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重生) 第40節 作者:未知 “要不我們先去前面,知春他們應該到了。”後面的動靜常伯樊一清二楚,知道現在下人們應該是站在廟前等岳父他們進門。 “不了,先去看荷花。”還有魚,蘇苑娘去接安生,她一張手,安生就伸出了小短手朝她過來。 “我來罷?” “我抱抱他。”她先抱抱。 “姐姐。”安生一到她懷裏,高興地翹起小屁股,小臉上全是笑,叫她。 蘇苑娘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臉,臉上也有了淺淺的笑意,迴應他:“安生。” 安寧和安生都是三元師傅撿來的,安寧是三元師傅從山下回廟的路上撿到的,安寧被撿到的時候剛出生沒兩天,在野外着了涼,三元師傅當夜帶她趕到了城裏看大夫,才讓安寧撿回了一條命,那時安寧在蘇府住了近一個月,蘇苑娘帶過她,很是喜愛她;安生則是兩年前有人半夜送到藥王廟前的,那個時候他才一歲,少了一隻眼睛當時又不會說話,可能身患惡疾遭父母嫌棄了,被他們扔到了藥王廟,那一陣安生身子也不好,三元師傅帶他下山治病,在蘇府也住過一陣,蘇苑娘也曾細心照顧過他幾日。 兩個孩子,都是她曾熟悉的,蘇苑娘見到他們真真是高興,且這種高興是極爲歡喜的,因她已經知道姐弟倆的後半生過的很好。 “姐姐,玩。”安生要叫蘇苑娘去他和他姐姐經常去的大洞樹玩,裏面還藏了好幾個他捨不得喫的板粟,可以拿給姐姐喫。 “去看荷花了。”蘇苑娘道。 荷花也行,安生沒有主意,聽姐姐說了就點頭,“荷花。” “荷花開了嗎?”蘇苑娘問他。 開 了嗎?安生瞪大眼,他不知道。 安生轉頭就往荷花池方向那邊着急看去,待離散着霧氣的荷花池近了,他看到了池中亭亭玉立的花骨頭,興奮地伸出手指喊:“開了開了!” 姐姐,開了。 蘇苑娘跟着看去,點頭,“是結花骨朵了,過些日子就會開了。” 常伯樊一路看着一大一小,目光柔得近乎如水。 不知等他和苑娘有了他們的孩子,苑娘帶他們孩子的時候,那該多有趣。 ** 荷花池裏的水是溫水,一碰,池水在這有點冷的山頂顯得格外溫暖。 常伯樊知道一般溫泉裏是極難找到魚的蹤跡的,但看到一池結得密密的荷花,和遊走在荷葉下清水當中的衆多魚兒,他蹲下身試了試水溫,不由挑了下眉。 水很暖,這怕是塊寶地。 “魚,喫!”一走近,安生就掙扎着下來,趴到池邊看着魚兒流口水。 “好。”是要喫的,就是不知哪些是她放生的,蘇苑娘也跟着蹲下,打量着哪條可能是經過她手的魚。 “姐姐,魚!”安生的口水已流到了石頭上。 “是啊,我們喫哪條?”蘇苑娘也在仔細看着。 “這條,這條。” “不像。”蘇苑娘搖頭,努力回想着前世她這一年放的魚是什麼樣子的。 等到蘇管家到後面來找他們,走近了,聽他們娘子很是苦惱地跟姑爺說着:“不記得放的是什麼魚了,想不起來,要問三元師傅了。” “那等會見到師傅了我們問。”姑爺道。 “是了。”娘子道。 “姑爺,娘子,老爺他們都到了,就在前面,你們快去罷,娘子,三元師傅在等着您和姑爺呢。”蘇木楊樂呵呵地道。 “是。” 蘇苑娘應着,就見常伯樊彎下腰,抱起了扯着她裙角的安生,她不禁朝他笑了一下。 蘇木楊看着,臉上笑意更深。 姑爺不嫌棄安生啊,真是好得很,一家人,天生的一家人。 他們老爺真是沒看錯眼。 藥王廟小,就一個供着藥王爺的前殿和一個供人住的小院子,小院子後就是池糖和一片極大的竹木和松樹林,再往後,是一處陡高的懸崖。 藥王廟所處的地勢,是極爲峻峭的。等到多雲的時辰,若是能在雲中看到藥王廟,遠遠看來,這座小廟宇就像一處立在雲間的仙殿。 山頂處四處多爲奇寒,但藥王廟內說不上四季如春,但冬春兩個季節的時候,總要比外面要暖和許多。 三元是一介精神矍鑠的六旬老人,身上穿着一襲黑色的道袍,下巴處有一撮灰白的長鬚,背挺如鬆,看起來很有一番鬆形鶴骨的氣質,加之他目光清朗、炯炯有神,讓人輕易就油然好感。 關於此人,常伯樊只聞其名,未見其人過。 他只知道他岳父認識一個住在蘇山山頂小廟裏的老道,但從來不知道這老道是一個如此有仙風道骨的道士。 “晚輩常伯樊見過三元道長。”一進去看到人,常伯樊放下手中小兒,朝那位目光爍爍朝他看來的老道士拱手道。 “是苑孃的夫君?有禮了。”三元亦朝他拱手,回了一禮,隨即目光柔和朝蘇苑娘看去,老人臉上帶着異常慈和的笑容,與她暖聲道:“苑娘,你回來了。” 不知爲何,這一句話說得蘇苑娘心裏猛地刺痛了一下,她眼睛酸澀,腳退半步朝三元匆匆福了一記:“欸。” 是,苑娘回來了。 第48章 “回來了就好,”三元笑道,抱起朝他跑來的安生,與他倆道:“坐着喝口水。” 蘇苑娘過去,不禁多看了三元師傅兩眼。 三元師傅察覺,朝她微笑不語。 三元師傅的笑容平淡安然,像是什麼都沒有,又好像什麼都有了,蘇苑娘看着,內心所有觸動在此刻間皆一一釋懷。 師傅是否知道無甚緊要,最要緊的是,她回來了,父母親長皆在。 這一陣子,經自己手的立足讓她也明白了她應該憑自己去生長、存活,而不是讓父母替代她,擔憂她。 她有這世間最仁慈寬和的父母,上一世她受他們庇佑,卻連累他們相繼悲痛離世,這一世,她就是無法回饋他們,至少也要做到不拖累他們。 僅僅一剎,就像陽光突然穿過厚厚的烏雲,蘇苑孃的心緒一下就清明瞭起來。 重活過來,一切未變,一切卻又都變了。 最重要的是,她變了。 蘇苑娘向朝她招手讓她過去坐的爹爹走去,走到他前,俏生生地叫了他一聲:“爹爹。” 女兒可比以往愛叫他多了,以前她也依戀他,他走到哪她就想跟到哪,但只是用眼睛看着,說的話可不多,像這般叫她過來還要停在他面前叫他一聲的時候也不多,這是嫁人了到底不一樣了罷?這把蘇讖喜得眉開眼笑,一手拉過身邊讓她坐的椅子毫無間隙貼着他那張,“爹爹在着,乖乖快坐,三元師傅讓我們洗下塵,管家他們去打水了,等會就去給你藥王爺爺上香了。” “欸?”另一邊的蘇夫人這時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看着爺倆。 她呢? 蘇苑娘偏頭:“孃親。” 蘇夫人當下就笑眯了眼,朝她伸手,“來孃親身邊坐,讓姑爺坐他身邊去,他一點規矩都不懂,你別學他。” 哪有女兒坐父親身邊的?應該坐母親身邊纔對。 “下次了。”蘇苑娘搖頭,往父親身邊坐,坐下不忘朝怒視他們的母親說:“今兒讓姑爺坐你身邊,下次女兒坐,輪着來。” “你就小扯鬼,你就偏着你爹爹罷!”蘇夫人指着她嗔怒了一句,又笑逐顏開朝玉樹臨風含笑駐立在跟前的姑爺招手,“姑爺來母親身邊坐,我告訴你,父女倆好不了多久。” 常伯樊過去,學着這家人說話,“岳母何出此言?” “你且等着,等會就要爭起來了。”蘇夫人笑道。 常伯樊嘴邊噙着笑,看着苑娘聞言跟岳父說:“爹爹,不吵架?” 岳父一臉莫名其妙:“爹爹何時與你吵過?” 他家苑娘點頭不休。 常伯樊看着,當真想仰頭大笑。 他可是親眼看過這父女倆吵過架的,岳父也不是對苑娘百依百順,有時也會摁着苑娘做她不喜歡做的事,苑娘倒是不會跟他吵架,不過就是看父親不改主意,扭頭就走而已。 自然,這就是吵架了。 常伯樊以前上蘇府就有幸目睹過一次,看苑娘跟父親有所爭執也是安安靜靜的,當時也是好笑不已。 蘇管家帶着丫鬟們打了水過來,一家人洗了手,還擦了把臉,隨後待整理好衣冠就要去前殿見藥王爺。 常伯樊隨了岳父去另一處 打理,這廂蘇夫人和蘇苑娘呆的房裏,下人在幫着她們整理衣冠時,蘇夫人讓丫鬟們先去忙娘子的,她則讓身邊的人拿出了給安寧安生做的新裳,讓他們穿着新衣裳一起去見藥王爺。 丫鬟手中已拿着要給他們的新衣,安寧欣喜不已,給蘇夫人作揖拱手:“安寧安生謝過嬸母,春天裏送來的新衣裳還沒穿舊呢又有新的了,費了不少錢罷?” 蘇夫人好笑不已,拉着她到跟前,與她道:“長者贈不可辭,這與錢有何關係?不過是我惦記你們的一點心意,你這小機靈,以後這種虛套就別跟我說了,跟外人說去。你啊高高興興地收着,就是你們接納了我的好意,我比誰都高興。” 安寧不好意思紅了臉。 她經常拿銀錢跟山民換取喫食,也經常去山下置辦物什,習慣了跟人說話帶着些客氣,嬸母面前說話居然也帶上了。 “別害羞,嬸母怎麼說的你就怎麼做。”看小孩兒害臊上了,蘇夫人愛惜地拍拍她的臉,笑道:“我們安寧可不是那種扭扭捏捏的小娘子,你可是個大方大氣的小娘子,將來可是要做大事的。” “安寧知道了,嬸母,這就要換上嗎?要不等晚上我帶弟弟洗好澡再換好不?” “換罷,這次把你們的夏裳也帶來了,你和生弟弟一人四身,其中有兩身是夫人親手給你們做的呢,喏,最上面的兩身就是夫人親手給你們做的。”蘇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這時出面笑着勸道。 不說安寧拿着新衣裳出去是何等高興,這廂蘇苑娘身邊,三姐跟她們娘子嘀嘀咕咕:“夫人真好真好真好。” 蘇苑娘換了腳上那雙走路沾了不少泥濘的鞋子,就聽到了身邊三姐的嘀咕,當下就回她道:“不羨慕,三姐,你也是大方大氣的小娘子,將來也要做大事的。” 小心思被看穿,胡三姐當下紅了臉。 明夏聽着,“噗嗤”一聲笑出聲。 饒是通秋這個老實丫鬟,也跟着笑了起來。 三姐卻是不怕人笑的,她從小到大,哪天沒被人笑話過?她臉皮厚着呢,這時她聽到想聽的,雖說害臊,但也不忘腆着臉問娘子:“娘子,你真這麼覺得呀?” “對的,”三姐後來成了很了不起的人,已經見識過她的了不起的蘇苑娘轉過頭,認真與她道:“你聰明又勇敢,本就與尋常人不一樣。” 胡三姐臊得連耳朵都紅了,心中高興得直冒泡泡,撓着羞得發癢的耳朵羞澀道:“娘子,你也這麼覺得啊?” 她也覺得她從小與人不一樣,生來就是要幹大事的。 “但是還是要好好學寫字,多醜也要堅持練。”不能十年一封信也不往家裏送。