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狂歡森林【17】
她經歷過的任務世界太多，對任務世界的目標人物都是秉承着一種公事公辦的態度，人數一多，猛然將一個名字擺在她的面前，言卿第一反應是耳熟。
隨後纔是從記憶裏扒出這個名字所在的位置。
‘曲枝墨’是她在進入這個無限世界前的最後一個任務的任務目標。
玄靈宗天資聰穎的少宗主，也是那個世界的男主角，自小便在萬千寵愛當中長大，由於劇情發生了一些偏差，男女主角並沒有在既定的路線上相遇。
就像是很多狗血劇情，女主在小時候便救過男主，而後在他們長大後男主角在一次衝突中身受重傷，身爲醫者的女主伸出援手照料男主，兩人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愛上彼此，然後發現對方便是兒時的那個人，隨後達成圓滿大結局。
而劇情出了差錯，男主角曲枝墨並未按照劇情在衝突中受傷，身爲醫者的女主也沒有照料男主，男女主角並沒有按照劇情相識並按照劇情走下去。
言卿在任務世界中扮演的便是魔教的聖女，江湖人只要提起來便恨不得食其骨血的存在，扮演女主的身份陪伴潛伏在男主角的身邊，暗中給他送資源以便男主角成長，隨後便是魔教聖女的身份敗露，衆多江湖正派人士將其逼至深淵懸崖。
先前言卿便秉持着反派的態度，給男主送靈丹妙藥以及各種祕籍，時不時經歷個磨難鍛鍊心性，反派人物對於主角而言也就是這種作用了。
言卿是冒領了女主的身份待在曲枝墨身旁的，身份敗露被曲枝墨親手擊落懸崖過後，按理來說，曲枝墨應當會在發覺誤會她後頹然一陣子，但是很快就會在女主的悉心照料下慢慢愛上女主。
接着便是與原劇情別無二致的團圓戲碼。
身爲前期男主心目中的白月光，言卿的作用也就是促進男女主的相遇，擺正劇情讓所有的故事走向原先設定好的地方。
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哪裏出了差錯？
言卿溫吞吞地擡眼看着面前的祁六，眼神從最開始的茫然慢慢地轉變爲了然，緊接着女孩表情淡然起來，她慢條斯理地反問：“所以呢？”
作爲一個反派人物，盡職盡責地給主角送經驗過後被收取人頭。
怎麼曲枝墨這副模樣好像她做了多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少宗主，你是想要表達什麼呢？”言卿心中有了底，再開口時語氣便淡漠了許多，她漫不經心地隨手摸了摸身旁目前不太清醒的時衍，無辜地擡眼，好心提醒道：“是你殺了我啊。”
因爲是魔教的人，所以便被輕易判定爲惡。
四海御圖本來是言卿打算贈予男主角的最後一樣物品，送完這份經驗後她的任務也就差不多結束了，結果魔教聖女的身份敗露，平添了一出懸崖的戲碼。
而導致言卿被全江湖的人追殺搶奪的那份四海御圖，早就已經放在了曲枝墨的練功房內。
原本想着可以和平地功成身退，最後還是以慘烈的方式在曲枝墨手中了結。
言卿漫不經心地擡眼看去，也不知道曲枝墨在親手殺了她之後回到練功房內看到那份四海御圖是什麼樣子的心情，不過也跟她沒關係了。
女孩打量着面前的曲枝墨。
後知後覺地發現其實祁六的長相就是少年版的曲枝墨，但是由於言卿從來都不會記得任務對象，所以祁六出現時，在她眼中就跟陌生人差不多。
曲枝墨表情有些微妙，他緊抿着脣，“……你騙了我。你對我的那些好都是爲了任務，就連最後讓我殺你也是爲了脫離世界，你從來都不曾對我付出半分真心。”
哦。
言卿表情冷漠了一瞬。
在她確實是魔教聖女並且在全心全意對曲枝墨好的情況下，曲枝墨因爲誤會殺了她，所以她會是曲枝墨心目中不可磨滅的白月光。
但是當這一切都被推翻，原先一起發生的種種都建立在謊言之上，讓他日日夜夜都想着念着的死亡橋段實際上是爲了離開。
那麼先前的白月光濾鏡頃刻間就被打碎，露出了令人心顫的事實。
從始至終都不存在那個天真爛漫的魔教聖女言卿，有的只是冷眼旁觀的任務者言卿。
“所以呢？”
言卿擡着眼，臉上帶着一如往常的無辜又漂亮的笑容，她輕輕地說道：“對啊，我就是沒有付出真心，你要做什麼呢？”
女孩脣角的弧度不自覺擴大了點，擡眼間眼眸深處帶着一抹掩飾不住的惡意，漂亮無辜的皮囊下禁錮着一個宛如噩夢般的靈魂。
言卿輕輕微笑：“你要再殺我一次麼？”
不知是女孩話語中的哪個字戳痛了曲枝墨，他緊蹙着眉頭後退了一步，跌坐在了沙發上，小沙發發出吱呀一聲響，在小客廳內顯得尤爲清晰。
“你……”
曲枝墨張了張嘴，一時之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明明渾身上下都是謊言，就連面對時衍時那樣漂亮又無辜的笑容，也曾經在他的面前展露過。
都是假的。
對他好是假的，陪他度過心魔是假的，就連言卿這個人都是假的。
但只有一點是真的——
曲枝墨垂在身側的手指顫抖着，他擡頭看着面前的女孩，眼前浮現的就是她一襲紅衣墜入深淵的模樣，言卿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跟他們是一路貨色’。
但是，他真的殺了她一次。
在周渠清用紅線將言卿圍困住的時候，火光中女孩的臉跟懸崖之上相吻合，曲枝墨說不清心裏是種怎樣的感覺。
自始至終，他並不知道言卿是怎樣的的一個人，他喜歡的，愧疚的，被噩夢折磨的夜不能寐的，都是她僞裝出來的假象。
那麼什麼纔是真的？
“……我不知道，我想做什麼。”
直到沉默良久，曲枝墨才慢慢地出聲：“因爲在我心裏，那個陪着我的言卿早就已經死了。”
言卿溫吞吞地擡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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