺根筋不太好使的弟弟。
沒有競爭關係的話可以罩一下。
製作人崔志浩出於好奇忍不住問道：“既然你成績這麼好，爲什麼來參加選秀節目？看你資料裏寫的，並沒有系統的學習過唱跳。更何況，假期過去你就要升高三了。”
雖然以秦陸的成績，似乎也並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準備高考。
秦陸淺淺的笑了一下，說出了一個讓人出乎意料的原因：“因爲我妹妹。”
原主確實有個妹妹。但是剛剛看到的部分記憶裏，原主和他親妹關係並不親近。不是表面上的關係不好，是原主對他妹單方面的“真”不好。
原主參加選秀，只是爲了享受別人的矚目罷了。
但是秦陸不會這麼說。
“不會是你妹妹給你報的名吧？”崔志浩懷疑的道，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可算是個大烏龍了。
好在秦陸搖了搖頭：“不是。”
他的眼睛是淺淡的琥珀色，燈光下格外清透，一邊回憶一邊笑着道：“我妹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對着海報哥哥長哥哥短。對方上過的雜誌要買至少三本，一本切頁做相冊，一本翻看欣賞，一本拿去收藏供起來。家裏的日用品要用她喜歡的愛豆代言的，衣服必須是應援色，甚至還偷過超市裏的立牌——”
同是愛豆出身的舞蹈導師姚塵忍不住噗嗤一樂，認證道：“很資深的追星女孩。不過她真偷立牌了？”
秦陸點點頭：“我在場。她趁店員不備扛起立牌就跑，跑之前跟店員喊了一嗓子，讓她找我賠錢。”
姚塵：“……看出來了，是親哥。”
秦陸沒騙人，只不過當時的情景不像他講出來這麼輕描淡寫，原主被氣的事後追着他妹打了二里地。
他總結道：“在我妹眼裏，海報上她從未見過的哥哥是完美無缺的美好存在，是遙不可及卻讓她嚮往的星星。”
秦陸頓了頓，淺淺的笑了笑：“她並不需要我。”
“我想讓我妹看看，她已經有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了，不需要去喜歡其他的人，所以我來參加這個節目。”
第一次站在鏡頭前的男生眼神認真而明亮，非常純粹：“所以我想試試，成爲她嚮往的那顆星星。”
秦陸忍住了肩膀一瞬間的痠痛，冷靜的點點頭。
範希最痛恨做拉伸，聽到這個詞忍不住頭大如鬥，但是又不得不做。
拉伸的過程雖然痛苦，但只是短時間內難熬，可要是一時偷懶逃避，第二天起來保準跟被人胖揍了八百回合一樣動一下都能要了他的命。
十來歲到底底子好身體條件正值巔峯狀態，不然即使秦陸再有毅力，也堅持不了那麼長時間。
廖俊辰常年練習有經驗，帶着蹭拉伸課的幾個人做了足足半小時的全面拉伸，至少能讓他們不至於明天全身痠痛的動彈不得。
即使是秦陸在拉伸的時候也沒忍住皺眉露出一點忍耐的表情，而在熟悉起來之後逐漸開始放飛自我的範希則是直接疼的呲牙咧嘴哇哇大叫。
範希平時也就每天固定練個三四個小時，已經跟爸媽朋友到處吹噓自己無敵努力了。但是到了這裏被周圍的人一激，就也熱血上涌硬着頭皮一直練到現在。這麼高強度的集訓已經很久沒經歷過了，從肌肉跟腱恨不得疲憊到骨頭縫裏，實在是苦不堪言。
攝像大哥早就扛不住去睡覺了，只有幾個攝像頭還在運作着記錄下這些汗水。
漫長的一天總算結束，大家陸陸續續都各自回了寢室，秦陸簡單收拾了一下教室，把堆在一起的塑料瓶子用袋子裝好扔到了走廊的垃圾桶裏，才關燈準備離開。
其他班的人應該早就都已經回宿舍休息了，秦陸本以爲A班這幾個人大概是練到最晚的，但是在關燈之後才注意到走廊盡頭的門縫裏還透出一絲燈光。
他走過去看了看，門沒有關嚴，隨着走近能聽到運動鞋摩擦木質地板的吱扭聲響。
秦陸擡頭看了一眼，練習室門口掛着“F班”的牌子。
或許是聽到了門口有聲音，秦陸聽到跳舞的聲音停了下來，然後是走過來的腳步聲——
門被打開了，捲起一邊袖子的高個子男生視線落在他身上的淺綠色C班訓練服上，愣了一下，“找人的話明天再來吧，現在就剩我自己了。”
秦陸搖搖頭：“我就是剛練習完看到還有燈光，來看一眼。”
對方逆着光的側臉立體而朦朧，他確認秦陸沒什麼事兒之後，就轉身讓開：“沒什麼好看的。”
教室裏明亮的光線總算讓秦陸看清他是誰，第一期錄製時最後一個上場的練習生，那個跳廣播體操的韓蘇言。
也是那個說一遍跳不好就跳一百遍的韓蘇言。看樣子，他並不是嘴上說說而已，而是真的打算這麼做。
本來尹蘇立導師在他上場之前說考慮到最後一名比較倒黴打算照顧一下的，但是韓蘇言最後自己拒絕了從F升一級到D的決定。
他會靠自己升上去的。
秦陸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看着空落落的教室問了一句：“沒人跟你一起練習嗎？”
韓蘇言聞言看了他一眼：“嗯。”
他本以爲秦陸問完之後就要走了，但是這個看上去已經挺疲憊的練習生，聽完就乾脆的往地板上一坐：“我還不太困，看你練一會兒再走。”
韓蘇言：“……”
他沒說什麼，手機從頭切歌做了開始的準備動作定格。
秦陸安靜的看完了整首歌的舞蹈，在韓蘇言打算無縫銜接開始跳下一遍的時候阻止了他：“這樣再跳一百遍也不會有很大進步的。”
韓蘇言頓了頓，偏頭朝他的方向看過來，垂下眼時並沒有被冒犯的怒氣，而是很平淡的點點頭：“哦。”
他從眼角眉梢都透出一點虛心求教的意思，認真反問：“那怎麼纔能有效進步？”
秦陸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身上的C班訓練服：“我只是C，你不擔心我會亂說一通把你帶偏嗎？”
韓蘇言俊秀的臉上神情平淡：“擔心也不擔心。我本身已經是F了，你再差也不會比我更差。更何況練到現在才走的人，至少是會認真對待舞臺的。”
秦陸一怔，活動了一下胳膊站了起來。
十來歲的少年看起來有點疲憊，但依然神采奕奕，他跟着仍然在播放的音樂點了點節奏，順着跳了兩個八拍。
“這裏你剛剛的發力點是手臂，但其實是從肩膀帶起來的。力道應該是很順暢的傳遞到指尖，而不是每一個部位分別用力。”
“轉身的時候並不是簡單的轉圈，試着用到核心力量將整個人帶動着轉起來，看上去纔會更流暢有動作的美感。”
半個小時後，秦陸接過韓蘇言遞給他的礦泉水，“你再試着跳一次。”
時針漸漸指向兩點，秦陸看着韓蘇言再一次跳完，眼神明亮的笑着點點頭：“好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來啦，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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